第2章 新家
輪船的噗噗顫動把熟睡中的比莫莎驚醒了,船艙里還算整潔窗戶被擦的明晃晃的這也給本就不算豪華的輪船增添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海鷗圍著船飛來飛去像一個時鐘上的針一樣規律他的爺爺卻站在甲板上望著海面時不時的吸一口煙皺著眉心事重重,時而自言自語的嘟囔兩句。
輪船緩緩地前進著。過了段時間便到達一座小島上,那小島上縱橫交錯著一些房子整體看上去就好像一個渾身長滿藤壺的大海龜,他們來到了岸邊上面擠滿了人零零散散忙的像陀螺一樣團團轉突然一個結實的年輕人出現在他們面前,他穿著一身黑衣,鼻如贏勾,一雙藍色的眼睛,留著一小撮鬍子看上去並不是那麼和善。
「舅舅!」小比莫莎深情而響亮的喊了一聲,撲倒在那個男人的懷裡。中年男人撫摸著他的頭,尖聲地叫著:「嘿臭小子又長高了,唉你看看你」
這時爺爺奶奶也把從家裡帶來的食物遞了過去經過短暫的攀談后他們朝家裡走去爺爺和舅舅走在最前面。比莫莎雖然個頭最矮小但小碎步走的速度特別快,奶奶由於長時間的營養不良像踩棉花堆一樣,步子有些飄浮。緊跟在後面的是比莫莎另外的三個舅舅:愛倫多舅舅始終保持著一頭烏黑靚麗的背頭梳理得非常整齊,但身材有些矮小;小布朗舅舅的頭髮是金色的打著卷好像常年都不怎麼打理一樣,臉上布滿胡茬子眼神有些犀利。走在人群中比莫莎好像一隻未經人事潔白的小兔子一樣活潑,充滿了童真讓人不禁歡喜。
走過一條蹣跚的小路,一條通向遠處的街道和一座建在山坡左側的小房子顯現在眼前。這座房子上布滿了青苔蘚屋檐有點低,窗戶是凸出來的,黃色的油漆已經有些起皮好像已經很多年了,但從外觀上來看這個房子還算美觀,房子前面有一條小河,一些頑皮的小孩子們躥來跳去,像一群小鴨子。
比莫莎對一切都有些生澀感,站在院子里眼睛不停的打轉,地上擺放著許多大木桶,裡面的水五顏六色,也浸泡著布片。牆角一個低矮的灶台上水壺在不停的咳嗽,火燒的正旺,咕嘟嘟的直響…
比莫莎在舅舅家裡感到一絲的寒意也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美好,人與人之間好像都隔著一層牆,彼此充滿了敵意,不僅大人是這樣,小孩子們也爭先恐後的想要加入這個行列後來比莫莎從爺爺口中得知原來在他們來之前幾個舅舅就因為財產分佈的不均勻形同陌路人。
他們都覺得自己本應該得到更多,比莫莎剛來到幾天,在廚房裡用餐時就爆發了一場爭吵。刷地一下愛倫多和小布朗舅舅站了起來,俯身向前,像瘋狗一樣呲牙咧嘴的對著另一個舅舅狂吼,比莫莎嚇得不敢動彈,爺爺剛從外面回來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好心勸導著他們後來得知不過是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比莫莎在這個新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還是有些懷念以前的生活雖然不富足,但家人和睦相處每天都能苦中作樂。
經歷了剛才的事後房子里安靜了片刻孩子們嚇得瞠目結舌不敢出聲這一瞬間空氣都凝結了。比莫莎突然忍不住了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流了出來痛心疾首地哀叫道:「你們還是親骨肉呢!呸,你們這些人啊…」不久人都走了飯桌上只剩下比莫莎和一隻小狗他們互相對視著都想向對方傾訴自己的苦衷不一會兒爺爺走了過來安慰著說道:「算了,上帝保佑你,快把襯衫脫下來,我給你縫縫看著那麼大的口子!」奶奶用手抱著爺爺的頭,
在他臉上吻了吻。他們三人更多的是無奈畢竟寄人籬下遇到這樣的事情也不好說什麼。
「唉,」爺爺嘆息了一聲說,「看樣子是該分家了,水火不容,老婆子…」
「分就分吧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比莫莎的奶奶附和道。
這天晚上比莫莎早早的就上床睡覺了他的爺爺奶奶和聲細語的談了很久,聊未來聊過去滿眼都是無奈滿眼都是惆悵,桌子上的燭火也快要熄滅了在微風中不禁飄搖就好像他們三人的命運一樣很難想象以後該怎麼去生活該怎麼去面對。
不知道為什麼小布朗舅舅總是喜歡用那雙銳利的綠眼睛盯著比莫莎,這讓他感到很害怕,就想方設法的避開他。小布朗舅舅的脾氣有點壞常常因為一件小事對他大發雷霆有次早上比莫莎因為起的晚了點誤了上山砍柴的時間小布朗舅舅直接拿了一盆冷水潑了過去這讓他本就瘦弱的身體不停的打顫但工作還是要繼續生活還是要繼續有太多的無奈只能咽到肚子里,比莫莎也曾想過逃離這個家庭去往遠方,但又該去往哪裡呢?晚上遇到餓狼該怎麼辦呢?找不到吃的東西該怎麼辦呢?……一系列的現實澆滅了他的幻想同時也澆滅了他對美好生活的幻想就這樣日復一日的過著。
一天晚上休息的時候,大家都喝茶遣興。這時幾個舅舅還有夥計們疲憊不堪地從作坊回到廚房,雙手被紅楦染得通紅,被硫酸鹽燒傷,頭髮用一層破布包裹著,一個個活脫脫的像是廚房角落裡灰色的聖像。不一會兒他們收拾好行裝就坐了下來閑扯,比莫莎剛來這沒幾天幾個舅舅就強迫他去山上砍柴去教堂學祈禱。其他的幾個孩子都比他要大的多,他們早已跟著聖母升天教堂里的一位助祭在學識字了。教堂是一個金色圓頂,坐落在離家不遠處的小山上,從他們住的地方就可以隱隱約約的看見個大概。
教比莫莎念禱詞的是文靜端莊,不拘小節有些賢惠的比亞喬舅媽。她有一頭靚麗的金色頭髮,臉蛋圓圓的透漏著光澤,眼睛透亮清澈,穿著一身紫色長裙,耳朵上的配飾顯得格外耀眼,這讓比莫莎總是目不轉睛的盯著看。這時舅媽就會把雙眼眯成一條縫,語氣好像懇求一樣的說:「喂,請跟著念:「我們在天之父……因為……」這讓比莫莎很難理解總是會向他舅媽提出這樣那樣的問題。她就會說:「不要問了一問反而會更糟糕這裡更多的是需要你自己去領悟其中的真諦」比莫莎很不清楚為什麼一問反倒會更糟糕,就好像有一萬種神奇的東西存在著只好跟著繼續念,就算有時念錯了,舅媽也會耐心地糾正他的錯誤,一點也不生氣這讓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簡直衝肺腑。
有一天愛倫多舅舅突然問比莫莎:「告訴我今天幹了些什麼事兒?是不是又偷偷跑去玩了!我看見你臉上和腿上都沒一塊好地方,弄出這麼個事可不算得上是什麼本事啊!《主禱經》背下來了嗎?」
舅媽看見急忙過來打圓場:「哎呀小孩子嘛貪玩點很正常這個年紀就是活潑好動他的記性也不太好慢慢背吧」。
愛倫多舅舅聽后漠然一笑,動了動眼皮。「既然這樣,那就得挨揍誰也別想來求情。」他又問比莫莎:「你以前挨過父親的揍嗎」聽到這裡比莫莎終於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泛濫的流了出來衝出眾人的視線頭也不回的朝著外面跑去,穿過森林穿過麥田穿過沼澤不知跑了多久癱坐在地上嘴裡咬著幾根草失聲痛哭,哭了很久眼淚乾了也已經沒有力氣了以前在家裡和父母生活溫馨的畫面湧現在他的腦海里他不想回到舅舅家但思索了很久也不知道該去往何方走了走繞了幾個圈還是回去了回到了那個讓他厭惡的家他自己湊到窗前輕輕的聽大人講著話
「哼我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傻瓜請上帝原諒我的失言是我傷了他的自尊心」舅舅一邊生氣一邊自責的說道。
這讓比莫莎不僅想起了小時候經常聽的那個童話故事裡的人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人拋棄的布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