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毯式轟炸
細雨淅淅瀝瀝,天色昏暗,恰是強琿此刻的心情。
看著眼前的殘檐斷壁,強琿不敢相信他所見的一切,不敢相信這一切居然發生在他的身上。
就在剛才,他還在站崗。
下一秒,就已經出現在戰場。
這差距,簡直匪夷所思。
置身戰場,武器總是能給人一種安全感。
而現在他的武器卻不見了!
就在這時,巨大的轟鳴聲由遠而近。
一群飛魚從天空中呼嘯而來,它們宛如蒼鷹俯衝而下。
它們展開兩對透明的翅膀,俯衝而下嘴裡噴吐著密集的水箭,它輕易撕開掩體,撕碎掩體里的士兵。
「轟!」
在飛魚群中間,幾隻魔鬼魚吐出的重水彈,呼嘯著從半空中狠狠砸下來。
強暉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重水彈已經撞擊地面……
時間彷彿沉寂,世界彷彿停跳了一拍。
隨後,建築倒塌,大地哀鳴。
重水彈的威力,足以媲美四百公斤的重磅航彈。
四濺的水滴就似那燃燒的彈片輕易撕裂的肉體,紛紛揚揚的血肉灑向大地。
這個時候,趴在地上的眾人,都感覺震耳欲聾,大地彷彿在瑟瑟發抖,就像生物面對死亡時不可抑制的恐懼。
那恐懼就像無形的鋼刀,扎進每一個人心窩,絞得每一個人全身顫抖。
「哈哈哈……」
突然,強琿笑了。
他用力大笑,放聲狂笑。
笑他年少輕狂,即便閻羅殿的生死簿上,有他強琿的大名,他也要與對方掰掰手腕。
此時此刻,強琿唯一的信念就是活下去,他必須要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他才能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強琿張狂的笑聲如同燎原的星火,將所有人心中的陰雲都燒得乾乾淨淨,點燃他們的熱血。
在那密集的炮聲中,在強琿的狂笑中,所有人的血液都被不斷爆裂的水彈點燃,燒沸。
在那反覆摧殘的山頭,強琿堅定激昂的笑聲始終回蕩在戰場!
強琿不甘的笑聲與重水彈的爆炸形成華美的樂章!
在這樂章中,傳來一個女孩子倔強的歌聲。
「愛你孤身走暗巷,愛你不跪的模樣,愛你對峙過絕望,不肯哭一場!愛你破爛的衣裳,卻敢賭命運的槍,愛你和我那麼像,缺口都一樣!」
重水彈雨點般砸下與隆隆的炮聲遙相呼應,她的聲音顯得微弱而飄渺。
就這樣,強琿也跟著唱了起來:「去嗎,配嗎,這襤褸的披風!戰嗎,戰啊,以最卑微的夢!致那黑夜中的嗚咽與怒吼,誰說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那些趴在彈坑裡,躲在屍體下,貓在殘檐斷壁中的士兵都從歌聲里,找到一種奇異的安全感。
深深的吸上一口氣,強琿用盡全身力氣迸發出更加驚人的力量高唱。
在一浪高過一浪的歌聲中,憤怒、恐懼以及悲傷從喉管里噴涌,一種名為信念的東西在大家心中凝聚。
漸漸地,人們習慣了與死神跳舞,沸騰的戰士目光堅定,感受著生與死的交織,形成獨屬於戰場的樂章!
這種樂章,是你的催命符,能磨滅意志,消磨鬥志,還能將你的驕傲摧毀。
這種樂章,更讓人沸騰,是最美的天籟之音,能讓你隨心所欲,賭上一切狂歡!
在強琿的放聲的高歌中,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狂笑。
在轟然的狂笑中,趴著,貓著,甚至蜷縮著所有人都瘋了,他們看起來哪像訓練有素的軍人?
他們就是一群傻子,就是一群活膩了敢握著爆雷與敵同歸於盡的瘋子!
他們的聲音漸漸凝聚在一起,形成一道鐫刻在歷史里的永恆誓言!
「戰嗎,戰啊,以最卑微的夢衝破黑夜,迎光衝鋒就算英雄!!!」
不知道多少合成爆岩落在身旁,不知道多少枚重水彈曾炸響……
他們更不知道臉上是震聾的雙耳流出的鮮血,還是其他戰友身上飛濺而來的血液。
當沉悶聲停止的那一刻,世界陷入短暫的寂靜,靜得彷彿聽不見任何聲音。
突然,一個超級大嗓門在廢墟中回蕩,竟是污言穢語。
強琿用力拍了拍嗡嗡作響的耳朵,狠狠晃了晃腦袋,目力所及一片狼藉。
世界都讓重水彈犁了一遍,翻湧的泥土堆砌的石塊染上了詭異的紅色,不幸慘死的屍體變得更加支離破碎。
「大鐵鎚。」
「大鐵鎚,還活著嗎?」
一排排長沒回應,安靜的戰場只剩下火焰燃燒的聲音,只剩在木頭上盤旋的火焰,再看不見大鐵鎚高大的身影。
沒時間耽擱,鮫盆基隨時可能攻上來,連長放聲叫道:「黑旋風!」
依舊沒人回答,他看了眼強琿喊道:「唱歌的!」
此時的強琿正在琢磨手中怪異的武器,臉上不斷閃過複雜的神色。
這看起來像步槍的東西究竟如何使用?
還有就是滿地紅燦燦的包著金屬外殼的石頭又是什麼東西?
突然,身旁的士兵提醒道:「兄弟,叫你啦?」
迷茫的強琿下意識答道:「在!」
「一排排長由你暫頂!」
「是!」出於軍人的習慣,他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對於連升四級,強琿一點也不在乎,他並不知道開掛的人生就此開始。
這個小小的排長,將對他的未來將產生深遠的影響。
連長的聲音繼續在戰場上回蕩。
每一個回應,都讓人找到一絲安慰。
直到此時,強琿才明白「戰場上浴血的洗禮,勝過無數場對抗演習」!
就在這時,鮫盆基集結三十隻泰坦蜥向八寶山陣地發起猛烈進攻!
強琿幾乎不敢相信他的眼睛,眼前那坦克般大小的蜥蜴怪每走一步都伴隨著大地微震,在它身後若影若現可見人魚的身影。
這到底是一場怎麼樣的戰爭?!
在泰坦蜥踩踏地面的轟隆聲中,鮫人士兵出現在三營面前。
三十隻泰坦蜥排成線行陣,緩慢向前輾壓時,它們堅硬的鱗甲就成為移動壁壘。
面對鮫盆基的步坦協同,就算是輕重轉輪弩齊射也未必能撕開泰坦蜥堅硬鋼甲。
就算是密集的爆雷砸過去,恐怕轟隆隆的爆炸后,泰坦蜥依舊能安然自若的穿過煙塵。
那時候在它們身後,狐假虎威的鮫人士兵,就能輕鬆突破防線。
瞧著不斷挺進的泰坦蜥,看看手裡的長弩以及腰間的紅疙瘩,強琿的心在滴血。
那紅疙瘩名叫爆雷,是一種用爆岩礦下腳料合成的爆炸物,如同手雷般,利用爆炸的動能撕裂引爆器,形成破片傷害生物。
它對軟目標的殺傷的確很大,可是用來對付泰坦蜥這種鐵甲怪物純粹是扯淡。
讓這些拿著輕武器的士兵,用血肉阻擋眼前的怪物?
這等同於讓他們送死,讓他們當炮灰,當戰場的消耗品!!
除非能將爆雷投入泰坦蜥嘴裡,或者貼著柔軟的腹部引爆,否則用爆雷炸死泰坦蜥,就是天大的笑話!!!
斷掉右手的班長,將手中那支弩托鬆動的長弩塞入四眼手中問道:「三十隻泰坦蜥,能輾過多寬陣地?」
他用獃滯的目光回應班長。
「顯然,鮫盆基光靠泰坦蜥不行,最後他們還不是得靠那些死魚眼來佔領陣地。」
說著,臉色蒼白的班長推開幫他包紮的女學生。
驚訝的臉上滿是煞氣,望向四眼的雙眸投射出冰寒的殺意,冷聲道。
「滾,看你這熊樣,還不如一個丫頭!」
他全然不顧鮮血浸透紗布往外淌,繼續咒罵著。
「滾,滾去第二戰壕,我手下沒你這樣的孬種!」
見狀強琿大喊道:「擔架,送醫院。」
「不走,我不走……」班長推開扶他的兄弟,沖新排長堆出笑臉。
「我手斷了,不能射弩了,以後就是個沒用的廢物,與其這樣窩囊的活著,還不如轟轟烈烈的死!」
他邊說,邊將爆雷堆在懷裡,倔強地喊道:「爆雷,爆雷都給我!」
「給,給,給……都給你,狼心狗肺的東西,你想死還弄髒我的花裙子!」
賭氣的倪花將幾名死掉的士兵身上的爆雷都集中在他懷裡。
他平靜淡然地擺弄著爆雷,輕聲細語道:「走!快走!下輩子,我賠你件花裙子。」
四眼獃獃地望著從屍體上扯下爆雷的倪花,他不明白這丫頭為何如此絕情。
眼睜睜地看著班長懷中的爆雷越積越多,他終於按捺不住撲向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