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揭布開鍋」(中)
退一萬步說,阿布就是想要售賣小鴨子苗,也得有工具運送啊。
父親並沒有陶小天大爺那種能搞快遞的功夫。
當然,如果說「慢遞」,那倒是有一個,即「矮腳山馬」。
因為爸爸要去離家不太遠的曹家圩鎮賣鴨蛋、大公鴨子和大母鴨子,老是走路和挑擔子不是一回事兒。
於是,他就從鎮上買回來了一隻成年的矮腳山馬。
它個子確實矮小,比六歲多的阿布高不了多少。
雖然個子不高,但矮腳山馬粗壯結實,走路平緩,走起路來不搖不晃,這樣馬背上的籃子和它裡面的鴨蛋就不會搖晃或打爛。
而且,矮腳山馬性格很溫和,即使四歲的阿開用矮凳墊腳慢慢爬上去,矮腳山馬也是很安安靜靜地等著。
一聲令下后,矮腳山馬就會慢騰騰地往前走。
無論阿開或其他人再怎麼樣使勁,它也都是如此。
至於用皮鞭,那是不可能的。
只有犯錯了,才會挨皮鞭。
阿布覺得,矮腳山馬似乎從來都不多事,從來都不會錯誤,簡直比阿揭和自己還要優秀。
就是「小旺」這隻狗偶爾騎到它的背上,它也不著惱,就是那樣安安靜靜的。
——
阿布騎過一次矮腳山馬,當時它剛剛被爸爸買回來進屋,阿布就因為好奇而嘗試了一次。
後來主要是因為矮腳山馬實在有些慢,並且阿布太忙,所以就不再騎它了。
矮腳山馬能耐不強,但餵食倒是挺簡單的。
將其放到梯田邊,現實它兩次不要吃附近的莊稼后,矮腳山馬就在各處田埂和荒地上自行找東西吃。
芨芨草、蘆葦、紅柳等,都是矮腳山馬愛吃的食物。
對於菜畦里的番薯和番薯藤,矮腳山馬也愛吃。
但這些是準備給它過冬的。
當然,矮腳山馬有時也打滾,驅散蚊蠅,或在柳樹下等地方擦癢,但這些都不是事兒。
矮腳山馬的這些習性,幾乎和家裡的長角水牛一樣。
看牛、放羊和牧馬這樣的活計,對阿布來講並不難,其哥哥阿揭甚至更清楚,但後者年齡大了,要更多地開始干一小點兒大人的活。
山裡空曠的地方很多,只要將它們往那兒一放,然後到下午收回來就是了。
而此時,如果沒有出去打獵,小旺也會在旁邊幫忙照看。
家裡的牛是爸爸的最愛之一,經常由爸爸親自打理。
爸爸對老牛的關照,甚至可以和小旺相媲美,因為沒有老牛,家裡的田地沒法耕。
家裡還有一頭彎角山羊,這樣「牛羊馬」都齊全了。
之所以家裡有彎角山羊,主要是因為媽媽和阿鍋身子弱,爸爸就想辦法弄了頭母羊回來。
彎角山羊食性比牛馬還要雜,甚至還會上樹,但它產的奶倒是挺多的,甚至每年還能產一隻小山羊。
因此,照顧彎角山羊對阿布來講是輕而易舉的。
就是讓彎角山羊給阿鍋餵奶,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阿布會鋪上乾淨的草,將其放倒,然後讓阿鍋伏在彎角山羊的腹部吸吮。
自從有了彎角山羊后,阿鍋身子好多。
——
深秋來臨,放學回家。
半路的田埂上,阿布又遇到了來到村裡串巷子的陶小天大爺。
以往看到阿布,他老人家都樂呵呵的。
但自從阿布提了公豬配種后,這老頭子兼奸商就對自己愛理不理,但阿布也不是太在意,總覺得這老東西一肚子的壞水。
田埂那頭,阿布看到不少小夥伴圍著陶小天大爺的兩個扁筐,它們裡面有一群新的苗子。
不像小雞苗子,也不小鴨苗子,因為它們個頭比小鴨子苗大多了。
阿布沒有見過,好奇地留了下來。
「這是什麼,小天大爺?」阿布好奇地問道。
「這是你爹!」陶小天大爺翻白眼。
這奸商總是和自己不對付。
阿布既不離開,也不羞惱,只是對陶大爺同樣地以翻白眼回擊。
見到這小子如此頑劣,陶小天大爺很是不爽。
他蹲了下來,將一隻新苗子的脖子抓起,將其嘴扮開。
阿布也蹲下來,仔細打量。
那裡面只有很細碎的牙齒,顯然是娃娃的牙齒。
「你看,你爹連牙齒都沒長好,」陶小天大爺指著新苗子的牙口再次說道。
「你小時候也是這樣,和我爹一樣。」
阿布很平淡地回擊。
自從有了和陶小天大爺的第一次戰鬥的勝利后,阿布總是覺得自己鬥志昂揚,而且每次都收穫頗豐。
阿布現在已經明白,不要因為動怒而與人鬥嘴。
——
村子里,半上午的田埂上,陶大爺站了起來吆喝,「來啊,大家快來看,大家快來瞧。
「大人瞧一眼五穀豐登,瞧兩眼六畜興旺。
「小孩瞧一眼村裡稱霸,瞧兩眼村裡稱王。」
對於稱王稱霸的事情,當然是小孩子們的最愛。
大家紛紛問起這是什麼東西。
原來這是「新會燒鵝」,據說來自一個叫【新會】的遙遠地方。
至於新會究竟在哪兒,半山村沒人知道。
這糟老頭子真是見多識廣啊,阿布對他的這一點很佩服。
「陶大爺,這名字叫『燒鵝』,是不是和燒雞一樣,長大後用來烤了吃的?」二狗子叔叔恰好路過,也挺好奇。
他也叫陶小天「大爺」。
其實,這兒的老老小小,除了村長老爺爺外,全都叫他「大爺」。
就好像在稱呼他為「掌柜」、「東家」或「董事長」一樣。
「切,見識淺薄!」陶大爺咄了一口。
「其名字來源,不僅僅是因為其做法,更重要的是因為這鵝有十分之一的機會變得很兇猛,人見人欺,狗見狗愁。」
「新會燒鵝」很兇猛,據說有的地方簡直可以和叢林後面的老虎、狼和老鷹這三大猛獸相媲美。
二狗子叔叔是一個鄉下人,對此一無所知,自然也不著惱。
「可是,那十分之九是什麼呢?」他繼續問道。
「就是變成一隻獃頭鵝,和那矮腳山馬一樣傻裡傻氣的。」
聽到這兒,很多小孩開始變得興趣怏怏,想要離開。
二狗子叔叔則只是看了看,也沒多大興趣。
整個村裡,就以他主要以打獵和捕魚等為主,偶爾采采草藥,連種的莊稼都挺少。
要養鵝?二狗子叔叔才不幹呢!
因為失手的機會很大,但到手的機會很少,圍攏的小夥伴們也快要離開。
但阿布留了下來。
——
現在阿布有小松,爸爸有小旺,小鍋有彎角山羊,家裡只有媽媽、阿揭和阿開沒有喜歡的寵物。
媽媽是沒辦法喜歡,阿揭只喜歡在田野里和花花草草打交道,已經是個種田的半個能手了,只有阿開適合養寵物,但她沒有。
當阿開出生時,倆兄弟曾經編織了花籃,那還是阿揭帶頭的。
現在如果送一隻獃頭鵝給阿開,她肯定開心。
哪怕是頭呆著鵝,她也會開心。
想到這裡,阿布高聲叫住了大家,「大家別走,我有個主意。」
哥哥阿揭是村裡的孩子王,他製作的條藤最好,打人最疼。
連帶地,弟弟阿布也很有一些說服力。
「大家每人買一隻,到時候大家來拼一下,看誰家的獃頭鵝最凶,那我們就服它為村裡的霸王,好不好?」
阿布叫喚了起來,然後轉頭看向陶小天大爺。
「陶大爺,我們如果很多很多人拼著買,你有沒有優惠?
「你要是賣不出去,可能這些獃頭鵝都要餓死,而你也要餓得皮包骨了。」
阿布好心好意地說道。
「就是你餓死,就是你全家餓死,我也不會餓死,我的獃頭鵝更不會餓死!」
陶小天大爺很生氣,對阿布沒有好臉色。
但不管怎麼樣,來的就是客。
看到阿布等人想要離開,陶小天大爺叫道,「好了,好了,十文錢一隻。
「你們先抱回去,然後再給我錢!」
阿布停下了腳步,轉頭問道,「我沒帶錢,回家去取,怎麼樣?」
這點零花錢,是爸爸媽媽給的。
每個月十文錢報酬,幾年下來阿布也有幾兩銀子了。
陶小天大爺喊道,「現貨交易,賒賬需要支付手續費和回頭息。
「如果是分期,那回頭息要加倍。」
對於這些,阿布都不熟悉,還是作勢離開,因為裡面看樣子又有一個自己搞不懂的陷阱。
看到這兒,陶小天大爺繼續叫道,「好啦!好啦!現在九折優惠大酬賓,所有的手續費和回頭息全部免除。
「到時候,我到你們家去收賬就是了。」
已經降價到九文錢,阿布一個月還有一文錢剩餘。
阿布很是心動,問了一下飼養「新會燒鵝」的方法,就選了一隻抱回家。
——
看到阿布抱來的獃頭鵝苗,歷來板著臉的阿開很是開心,眉開眼笑的。
畢竟是女孩子,就喜歡毛茸茸的小動物。
阿布又將陶小天大爺關於這鵝要如何飼養的方法原封不動地講了一下。
阿開有些為難的樣子,說自己從來沒養過,怕養壞。
很自然地,阿布說自己會幫忙一下的。
「但必須要親自養育,否則就不親近了。」
這是媽媽說的,也是阿布的經驗之談。
他雖然年紀並不大,但養小動物的經驗還挺豐富的。
又是層林盡染的時候,阿布和哥哥和阿揭一起,來到田間和叢林等地,給包括小松在類的各類動物囤積了大量的食物。
僅是松子就有四大筐,更不要說一擔一擔的番薯和番薯藤了。
憑藉十一歲的阿揭和九歲的阿布不斷增長的的身子和見識,做這些事情已駕輕就熟。
他倆合力將一筐番薯裝上矮腳山馬的背上,然後它就自行慢騰騰地回家,從來沒有出過差錯,而老牛和山羊也能幫助馱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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