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金翅兒

眾娃兒義憤填膺，紛紛叫罵道：

「這狡猾小子教人恨得牙癢！」

「怎的好打他一頓呢？」

小豆又鬼頭鬼腦，橫眼低聲說：「大牛看！不是來了嗎？」

大牛疑惑問：「誰呀？鄭吉嗎？」

小豆努嘴道：「不不不！是三公主呀！」

眾小兒張望去，果然煙嵐裊裊梅桃叢外，遠遠行來個十三、四歲秀髮整齊姑娘。蛾眉杏眼，皮膚白似羊脂，好似大王祠壁畫上走下來的仙姑。雖是粗布褐衣荊釵貧窮人家，卻又似戲台上閨綉小姐般端莊嫻雅氣質。那姑娘走的急了，臉頰染上淡淡桃紅。

大牛就吃吃笑說：「是細君也！我的三公主來也！」竟然扭捏中羞紅了臉。

細君走著走著，忽然一轉，望上坡處行去。大牛失望低聲道：「三公主要去哪兒呀？」

小豆獰笑說：「大牛不要張揚！偷偷跟著三公主，一定就找著那狗雜種匈奴單于。」

眾娃躡手躡腳跟在狗頭軍師小豆身後。細君行得甚急，望蜀岡方向一路沿坡上行。一夜煙雨後滿山皆是梅落如雪，桃蕊晶瑩含羞。細君纖纖身影在看不盡粉白嫣紅間忽隱忽現，好似大王祠壁畫中雲遮霧掩仙女，教人捨不得移開眼，怕一陣雲來霧散又尋不著仙蹤。

眾娃兒屏氣跟蹤。片刻後上了蜀岡。忽然涼風撲面，胸中豁然暢爽，居高臨下，浮光流雲，江濤拍岸，洶湧嚨嚨不絕。當時長江中上遊人煙不密，開發有限，因此海口沖積範圍不大。登臨蜀岡，便可俯瞰江水奔流、潮汐漲落。蜀岡觀潮更是廣陵勝景。

「細君！細君！」忽聽人笑語，卻是鄭吉聲音。又聽馮嫽笑罵：「看你這猴兒樣！」

小豆聽鄭吉聲音便又是一陣酸意湧上來，覺得鄭吉就是該打。又聽鄭吉問道：「細君怎的來了？」

細君輕柔道：「人家聽說大牛、小豆又要欺你，想來先告訴你一聲。」

阿嫽咯咯笑：「什麼人家？不就是你嗎？」

眾小兒聽細君輕柔語音，彷佛細君一口氣吹在耳邊，身子一軟，渾身骨頭都要酥麻了。還有小兒掩著嘴，做女兒態低聲說：

「唉喲！人家！人家！真嗲呀！」

「叫得老子骨頭都酥了！」

小豆醋勁大發，咬牙道：「低聲！不要叫這狗雜種聽見了。哼！讀幾卷爛書，就好了不起嗎？大牛！等下一定要狠狠打死這狗雜種。」就與眾娃兒交頭接耳，分派圍攻匈奴單于大計。

鄭吉、細君、馮嫽在山崗上築灶烤菇兒吃，傳來清香，時時爆出笑語。又聽鄭吉陰陽怪調唱：「

金翅兒，飛翻翻。

雨灑花，紅艷艷。

紅在那田中間，

紅到滿天邊。」

阿嫽笑罵：「漢子唱什麼花呀紅呀，羞羞臉呀！」

小豆又酸又怒，咬牙咒罵：「賣娘賊娘小雜種！老娘偷漢子！有什麼了不起？不知細君、阿嫽喜歡他哪一點？待會兒定要一頓好打，叫他不敢再搶三公主、四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