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生嫌隙
1
京郊一處宅院內。
「你要做什麼?醫仙呢?你把他怎麼樣了?」慕容蘭掙扎著從床榻上起身,可是身上卻一點力氣都沒有,便又重重地倒了下去。她覺得昏昏沉沉,渾身酸痛無力。
「慕容姑娘不用緊張,你得了疫病,曉醫仙替你去買葯了,我只是來照顧你。」面覆白紗的芸香柔聲安慰道。
「我……我怎麼會得疫病?」慕容蘭聲音格外虛弱,眼前忽明忽暗,又漸漸昏睡過去。
芸香從她攜帶的箱屜中取出一個小巧精緻香爐,將凝神香點燃放入爐內。芸香行動迅速,待香燃了一段時間后,她輕輕推了推昏睡的慕容蘭。
慕容蘭眉頭緊鎖,面色蒼白,滿臉儘是汗水。她努力睜開眼,看向芸香。
芸香嘴角微微勾起,拿出懷中的銅鈴,在慕容蘭眼前不斷晃動,慕容蘭望著那銅鈴雙眼慢慢失去焦距。
「你是誰?」芸香輕輕問道。
「我是慕容山莊的二小姐慕容蘭。」慕容蘭如同傀儡一般,聲音毫無感情。
「你爹爹讓曉醫仙護你離開慕容山莊時,讓你去取何物?」
「爹爹讓我去取何物?去取……去取印信,對,去取盟主印信。」
「不是,你記錯了,你爹爹沒有讓你取任何東西,而是讓你直接離開慕容山莊。」芸香不斷重複這句話。
慕容蘭緊閉雙眸,腦海中也一直浮現當日的場景,可耳邊響起的溫聲細語,卻讓那些畫面越來越模糊,漸漸地消失不見。
芸香見起了效用,便再次詢問:「你爹爹讓你離開時,讓你去取了何物?」
「沒有,爹爹沒有讓我取什麼,我直接跟著醫仙走了。沒有……」慕容蘭的聲音低緩,她再一次昏了過去。
芸香滿意地彎起唇角,她將東西收拾好,起身正欲離開,卻聽見院中有異響。「誰?」她高聲喊道。
待她衝進院子時,只瞧見了飛出院牆的一抹黑影。
芸香站在原地,眉頭緊鎖,「糟了,若是讓那人瞧見!」她憤怒地轉身將房門關好,便匆匆離開宅院。
而那抹黑影便是慕容軒,他其實是剛進宅院,正欲去房門口查看,卻被芸香察覺了。此時他並未離開,而是躲在宅院附近,看到芸香離去,便迅速飛身進入宅院。
他腳步輕緩,慢慢靠近房門,先將窗紙捅破,察看裡面的情況。當看到房內的一幕,不禁大驚失色,不容他多想,便將房門一腳踹開。他疾步走向床榻,大聲呼喚道:「蘭姐姐!蘭姐姐!」
慕容蘭睡得極沉根本聽不見。這時,門外進來了一人,一襲破舊灰袍的曉靈生嚷嚷道:「她昏睡著,你如何能叫醒她?」
慕容軒聞言,驚訝地轉頭,只見一副頹敗模樣的曉靈生,提著一大堆藥材包,站在門口。
「醫仙?您與蘭姐姐為何會在此處啊?」慕容軒回過神來問道。
「說來話長,你有法子帶我們離開嗎?」曉靈生神情嚴肅。
「自然有,現在就能。」說完,慕容軒正欲將慕容蘭抱起來。
曉靈生連忙制止,「哎!別動她,她患了疫病!」
慕容軒瞬間一愣,「怎麼會?」
「總之,現在還不能離開。你有法子就行,待我將她治好,你三日後再來吧。」曉靈生漫不經心地說著,將藥材放在桌案上,從袖中取出一塊白布覆在面上,走上前為慕容蘭號脈。
「嗯……不錯,等三日後應當就能痊癒。」曉靈生一手搭在慕容蘭手腕上,一手捋著自己的鬍鬚,緩緩道。
慕容軒望著慕容蘭蒼白的面容,不禁滿眼的心疼。他朝著曉靈生拱拱手道:「那就勞煩醫仙這幾日先照看蘭姐姐,晚輩先回去回稟阿姐,待三日後便來接你們。」
曉靈生忽然擺擺手,「哎!不是我們,你到時將她接走就行了,那時候我估計已經離開了。對了,告訴心丫頭,不用找我,若我不想讓人尋見,費再大功夫也無用。讓她今後小心行事,不要輕信他人,尤其是親近之人。」曉靈生眸含深意地看著熟睡中的慕容蘭。
他其實早就知道這疫病來的蹊蹺,很可能是將他們綁來的那伙人有關,尤其是那個為首的女子。當時,並沒有看清她的真面目,不過,事後他曾查探過此女子的身份,還悄悄跟蹤過她,沒想到那日她竟去了皇宮。這就讓他不免懷疑可能與蕭雲澤有關。
以他的功夫要逃離這處宅院並不是難事,難的卻是慕容蘭感染疫病,若是隨意挪動,不但於她病情不利還可能會傳染給他人。能用這樣謀算強行將他們留在這裡的人,她的背後之人定然不一般。
慕容軒應聲回道:「是!那晚輩先告辭了。」說完,他便迅速離開,馬不停蹄地趕回宮中,將一切彙報給慕容心。
2
啟祥宮正殿。
慕容心身著水藍色褶裙,腰間系著月白的衿帶,衿帶上別著一枚花紋精緻的玉穗,那玉穗是蕭雲澤贈予她的定情之物,發間還簪著一支銀白的步搖。今日的她氣質清新淡雅,顧盼生輝。
慕容心正坐在書案旁翻看著醫書,慕容軒走進來看見慕容心容光煥發的模樣微微一愣。不過他立即回過神來,忙輕聲喚道,「阿姐。」
慕容心微微抬眼,手中繼續翻著書頁,「回來了。如何?」
「我跟著芸香卻發現她居然將蘭姐姐和醫仙藏在了京郊的一處宅院。」慕容軒言簡意賅地說。
慕容心的手猛的一頓,立即站起了身,滿眼的擔憂,「他,他們還好嗎?」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慕容軒猶豫了一下,還是道:「還好。只是蘭姐姐如今生了疫病,醫仙說得三日後才能痊癒。」
「什麼?疫病?怎麼會?」慕容心眼中的擔憂之色更重。
「阿姐莫憂心,蘭姐姐有醫仙照看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等三日後,阿姐就能見到她了。」慕容軒忙安慰她。
「那師父可有說什麼?」
「醫仙讓我三日後去接蘭姐姐,只是他不會來了,還叫您不要白費功夫尋他。」
「那師父就沒說什麼有關那晚的事?」慕容心眸光一暗。
慕容軒搖搖頭,「那到沒有。只是他讓我告訴您,日後小心行事,不要輕信他人。」
「不要輕信他人。」慕容心重複著這句話,臉色愈發難看。
師父這是在暗示什麼?現在她不就是太相信蕭雲澤了,才會讓他瞞著自己將慕容蘭和師父藏起來。難道師父是不讓她太相信蕭雲澤嗎?蘭兒得疫病難道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蓄意加害?
慕容心用力閉了閉眼,她不敢再想下去。心中有太多疑問。她此刻需要蕭雲澤的解釋,可是又有些害怕,怕蕭雲澤欺騙她不止這一件事,還有很多極其嚴重的事,還可能與慕容全族被滅有關。
慕容心兩隻手緊緊地抓在一起,手背被指甲劃出了幾道血痕,她以此來平復自己的心情。可是,手背上傳來的疼痛遠不及心痛的萬分之一,她真的很想知道蕭雲澤為何要這樣做,他明明知道慕容蘭對自己的意義。
「他怎麼能這麼做!」慕容心終於痛苦地喊了出來。
慕容軒被慕容心的反應嚇了一跳。見她雙目通紅,手上還被抓出了傷,連忙出聲詢問:「阿姐?你,你怎麼了?」
慕容心氣息急促,她輕閉雙眼,扶著椅子慢慢站了起來,聲音有些沙啞:「無事,你先回去休息吧,這幾日辛苦你了。」
慕容軒遲疑地看著慕容心,過了幾息,才退出了正殿。
3
傍晚時分。
慕容心遣散了周圍侍候的人,桌上已經擺上了精緻的菜肴,每一道都是蕭雲澤愛吃的。這是慕容心一早就吩咐下去的,她想告訴蕭雲澤她現在可以真切感受到孩子的存在,他還會踢自己了。
可是這原本準備好的一切現如今落在慕容心眼中,讓她覺得格外刺眼。她端坐在桌旁,手裡握著那枚玉穗,眼神複雜地望著一桌的佳肴,和那壇埋在桃花樹許久的青梅酒。
「今日是有什麼喜事嗎?竟準備了這樣一桌美味佳肴?」蕭雲澤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
慕容心眸光微閃,但她沒有動,只是靜靜地坐著。
「還取出了青梅酒!這可是你的寶貝啊!」蕭雲澤帶著一絲興奮地說著,便坐在了慕容心身側。
蕭雲澤見慕容心一副淡淡的模樣,心頭不由一緊,他淺笑著問:「怎麼了?怎麼看著似是有心事啊?」
慕容心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陛下,今日臣妾想與您敞開心扉地暢飲一番,只是臣妾如今不便飲酒,便以茶代酒陪陛下,陛下以為如何?」
蕭雲澤聽到慕容心有些生疏的稱呼,微微頓了一下,才點點頭,「好,都依你。」
「不過,臣妾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便是今日無論說什麼都要是真切之言,不可欺騙隱瞞。」慕容心說最後幾個字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語氣。目光如炬地盯著蕭雲澤。
蕭雲澤忽然意識到什麼,避開了慕容心的目光,看向桌上的菜,悶笑一聲,「這菜要涼了,快吃吧。」說著便給慕容心夾了一筷。
慕容心並未動他夾來的菜,端起酒壺,為蕭雲澤的杯中斟滿酒。
「陛下曾說對臣妾絕不欺瞞,不知如今還作不作數?」慕容心端起茶杯,輕輕碰向蕭雲澤的酒杯,一飲而盡。
蕭雲澤聞言,局促地拿著酒杯也一飲而盡。「心兒,你今日到底怎麼了?」他聽著慕容心奇怪的話語,愈發覺得不對勁,便直接問道。
「哼,只是覺得我與陛下夫妻多年,我自以為陛下與我之間一直是信任有加。」慕容心嗤笑一聲道。
「那自然是,」
「可陛下還是對我有所隱瞞不是嗎?」蕭雲澤的話被慕容心生生打斷。
「為陛下辦事的人連青樓女子都有,而陛下讓她辦的事臣妾不但一無所知,竟還……哼!是啊,這件事陛下豈會讓我知曉呢?」她說了一半忽然嘲諷地笑了起來。
蕭雲澤聞言,似乎猜到了慕容心所說的是何事。
「你竟都知道了,她的確是醉春樓的花魁芸香,是我安插在京城的暗線,我讓她做的事都是些見不得光的,不讓你知道是為你好。」蕭雲澤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慕容心的神色。
「聽說陛下還為這位芸香姑娘設了一處花房,裡面溫暖如春,什麼季節的花都有。陛下原來這麼重視這位暗線,她是不是比風覺都重要?」慕容心挑眉看向蕭雲澤,眼神中滿是失望。
蕭雲澤將她的神態看在眼裡,聲音柔了幾分,「心兒,你若是因為這事怨我,我可就太冤枉了。這也是之前為了掩飾我與她的主僕關係,出入醉春樓方便,所設的障眼法。讓旁人以為我只是她的客人,那也是多年前設的了,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就不要太計較了,好嗎?」他輕輕握住慕容心的手。
慕容心忽然起身,抽出自己的手。蕭雲澤瞧見了她有著傷痕的手,微微一愣,忙站起身拉起她的手察看,「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受傷呢?」
慕容心微蹙眉頭,甩開他的手,冷冷地道:「陛下的關心臣妾受不住,是真情還是假意,臣妾真的無法分辨。」
蕭雲澤怎麼也想不到慕容心會這樣說,他詫異地看著慕容心,「心兒,你這是何意?」
「陛下問我何意,我還想問問您是何意?你到現在還要瞞著我嗎?我將芸香為你做的事都查到了!你還要假惺惺地裝作一無所知嗎?蕭雲澤!」慕容心忽然怒聲吼道。
「蘭兒早就被你找到了,她和師父是被你的人擄走的,她得疫病也是你安排的吧?為何?你為何要這樣做?」慕容心憤怒地盯著蕭雲澤問道。
蕭雲澤的神色從一開始的詫異,變成不敢置信,到現在臉色略顯蒼白。他沒想到慕容心會知道這些,他有些手足無措地避開慕容心的目光。
「你說啊。為什麼不說話?看來是真的了,是嗎?這一切都是你指使的,所以你沒什麼好解釋的了?哼!枉我還妄想你能解釋這些你都不知情,是我太傻了。」慕容心苦笑著,眼淚不自覺地滑落。
蕭雲澤望著慕容心難過的神情,想要上前為她擦去眼淚的手懸在了半空,卻是沒有再進一步。
「心兒,我知道如今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但我之前的確不知道芸香尋到了蘭兒,是那日她才親口告訴我的,包括蘭兒患疫病的事,我事先已不知情。」蕭雲澤眼眸低垂,心裡滿是愧疚。
「就算如此,可你知情后並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還任由你的人關著蘭兒和師父,蘭兒患病就算不是你不知情,可想想也能猜到是芸香所為,事後你也依然默許芸香這麼做了不是嗎?你到底要做什麼啊?我發現自己真的,真的愈發看不懂你了。」慕容心望著他搖了搖頭。
「我,我,這些事都不是我的本意。心兒,你要信我啊!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向你解釋,只是如今蘭兒不是就快痊癒了嗎?我保證等她痊癒,你們姐妹就能重聚。這些事怎麼能比得上你們姐妹團聚呢?」蕭雲澤雙手抱住慕容心的肩頭,希望她能相信自己。
「不,這些事很重要,我要知道她為何要這麼做,我可以信你事先不知道這些事,但是我一定要搞清楚這些事的原委。」慕容心用手拿開蕭雲澤的手,神色認真地說。
蕭雲澤知道以慕容心的性子勢必要查個水落石出,他便不好再阻攔,若他繼續攔著,只怕會讓慕容心對他更加懷疑。他現在只能寄希望於芸香了,希望她能將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我今日累了,想休息了,近來也不便留陛下在啟祥宮。陛下若無事就請回吧。」慕容心看向別處淡淡地說。
蕭雲澤深深看了一眼她,嘆息一聲,「那你好好休息,莫要為這些事煩憂生氣,身子要緊。」見慕容心依舊沒有搭理他,便悻悻地離開了。
聽到蕭雲澤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慕容心才朝著蕭雲澤離去的背影看去,她眼神中儘是不解和失望,她不明白蕭雲澤為何要這樣做,他究竟還有多少事情瞞著自己。他如今能默許他人傷害自己的妹妹,是不是有朝一日為了達到目的會不惜傷害自己呢?她心裡很亂,理不出任何頭緒,她得仔細想想,好好將這些事捋捋清楚。
4
翌日。慕容心很早便起來梳妝,今日她著了一件月白雲紋的廣袖錦裙,發上簡單插了一根玉簪,黑髮如瀑般披在身後,待披好雪白的大氅后,便吩咐道:「今日你們都不必跟著本宮。若本宮遲遲未歸,也不必告知陛下。」
「是。」侍婢們一同應聲。
慕容心朝著殿外走去,洛梓正要跟上,慕容心卻道:「你也不必跟來。」
洛梓一怔,正要開口詢問,慕容心卻已經邁出了殿門。她愈發困惑了,這幾日慕容心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卻什麼都不與她講。
「小姐這是怎麼了?近來如此奇怪。」洛梓望著慕容心的背影,喃喃低語著。
慕容心在啟祥宮旁的甬道上了馬車,駕車的人正是慕容軒。
「阿姐,出宮後去何處?」
「先去京郊看看蘭兒和師父。」
「是。」
出宮門時,慕容軒給侍衛看了啟祥宮的玉牌,很快便放行了。
待到了京郊那處宅院,慕容心在慕容軒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咦?這門怎麼開著?」慕容軒望著敞著的院門疑惑道。
慕容心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先進去吧。」
待來到慕容蘭所在的房間,慕容軒一看見屋內的情形,頓時警覺起來。
「離她遠點兒!」慕容軒大步上前,一把扯開正在給慕容蘭喂葯的芸香。
芸香並未反抗,只是順著他的動作,立在一旁。
「阿軒?你這是做什麼?芸香姐姐好心照看我。你怎麼可以?」慕容蘭靠在床榻上,詫異又有些生氣地看著慕容軒。
「蘭姐姐,可是她害得你變成這樣的。你怎的為她說話?」慕容軒指著芸香,憤憤不平。
「這位公子何出此言?我好心將生病的慕容姑娘安置在此處並悉心照料,怎就成了害人之人了?」芸香眸含委屈的望著慕容軒。
慕容軒對上她那雙微微濕潤又帶著些許魅惑的眸子,有些不自在地轉過頭去。
「哦?原來是這樣嗎?」慕容心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一直站在門內卻未上前,靜靜地觀察著芸香的反應。
慕容蘭聽到姐姐的聲音,想起身轉過去看。「姐姐?姐姐來了?」
慕容心聞聲,連忙走到慕容蘭身旁,將她扶住,「你身子還未好全,莫要起身。是啊,是姐姐,蘭兒,姐姐來了。」慕容心溫柔的撫摸著她的頭,噙著淚水的眼眸帶著笑意。
慕容蘭早已是泣不成聲,她緊緊地抱住慕容心,「姐姐,我終於見到你了!你不知道,慕容山莊發生了多大的事,他們,他們都死了。爹爹,爹爹他讓我跟著醫仙逃走,我們就一路逃到了京城。可是我見不到你,我真的好怕,怕你也離開我了!」
慕容心撫著她的脊背,柔聲安慰道:「好了,好了。姐姐在這裡,再也不離開你了,好嗎?不哭了,不哭了。」
慕容蘭漸漸止住了哭聲,她抽噎著鬆開了慕容心,問道:「姐姐知道慕容山莊的事了?」
慕容心點點頭。
「那爹爹?」
慕容心深吸一口氣,艱難地開口說:「爹爹他,已經不在了。慕容山莊的人無一倖免。」
慕容蘭難以置信,「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她拚命地搖著頭。
慕容心撫著她的肩頭,「我知道,這很難相信,姐姐若不是親眼所見也很難相信。只是蘭兒事情已經發生了,你現在要好好養病,振作起來。你要幫幫姐姐,幫姐姐找出害死我們親人的兇手!」
「姐姐,我。」慕容蘭淚流滿面,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好了,來,躺下好好休息吧。」慕容心扶著她躺下。將她散亂的髮絲拂到耳後,又輕柔地摸了摸她的臉龐。這才起身,轉向芸香道:「芸香姑娘可否移步,我有事想要問問你。」
芸香似是早就做好了準備,她微微欠身道:「是。娘娘請隨我來。」
慕容心給慕容軒遞了一個眼神,讓他好好守著慕容蘭。慕容軒點點頭。
芸香帶著慕容心來到隔壁的房間,一入屋內,她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皇後娘娘,芸香有罪,請娘娘責罰!」
慕容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走到屋內的椅子上坐下。
「你倒是說說,你何罪之有?」慕容心面色陰沉,聲音冷若寒冰。
芸香微微抬眼瞥了一眼慕容心的神色,「芸香不該自作主張,將慕容二小姐帶至此處,更不該讓二小姐接觸感染疫病的流民。」
「接觸感染疫病的流民?這是何意?」慕容心挑眉看向她。
「這,是那日有流民到宅院討吃食,二小姐心善,便親自送了一些吃的給他們,沒想到那些流民感染了疫病。」芸香低著頭,語氣平和而有力,倒不像是撒謊。
慕容心略一思索,看向她道:「既然如此,如今蘭兒也已無礙,那便罷了。你起來說話吧。」
芸香聞言,愣了片刻,這才起身。
「本宮問你,你是如何成為陛下暗線的?」慕容心摸著手中的玉穗,漫不經心地問。
「陛下曾對芸香有救命之恩,自那以後,芸香便一直在醉春樓為陛下辦事。」
「陛下何時救過你?」芸香話音剛落,慕容心就接著問。
「那時陛下還在鳳鳴山習武,不過陛下其實經常偷偷回京,便是那時候陛下救了芸香。」芸香看著慕容心,心中不由有些畏懼。她沒有想到這位傳聞中的皇後娘娘氣場如此強大,竟還有幾分似蕭雲澤。那日只是遠遠地瞧見慕容心,便只覺得她容貌傾城、氣質出塵脫俗,一點也不像宮中的女子,不過她今日這番問詢頗有皇后的威儀。
慕容心忽然輕輕笑了起來,芸香不知所謂地看著她,實在有些不解。
「哼,你還真是忠心耿耿,也不枉他悉心栽培。不過……他恐怕不止有你這個暗線,還有隱衛吧。否則憑你一己之力,能將蘭兒和師父帶到這兒來?」慕容心忽然止住了笑聲,眼神凌厲地看著芸香。
芸香慢慢低下了頭,不知該如何回答。
「罷了,本宮不為難你,不過告訴你家主人,不管他要瞞住我什麼,本宮都會一一查明,他今後要做什麼本宮可以不過問,但他不能再傷害本宮身邊的人。至於你今日所言,是真是假本宮心中有數,你給本宮記著,你身上有本宮還未清算的帳,所以今後做什麼之前給本宮掂量掂量。」慕容心站起來朝芸香步步緊逼,她伸出細嫩光滑的手,撫了撫芸香嬌艷的臉頰。
芸香只覺得那隻手刺骨的冰涼,似是能凍住她的心。她睫毛微微顫動,不敢去看慕容心。
慕容心瞧著她的神色,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彎,睨了她一眼,便略過她出了屋子。
喚來慕容軒得知曉靈生已經離開京城,慕容心便帶著慕容蘭回了皇宮。如今慕容蘭身上不再有疫毒,身體也在慢慢恢復,慕容心真的不希望她再出任何事了,只想讓她呆在自己身邊。
至於蕭雲澤,經此一事慕容心對他心生嫌隙,也不像從前那樣信任他,兩人的關係便一直僵著,慕容心也一直在調查蕭雲澤隱瞞她的事。可是沒有想到,有人竟會在這時候見縫插針,將手伸進了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