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春獵

四月初八如期而至，未到巳時，陽光已十分明媚，伴著徐徐微風，可真是外出遊獵的好天氣。

早膳之後，隨行的親王大臣已侯在宮門之外，只待帝王儲君駕臨就緒，便可浩蕩奔赴圍場。

不多時，儲君至，左相宇文喬緩步上前，代眾臣恭謹作揖：「太子殿下。」

許靜辰淺笑點頭，垂眸以示謙卑。

瑞親王許靜言暗中一瞥，只見今日的許靜辰神采奕奕，一身純色箭袖欺雪白袍，外搭蘭草暗紋對襟飛肩無袖褙子，腰間一條淺藍色玉帶，與打了個雙結的雪色長腰帶相得益彰，從上到下，由內而外，都好一副春風得意、自在洒脫的少年模樣。

單邊嘴角微揚起一個陰邪的弧度，許靜言半垂眼瞼，幾不可聞地發出一聲輕蔑的哼笑。

就在這時，車輪轉動的轆轆聲由遠及近，眾人不約而同地提裳下跪，默默迎接帝王的御攆駕臨。

御攆至，眾人齊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御攆之中，許靜瞳仍著廣袖常服，外披淡雅梨色薄斗篷，乖巧無害地坐在磬和帝身側。

「眾卿平身……」

默默聽著自己的父皇發號施令，君臨天下，許靜瞳的內心澄凈如水，毫無波瀾。

因考慮到許靜瞳的身體狀況，恐他不能在外頭待太長時間，故而此次春獵，磬和帝明令一切從簡，時間上也由往常的五日縮短為三日。

到達圍場之後，磬和帝原想著先於營帳內休息，但見著許靜瞳氣色尚好，看上去也很有興緻的模樣，磬和帝心下歡喜，便打消了休息的念頭，與眾臣宴飲一番過後，便正式開始了春獵活動。

如今萬物復甦，生機勃勃，圍場的景緻更是好得令人振奮。望著這滿城青翠，聞著清晰的蟲聲鳥鳴，叢林之中，獵物的氣息蹤跡若隱若現，放眼望去，不少人那顆想一展身手的心，已然蠢蠢欲動了。

「哈哈哈哈，梅愛卿，唐愛卿，你倆的心事已經暴露無遺啦！去吧去吧，朕倒要看看，今年你們兩個能不能分出個勝負來，哈哈哈哈！」

「哈哈，多謝陛下！臣先行告退……」

「唐大人，請上馬！今年，我定能贏你。」

「呵呵，梅大人，話可不能說太早哦，你前年也是這麼說的……」

梅溪橋與唐譽如往年一般，開啟了春獵比試的第一場。半晌后，瑞親王許靜言頗有城府地放下手中酒杯，起身恭敬行禮道：「父皇，聽聞太子殿下箭術精進，不知兒臣今年，可否有幸領教一番？」

執杯之手微微一頓，許靜辰暗暗抬眼，但聽磬和帝立時大笑道：

「哈哈哈哈，言兒你何須如此謙遜，辰兒的箭術再精進，也比不得你這位「神箭皇子」啊，不過你倆倒是可以比上一比，也好叫朕瞧瞧，傳聞中的「神箭」究竟神到何種地步。」

「呃……父皇又取笑兒臣了，既如此，那……」

磬和帝話音甫落，許靜言便緊跟著接上話，並迅速轉向桃目深邃的許靜辰，笑言道：「那就請太子殿下，賞愚兄一回臉吧？」

如此操作，十有八九不懷好意，但眼下形勢，許靜辰也推拖不得，只得起身回應：

「皇兄說笑了，愚弟箭術拙劣，本不堪與皇兄相較。但皇兄既邀，盛情難卻，愚弟自當奉陪，愚鈍之處，還望皇兄，不吝賜教。」

許靜言笑得燦爛：「太子客氣了，請吧？」

許靜辰亦禮貌回敬：「還是皇兄先請。」

許靜言歪歪嘴角，不再客套，向磬和帝行了一禮后，轉身執弓上馬，先行一步。

許靜辰笑容頓收，亦向磬和帝行過告退之禮，回身拿起弓箭，飛身跨上一匹白馬，噠噠沒入叢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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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過去，磬和帝似乎有些不甚放心，忽然對宇文喬說道：「呃……宇文愛卿啊，瑞王的箭術當真是厲害，這辰兒怕是，真不太能比過瑞王，要不你去看看？多少，幫上辰兒一把。」

宇文喬面露喜色，一副「終於等到了想聽的話」的模樣，迅速起身應道：「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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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場深處，馬背上的許靜辰桃目犀利，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上，巧勁一使拉開弓弦，瞄準前方茂密得根本看不見獵物影子的綠林。

一旁的許靜言雙臂環胸，看笑話一般斜睨著許靜辰，不無譏諷地笑道：「呵呵，看九弟這有模有樣的，不知道的，還真當你能射中什麼活物一樣呢。」

許靜辰面不改色，仿若沒聽到一般，只專心瞄準著自己的「獵物」，忽然，許靜辰左臂一抬，右臂一壓，箭尖迅速向上傾斜，與此同時，弓弦一松，羽箭瞬間飛出。

轉眼間，一聲凄鳴劃破長空，許靜言詫異抬首望去，但見一隻飛鳥直直跌落，鳥身上赫然插著一支羽箭。正是許靜辰剛剛射出去的那支。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瑞王殿下，微臣可算找到你們了！」

「宇文大人？」

「哈，宇文大人怕是來得多餘了，太子殿下的箭術果然是精進了不少，如今竟連本王都要自愧不如了呢！」

「啊哈，瑞王殿下說哪裡話，這不才剛剛開始嘛！陛下特意吩咐了，叫微臣同二位殿下一道，比試什麼的都是次要的，殿下們玩盡興了才最重要嘛，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宇文大人說得極是！本王也就罷了，主要是太子殿下要玩盡興，畢竟總在宮裡悶著，也難得出來透透氣，是吧九弟？」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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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許靜辰竟然獨自一人回來了。

磬和帝不禁疑惑：「嗯？辰兒你怎麼……言兒和宇文喬呢？」

許靜辰俯首回道：「回父皇，瑞王兄和宇文大人興緻正濃，兒臣便先行回來了。」

被磬和帝強行拉在身邊坐著的許靜瞳心無雜念，只是漫不經心地看著許靜辰，無意間，目光轉到了許靜辰的腰帶處，乾淨的桃花眼中瞬間起了疑惑。

嗯？皇兄的香囊呢？

「哦？那你為何要先行回來，莫不是體力不支，敗下陣來了？」看了看白馬上少得可憐的獵物，磬和帝不無打趣地笑言道。

許靜辰聞言怔愣了下，隨即略顯尷尬地回道：「呃……不是這樣的，兒臣原也沒想著回來，只是……只是兒臣在半路上，撿到一樣東西……」

聽著許靜辰這話，許靜瞳突然覺得怪怪的，好像在他自失憶至今為數不多的印象當中，許靜辰說起話來，不是這個感覺。

具體什麼感覺他也說不上來，但就是莫名覺得此時此刻的許靜辰有點奇怪。許靜瞳困惑地眨眨眼，少不得對眼前這個太子哥哥格外關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