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學還是退學

從未見過如此狀況的高強著實嚇著了。他以最快的速度超母親撲過去，嘗試把她扶起來。豆大的淚珠不自覺地打在手臂上，努力睜大雙眼卻模糊什麼都看不清，快速抽起袖口擦掉眼淚。亂作一團的家長們也紛紛圍了過來，把高強媽媽扶起坐到路旁大石頭上。都安慰到別著急，先回家休息一下，他們會找村長尋找解決辦法的。德寶媽媽關切地詢問高強媽媽感覺怎麼樣。她臉色蒼白卻努力擠出微笑，「沒什麼事，剛才就是眼前一黑，緩緩就好了。」

待緩和一陣。家長們相約準備去找村長。高強撿起鐮刀當作拐杖扶著顫顫巍巍的媽媽回家。媽媽見狀一手奪過高強手上的鐮刀，跟他說這樣危險，小心割破手指。

高強和媽媽沿著歪歪斜斜的石板路向村子深處走去，路過村子里的大戲台。牆上一人高的八個大字醒目地提醒著大家，「計劃生育，人人有責」。戲台側面就是村子里最深的一口古井，至於什麼時候挖的水井，大家誰也說不上來。只見大大小小的水桶已經排成了長長的一隊。

高強家住原家寨的最西北角。一間老舊的三間房，除了根基用方正的石頭堆砌外，主體牆面全部用土培砌成。黑色瓦片遮住屋頂，還蓋著幾片塑料布，似乎在防止屋頂漏雨。房前屋檐下門兩旁立著兩根粗粗的木柱支撐著，其中一根木柱裡面訂著一個木頭盒子大喇叭，一根細線從喇叭旁拉下來。高強小時候最喜歡搬把板凳坐在屋檐下聽喇叭放著各種故事，特別好奇那些聲音是從哪裡傳來的，那個世界是什麼樣的世界。

房前是小片院子，沒有土培牆體，就用籬笆饒院子扎一圈。大門用木板訂製而成，一把簡易鎖套著開關門。院子西北角蓋著一間雞窩，院子也成了幾隻雞的活動範圍。東北角搭著一間簡易的雨棚，高強媽媽就在裡面生火做飯。

房后不遠處就是大山腳下，鬱鬱蔥蔥的林木覆蓋了山體，只有小型動物在林間自由穿梭。經常能聽到山上各式好聽的鳥叫聲。對高強家來說最討厭的是黃鼠狼，經常趁著夜色到村子里來偷雞吃。

回家后高強讓媽媽躺到床上休息，他麻利地撿起一把秸稈生著火，熱一碗小米粥給媽媽喝。

「媽，你是不是又沒吃午飯就下地了？」高強責備地對媽媽說道。

「吃過飯的，圖方便吃了兩塊餅，扛得住餓。」

高強關懷地說，「媽，該吃飯吃飯，不能對付，先喝粥緩緩。地里的玉米我和爸爸可以抽空收割，你就好好休息休息。」

高強媽媽常說小米粥最養人，是山裡人祖傳的秘方，古時候天上的神仙都羨慕。坐月子吃小米，一天三餐兩餐有小米粥，尤其是生病了喝碗小米粥保准好得快。對這個秘方高強常常懷疑卻沒有其他依據。

按平時高強放學回家的第一件事準是先完成學校的作業。經歷下午這麼一出，他心想現在都沒地方讀書，還做作業給誰看。只是陪在媽媽身邊轉悠，心神不寧，進進出出，不知道該做什麼能讓媽媽快點好起來。

白鹿小學是原家寨最近擁有五年級的小學，遠點的只能到縣城裡借讀，至少有五十多公里遠，而且每三天才有一趟班車沿著崎嶇山路通往縣城。對生活在原家寨十幾年的高強來說，村莊就是生活的整個世界。去白鹿村上學對他來說都算是出門在外地。

院子里從雞窩跳出來的母雞咕咕地叫著尋找食物，又似乎在炫耀求表揚，在另一旁的大紅公雞也驕傲地抬起頭來打鳴。

焦急的高強取來備用的雞飼料灑在雞窩前，母雞們蜂擁而至搶食。公雞見搶不到食物欺負其他母雞，鬧出更大聲音，高強一氣之下趕走吵鬧的公雞。剛剛短睡一陣的媽媽被吵醒了。她用左手支撐著坐起，看了眼桌子上的座鐘，自言自語說道，「時候不早了，再晚來不及做晚飯。」

來到院子，止住追著公雞跑的高強，「強兒，別追它我已經休息好了。」指著雞窩問雞蛋收了沒。雞蛋一定要儘早取走，否則會引來不速之客蛇的到來，那時候就麻煩了。

高強迅速停下爬上雞窩，小心翼翼地從中取出雞蛋，慢悠悠落地后開心地拿給媽媽看。

「媽，連上這個雞蛋已經攢夠八個，可以去換錢了。」

高強媽媽彎著腰，左手正在拿著秸稈生火，轉過頭來朝高強笑笑囑咐他小心放好。

「強兒，作業做完了嗎？」媽媽隨口問道。以往高強一般在飯前都能獨立把作業做完，根本用不著爸媽關注。

面對媽媽突然發問，高強不知道如何回答，紅著臉低下頭看著手中的雞蛋。

媽媽語重心長地說道，「學習是自己的事，不是為老師而學。」

高強重重地點點頭，先小心翼翼把雞蛋放好。從屋裡搬出破舊的小桌子和板凳到屋檐下支撐開，獨自去做作業了。小桌子即作為書桌，又作為餐桌，是家裡使用頻率最高的物品，被爸爸用厚厚地塑料布包裹著免得受傷。

晚上，過了飯點很晚爸爸才扛著大鐵鍬回來，通身漆黑混在黑夜中根本分不清哪塊是夜色還是身體。高強爸爸在取得煤場老闆的信任后，成為了煤場的御用裝卸工，隨時來車隨時去裝卸。高強經常早上上學時候都看不到爸爸的身影，有時候深夜就被敲門出去幹活了。簡單洗漱之後，坐到門前的台階上狼吞虎咽的吃起飯來。媽媽說起下午發生的事，我也在旁邊連連點頭確認。黝黑的臉龐在夜色的映襯下，高強完全看不清爸爸的表情，只看到爸爸放慢吃飯速度靜靜聽了一會，快速想著應對辦法。

「吃完飯，我去村長家裡問問，一定有辦法解決的。」

聽了爸爸的話，就像給了高強和媽媽兩顆定心丸一樣，懸著的心終於落地。

說話間，回想起一年前的事件，全家都陷入擔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