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金光,脫離掌控
眼看著宇文廣博的背影轉過月洞門,華無思悲憤的表情也收得乾乾淨淨。
「不就是演嗎?誰不會啊?我也不輸給你!」
說完,她又想起他臨走那句必保她再不受東平郡主府欺辱的話,她的心又小動了一下。
「誰知道你說的真假?」
她冷哼一聲,一邊轉身回房,一邊憤憤地,也不知道是對他還是對她自己。
「不過一間小小的辦公室就滿是口是心非、一萬個心眼子的,何況,他還是個皇家長子,哪有簡單?」
可她又懊惱,究竟是他真的那麼不值得信任,還是她不敢再拿出信任來?
她嘆了一口氣,一腳跨進門檻。
懷裡的玻璃瓶劇烈震了一下,還是向她肚子方向的。疼得她悶哼一聲。
「小東西,你干——?」什麼兩個字還沒出口,她又被狠狠撞了一下,而且這次更狠,還是尖的,像木棍直捅到肚臍眼上,疼得她幾乎掉眼淚了。
然後緊接著第三下又來了。
她趕緊穩住身形,不顧一切地向懷裡去摸那罐子。
可明明是個硬玻璃的罐子,這會兒玻璃卻變得像是軟膠皮——被頂得七扭八歪,這一個尖,那一個包的,而且燙得根本抓不住。
她是極快地布了個護陣,才勉強把它直接灌在桌子上。
罐子剛一粘到桌子,就嗖地彈起來。還在半空中,罐子就被撐薄了一倍,她也看清了裡邊的小東西,黑紫黑紫的,東沖西撞,一副癲狂的樣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覺得帶一絲藍的罐子上似有一道金色。
只這一瞬,紫火徹底癲狂了。它帶著罐子不管不顧,四處亂撞。
她制不住,就只能趕緊飛出一把晶石,給罐子補了一個消音陣,一個加固陣。
然後她的冰凍咒悲催地沒砸到罐子上,卻把床幔凍住了。
只這麼一耽擱,罐子像吹氣球一樣可怕地鼓脹起來,簡直薄如蟬翼。
「完了!要爆了!玻璃可不是這個時代的東西。」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把床上的大被拽過來,撒漁網似的一拋。正把罐子罩在其中。她剛把大被收攏,罐子就嘭地一聲徹底爆裂開來。
可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就馬上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多離譜的大錯誤。
大被騰地著了火,不過一秒,就變成了一個大火球。若不是她鬆手的快,恐怕她也得燒著了。
可也正因為她鬆了手,大火球更得以東沖西撞。不過幾息,床幔、桌椅就都燒著了,連房梁也起了火。
為了不讓火勢蔓延,她草草布了一個困陣,把屋子罩住。
可紫火顯然意識到了這點,不等她加固,它就不管不顧地專挑陣式上的能量點撞。大被很快就化成了灰燼。它也又大了三圈。最後,它又有以一種惡狠狠地加速俯衝的姿勢,夾著唬唬的風聲,直朝她撲來,分明就是要一舉把她火化了的架勢。
她雙手圈轉,手裡的五彩晶石霎時便布起一道屏障。
此時,外面已經響起了無數驚呼。很快雜亂的腳步聲就朝她這邊奔來。她甚至聽到宇文廣博氣急敗壞地嘶吼。
「慧崖!救人!不顧一切,務必救出韋無憂!普願!戒嚴!若是走出去一個活物,我要你全寺陪葬!」
嘭地一聲,紫火正撞上屏障,火花四濺,紫火也瞬間小了一圈。
可它卻不要命地連著又撞了好幾下。
「不對,小東西其實單純的很,只是好吃,並不殘暴。何況還是對她?即便是為了那一柜子慕斯也不可能對她下殺手。」
又是砰地一聲,天崩地裂一般。紫火小了一半。
這回,她看清了,被撞得飛濺出去的紫火,都被一抹淡金包裹著,最後不是熄滅了,而是被吞噬了。而吞噬它們的金光,借著陽光的掩護,又都遊離到紫火外圍。
她順著看過去,透過外圍淡金讓出位置接納同伴的一瞬間,她對上了裡面的紫火。
此刻的紫火,滿是委屈和不甘。
千不該萬不該,它不該掉以輕心。第一粒金光從她衣物透過來的時候,它便察覺到了。但它非但沒覺出危險,竟還生出一抹熟悉、愛戀的情緒來。正是這一抹情緒,讓它眼睜睜看著它們一粒粒匯聚,貌似溫柔地、一點一點地附上玻璃罐子。
然後,它就被它蠱惑得失了理智,瞬間暴漲,泄露了太多精元。等到它耗費了大半精力恢復理智,察覺到它的目標竟是摧毀她的時候,它的懊惱全變成了恨,變成了十足的戾氣。
它拚命反抗,激發出全部的力量和金光博弈,上躥下跳,東沖西撞。
它不允許它傷害它認可的人。
從它有意識起,它就被關著,被那些魔鬼一樣的人折磨著,度過了漫長歲月。直到它認識了她。雖然不過短短几天,但它知道,她對它好,她變著法給它好吃的,她不折騰它,更沒想毀了它。
就在她對上它的那一瞬,它的戾氣變成了不知道疼痛的慘痛的扭曲,它無聲地厲喝一聲,拼盡全力拖金光的後腿,哪怕它明知道,在金光面前,它的這點力量就是螳臂當車,最後,還是會被金光迫著向她直衝而去。
「該死!」
她看懂了,懊惱地叫了一聲。可此時金光挾著紫火,離她不足一寸。
千鈞一髮之際,她竟悄然撤了屏障,左手掌里已經多了一把內彎的圓月彎刀。
倏忽間,刀、光相撞。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金光上砍開一道口子,眨眼間就把金光像剝荔枝一樣從兩邊剝褪開去。
她的手掌徑直張開,彎刀尚未掉落在地,她已經又凝出一個新的困陣。而且困陣直連著空間。此刻,她想的全是儘力保全紫火,至於金光她根本無暇顧及。
但千鈞一髮之際,一切都脫離了掌控。
金光竟早就看透了她的打算,被褪去大半,也不過是它順水推舟的把戲。它甚至借著她推開它的力道,直接轉到紫火身後。
然後,就在她要把紫火攬入困陣的一剎那,金光邪笑著,向斜下狠厲一撞。
紫火擦著困陣邊緣,以光速沒入了她的小腹之中。
一股熱浪瞬間席捲了她的全身。
她被燒灼得要化掉一般,動都不能動,眼看著金光笑得亂顫,隱沒在一屋子的烈火里。
然後,那股巨大的衝擊力,像是才傳到她這裡似的,就在宇文廣博的侍衛闖進寮房時,她才開始急速後退,後背嘭地撞上著火的窗框。她徑直從窗口直飛出去,身上還騰著洶湧的火焰。
眼看著飛出來一個火人,宇文廣博不管不顧,騰空而起,抬手就接。
與此同時,好幾桶冰水兜頭蓋臉朝她砸下來。
內熱外冷,極致的兩種溫度,激得她心神激蕩,彷彿聽到紫火最後一秒的慘呼,也看到一道道金光帶著邪笑,消散開去。
「韋無憂,韋無憂,你清醒點,堅持一下!太醫,太醫!」宇文廣博急切地喊。
她卻根本聽不見,只恨恨地咬牙切齒地念叨:「金光,金光!」
抱著她的宇文廣博瞬間僵住。一臉的急切瞬間變成了震驚、懊惱、難以置信,最後甚至是驚恐。
「什麼金光,你說清楚!」
她卻已經支撐不住,只眯了眯眼,最後就徹底昏了過去。
「韋無憂,不許睡,你起來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怎麼起的火?攻擊你的人到底是誰?哪來的金光?韋無憂?」
一向面無表情的慧崖臉色也變了幾變。他一把按住了宇文廣博的胳膊,連叫了兩聲主上。
「來人,沒看到主上衣服都著了嗎?主上的威儀怎能容人褻瀆,還不把無關的人攆出去!」
宇文廣博眼中的戾氣一閃而過,他淡淡說了句無妨,就默默地抱起韋無憂,抬腿就走。
「大皇子——」
普吉剛開口,就被普願攔住。他見方丈正默默看著他,還搖了搖頭,便再不作聲了。
書香倒是被他這一喊,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她猛推了一把嚇傻的多福,然後一跺腳,小跑著跟了上去。
可宇文廣博走得飛快,等她追到專為宇文廣博收拾出來的禪院的時候,宇文廣博正坐在院子里。她也沒理會,直接跑進屋。
剛號完脈的太醫正愁沒個女人給她換衣裳,看見她心中一喜。
宇文廣博皺著眉頭,像是失魂一樣,直盯著小丫頭進了屋。
慧崖低聲道:「主上,林宇在屋內發現了困陣的殘跡。唯獨——」
「什麼?」
「屋內並沒有火油的氣息,可不管怎麼推算,只這麼一會兒,火勢也不該如此大!」
「這麼說真的有人在你們的嚴密監視下不僅闖了進去,還縱了火?還是特殊的火?」
「主上,這次派的都是精銳,屬下敢拿命擔保,他們絕沒有任何懈怠。可還是發生了這事,只能說明對方的武功出神入化。」
「或者陣法精妙。你說是他嗎?」
「主上,不可說!那事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您的地位——」
「慧崖!當年他為什麼沒殺我?」
「主上!這事過去這麼多年,一直都相安無事。您此時可萬萬不可胡思亂想啊!何況,遼京有二皇子、三皇子,北面還有高昌虎視眈眈,您的心緒可千萬不能被這些無關緊要的事羈絆住啊!」
「無關緊要?怕是這才是現在所有這些事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