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光芒追著的背影
正月十五元宵節的京城很熱鬧。
天氣也很好，已經連續晴了三天了，每個人都出來放風，享受難得的晴天曬在身上的那種懶洋洋的感覺，感覺什麼都是新鮮的，暢快的。
在廣場上的大屏幕上正在直播新聞，播放的是大會堂里的招待宴席，國家ld人出來招待社會各界的代表，一共慶祝元旦節。這是在對一些先進的個人和集體進行表彰之後的慶祝宴，很隆重。
國家ld人親自致辭，並且獻上對在坐的人和全國人民美好的囑咐。
黃甲在廣場上看著大屏幕，然後轉頭看向了身邊的何銘和雷霄說道：「不知道羽哥放出來了沒有啊？」
「這個時候應該還沒有，按照慣例，還應該等一天才能出來。」何銘動這裡面的套路，聽家裡人說過，轉頭看雷霄，「要不明天給羽哥接風洗塵？」
「明天再說吧！」雷霄笑道，「走走，今天帶你們見識一下我的公司！」
「走啊，走啊！」
黃甲很高興，他是發自內心的高興。自己的兄弟能夠弄出這麼大的產業，而且還是靠著腦子，拼殺出來的，真的讓人很佩服。想起來，自己臉上都有光啊！
就在他們三個在雷霄的娛樂公司廝混的時候，張德勝也在元宵的這天宴請了何哉來、關又勛兩個，而馬至東因為要參與大會堂的招待宴，並沒有過來。
三人在張德勝的家裡吃飯，就在小餐廳里，就三個人，很私密。三個人六個菜，兩瓶酒。一邊吃一邊聊。
聊得最多的就是榮羽這次參加的國宴製作。從關又勛的嘴裡知道，這次榮羽主要是製作了其中的一道菜，也就是他提前給他們幾個做出來的魚舞。
這個菜很有寓意，取自於東坡詞，也又來自辛幼安的「一夜魚龍舞」的意思，又有寫元夕的，所以很有意思。再加上這味道……當初榮羽將菜肴端出來的時候，眾人每個人都品嘗了其中的一朵魚絲菊花，還有魚湯。
看著那魚絲菊花在潔白如乳的湯麵上浮沉，那一絲一縷的魚絲纖細如髮，就像是在水中舞動的水母一樣，將幾位靜態的一道菜，變得動感起來。
真的就像是那些水母在水中浮浮沉沉，又像是菊花隨風擺動花瓣，光是看一眼就覺得賞心悅目，再聞氣味的時候，彷彿冬雪之中忽聞花香一樣，有種春風送花入心的感覺。
品嘗之後，他們幾個就陷入到了自我懷疑之中。
榮羽看著他們的驚詫的臉，只是微微的笑著說了一句話：「魚非魚，花非花，湯如玉暖舌乳滑。」
這個逼當時就將所有人給鎮住了。
劉德信老爺子就站在旁邊微微的笑著，看著這些人驚詫莫名卻又覺得理所當然的樣子，心裡已經是十分的得意了。
廚藝的終極就是追求道，而道就是圓滿，不只是味的圓滿，還是情緒的圓滿，這也最適合國宴上的那種喜慶的氣氛了，每個人都會在味覺、精神和情緒上得到一個大圓滿。
說實話，一次國宴的主廚很多，一人一個菜，做數十道。每一道味道如一，這就真的很考驗主廚的功力，而且還要符合國宴的口味，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啊，我們還是等明天榮老弟回來，還有老馬回來之後，一起再聚一聚。總感覺不夠啊，每一次聚會都能有些心得感慨。」張德勝在喝酒的時候，提了個議，立即就得到了關又勛和何哉來的熱烈贊同。
在晚上的時候，馬至東也過來了。
一進門，正好張德勝幾個正在品茶，他毫不客氣的就走到大廳里，對著三人哈哈大笑，然後一隻手把住迎上來的關又勛的手臂笑道，「妥了，真的妥了。這一次榮老弟居功至偉。」
關又勛趕緊問：「怎麼說？」
其餘的人都站起來，緊張的看著馬至東。他們倆也想從馬至東嘴裡聽到自己想要聽到的消息，畢竟這一次將榮羽推薦過去，也是很重要的一環。
「ld人的第二秘書私下裡找了我，對我說榮老弟是不是我們推薦的，就轉達了一句話『很好！』！」馬至東臉上頗有得色。
關又勛點點頭，有這句話，就妥了。
馬至東能夠進入到宴會的名單中，榮羽能夠得到國宴大廚的名額，其實這都是一種試探，最後得到的那句「很好」，就是對他們的一種肯定。不只是對榮羽的肯定，也是對他們幾個在京城裡所作所為所有貢獻的肯定。
馬至東坐下來，眾人都喜笑顏開。他們幾個現在都是一體的，榮辱與共。特別是在新的五年計劃中，他們這幾個人要參與其中，發揮重要作用，這才是關鍵。
關又勛感慨：「一個時代的大變革，我們將有幸參與其中，做些利國利民的事情，福澤子孫後代，於願足矣。」
馬至東也點點頭，但是他沒有發感慨，而是抬起頭看著外面的天空。
天空已經黑下來了，漫天的繁星在空中閃爍，和地面上城市的點點燈火相互輝映，真的是美極了，從來沒有這麼認真的看過夜景的馬至東，心裡忽然想著，明天應該是個大晴天吧！
確實是個大晴天，陽光將所有想要窩在屋子裡的人都趕了出來。
這一天也是很多單位和企業開始正式上班的日子。大街上車來車往，非常的繁華。榮羽站在大街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昨天晚上，大ld人居然破天荒的接見了所有的參與國宴的大廚們，並且說了祝福的話。和每一個人都握手，特別是最後和榮羽握手的時候，還特意的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話：「民以食為天，求是尋道是一件大好事，可以將傳統文化發揚光大。」
第二句話就是：「好好乾。」
所有人都很羨慕榮羽，因為只有榮羽得到了這兩句話的特別的囑咐。然後所有人都被禮送出來，而出來之後，榮羽選擇了自己下車走路。
這個時候，榮羽忽然有種念頭通達的味道。
其實很多大廚走到這一步，就覺得自己的人生和廚藝到了最頂點了，再往後就會走下坡路。其實從廚師這個職業來說，越來越值錢，但是越老卻越是體力跟不上，很多思維都會漸漸的出現僵化。
其實在烹飪這條路上，榮羽覺得這似乎只是自己想明白了的開始。往後對廚道的探求會越來越通透，想得越來越明白，做起來也會越來越得心應手。
本來馬至東他們要來接榮羽的，但是榮羽自己下車了，所以所有人都撲了個空。等到他們再次聯繫上榮羽的時候，榮羽已經坐上了回星沙的高鐵。
「實在是太遺憾了，怎麼就這樣一走了之呢！」馬至東打通了榮羽的電話的時候，有些捶胸頓足的嘆氣，「你這是不把我們當哥哥了啊！」
榮羽看著窗外的景色一閃而過，遠山似乎都在遠處起伏遊動，心情也非常的放鬆，就像是飛起來了一樣，輕鬆的回答：「正因為我將你們當哥哥，所以我才會不辭而別啊。繁華盛景，烈火烹油，對我們來說已經是足夠了，再多就是引火燒身了。」
一句話，那邊就沉默了。
然後等馬至東放下手機的時候，何哉來就趕緊問道：「榮老弟怎麼說？」
「唉，沒想到啊，還是他給我上了一課！」馬至東欣慰的笑了笑，然後將榮羽的話轉告了一番，眾人又不禁一陣感慨。
幾個人心中越發的對榮羽從心底里感到了欽佩，難得清醒啊，沒有得意忘形。這傢伙真的只有二十多歲，不到三十嗎？
高鐵動車一路呼嘯向南，越是往南，天空越是變藍，一路上都是晴天，陽光照耀。
而時光就像是飛馳而過的動車一樣，呼嘯著奔向了十月。十月秋高氣爽，雨水漸漸的少了，天空中多了一絲焦躁的悶熱。
范然跟著周卉推著的餐車上了樓，然後看了看在坐的顧客。這些人都是藝廚的老顧客了。現在面對這些人，范然已經可以做到氣定神閑了。
「這道菜叫豆豉錦雞羹！」范然自信的神色，再加上他談吐之間，自有一股子榮羽一般的洒脫自如，「當年放翁有詩『錦雉羹香下豉初』，因為這首詩，後來也專程的研究了這道菜。不過這道菜之前還有一句『白鵝炙美加椒后』，所以還有一道菜就叫『雙椒鵝脯』，所以兩道菜加起來，才是雙美！」
「好！」
眾人喝彩的聲音從樓上傳到了樓下來。
榮羽在大堂里聽了，笑嘻嘻的轉頭看馬妍說道：「范然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所以我也可以放心的將這個藝廚交給他了，也算是傳承吧。」
馬妍點點頭，但是還有些擔心的說道：「僅僅靠現在的范然，還不足以支撐起你之前的那些客戶流量吧？說不定你一說要走，客戶流失的可能性就很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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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可能，是一定會流逝！」榮羽笑道，「但是這個經歷對他來說或許是好事。他是個肯動腦筋的人，我一點也不擔心流失的客戶，也一點不擔心不會有新客戶加入。還有啊……這裡可是東山會指定的用餐的地方。所以你也別擔心以後沒有獎金髮！」
「不是長久之計，所以就看范然能不能經歷了起起伏伏之後，真正的將藝廚撐起來，而不是靠東山會的照顧！」馬妍也感慨，「你還真的捨得將這麼大的心血放棄了。」
「放下得到的，就能去得到未知的！」榮羽笑了笑，「好了，我也要走了，別和范然他們說，等我走了明天再告訴他們吧！」
榮羽說著就直接走出了藝廚的大門，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藝廚這個自己凝集了很多心血的地方。
不是真的捨得沒心沒肺，而是事物都是朝前發展的。捨不得現在的，就得不到將來的。榮羽對廚道的追求有著自己的規劃。
走出了藝廚的大門之後，他慢慢的朝前走，然後到了自己的小區，上樓。到了門口，站住了，並沒有急著開門，而是轉頭看了看旁邊聶小青的房間。
這個房間已經很久沒有開過門了。
聶小青已經應何銘的邀請，兩人合夥在京城開了一家廣告公司，何銘拉業務，聶小青主持設計，兩人配合相得益彰，相信很快聶小青就會有新的作品，並且參與到世界廣告界的競賽的舞台上去，進一步去實現自己的夢想。
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榮羽開門，進了房間。
客廳里，錢多多一身夾克牛仔，穿著運動鞋，扎著馬尾辮，就像是一個青春活潑的小姑娘一樣。一點兒也不像是獲得了三十多億票房的年度票房冠軍的女主。
「你就帶這麼點東西？我的衣服、化妝品包包……還有一次性的毛巾和內褲……」她跪坐在客廳地毯上，旁邊是兩個大箱子，裡面裝滿了換洗的衣服和日常用的化妝品等。有些愁眉苦臉的說道。
「如果我一個人，我甚至只背一個旅行包就行了，還帶這些幹嘛呢！」榮羽笑，「我是去採風，不是去旅行，也不是去遊山玩水。」
「好吧，拿你沒辦法！不過……說好了啊，我只能陪你一個月的時間，我可是好不容易求穎姐求來的假期。別生氣哦！」錢多多爬起來，想要抱著榮羽的胳膊撒嬌，結果她一抱住榮羽的胳膊的時候，因為沒站位，將榮羽也拉的撲倒在地上，兩人頓時滾成一團。
滾了好半天，剛剛整理好的衣服又搞得稀巴爛了，於是錢多多又氣哼哼的開始整理。兩人光是整理這兩箱子的衣物就整理了半天時間。
第二天一大早，榮羽和錢多多吃完了早餐之後，然後將客廳、房間里的東西用布給罩住了，兩人在出門的時候，同時回頭看了看房子，同時轉身，相視一笑的出了門。一人一個箱子的拖著進了電梯。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一輛沃爾沃xc60賓士在城市車流之中，很快就轉到了出城的環城高速上，隨後隨著高速又下到了國道上，在國道上疾馳而去。
太陽正好升起來了，一道兒光芒追著那輛汽車，一直消失在了耀眼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