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睡小人要醒了

開元989年10月20日11:21:08:76，地球上最後一個純種智人有了蘇醒的跡象。

赫拉·艾哈邁德·伊薩·伊哈桑的身體經過數百次轉手和研究，現保存在5502藩的實驗樓中。

5502藩，地處北緯42°32′03″、東經24°45′10″，地呈茄形，0.7平方千米，共有居民八十三人。在奇士階層中，排行第2291。沒有特定的修鍊派別，就是各練各的，隨便練著玩兒，沒有固定的哪怕是稍微主流一點的方法體系。

奇士，也稱修士，即，憑人體主觀潛能，修鍊超自然之力者。

奇士們所修鍊的、駕馭超自然力量的技能，就叫做「奇技」，也就是古代人們所說的超能力、特異功能。

只是，那時的超級英雄以及他們的神奇技能，往往都是偶然間，不知怎麼就獲得的。

比如經受了超大劑量的核輻射，不但沒見上帝，反而成為了上帝；

比如吃錯了葯，突然就開掛了；

比如被烏龜咬了，然後就不幸變成龜速俠了，見到推輪椅的都得禮敬三分。

如今，修鍊這種奇能妙技，不再是全憑天賜奇緣，而有了許多方法路徑，大大提升了效率。

世界也因此變得越來越魔幻，發展科學技術甚至已不再是人類的主流追求。

5502藩藩首名叫[可怖大卡]。後來有一天，一些人開始意識到，這種由計算機隨機賞幾個字元拼湊成一個名字的文化傳統，確實不太體面，便開始紛紛改名。之後，[可怖大卡]改名為客遠達。

[可怖大卡]作為最後一個純種智人標本的最後一任保管者，見艙中人的腦電圖一跳，乃九百八十九年來從未有過的事，一時間驚喜忘形，想都沒想，就更新了觀察日誌，發佈於全息網。

興奮了幾秒鐘之後，他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左右拍著自己腦袋，像在自己和自己打排球。

「完蛋了，完蛋了！世界大戰又來了，又來了！」

趕緊刪除，悔之晚矣。在接下來的11分30秒內，方圓一千千米範圍內，五十八個藩紛紛派出大批奇士隊伍，火速前往，競相搶奪。

此外，另有八十九個藩蠢蠢欲動，但只是蠢蠢，卻不敢妄動。

他們或為常人之藩，即全體居民皆由普通人組成的藩，全無競爭的資本，如同太監看別人上青樓，只能望梅，不能止渴；

或者就是藩內奇士的人數太少、等級太低，實力不如人，等於是千里送人頭、讓人宰了好升級的小怪，既然打不過，去了白去，何必那麼助人為樂。

再遠一些，也有實力還可以的奇士之藩，但距離超過一千千米，也就不操那個閑心了。就算派人去，等趕到了，聚會肯定已經結束，屆時贏家吃著叵卉唱著歌，高高興興把家還，失敗的大夥也各自散去，那就別去湊冷清了。

不如老實家中坐，靜觀天下紛爭，不謀一時勝負，而思長久之計，覽其終局而後定，看誰為今日之王，再起刀兵不遲。

意識就是說，反正時間來不及，那就讓他們先打。打完了看到底是誰搶了去，到時候掂量一下，打得過就殺過去單獨干他，再把智人搶過來。要是打不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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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祝賀一下、交個朋友，讓咱也參觀參觀。

[可怖大卡]的日誌發出后，3分46秒，東偏南32°42′，奇士階層排行第二十一的165藩，派出第十二初等機動衛隊趕往搶人。測地線距634.6千米，途經3327、938兩藩，車程831.2千米，需時8分48秒。

又過5秒，西偏南14°45′，排行第四百一十九的8621藩，派出第一初等機動衛隊。測地線距698.1千米，途經9118藩，車程794.5千米，需時8分16秒。

又過8秒，西偏南29°18′，排行第1087的3558藩，派出第一初等機動衛隊。測地線距960.3千米，途經10026、5854兩藩，車程1131.4千米，需時11分41秒。

又過1分39秒，北偏東34°42′，排行第11的262藩，派出第一初等機動衛隊。測地線距206.7千米，車程206.6千米，需時2分54秒。

……

11:26:22:36，奇士階層排行第三的24藩，派出第一初等機動衛隊，全員三十人，其中一至三級的低級奇士共十名，另有二十名常人，由隊長[撕力剰]率領，於鎮內24-4號車站集合，和其他藩一樣，乘坐真空管道磁單極懸浮車——簡稱真空軌——前去搶人。

真空軌地下交通網是目前地球上最快、最高效的交通方式，而地面上早已廢除了所有機動化交通工具。

如今，全球共一萬兩千零四個藩，除了建在湖中、海上的六藩，其餘一萬一千九百九十八個藩都建在陸地上。

各大陸之內，在各藩內部及藩與藩之間，皆以真空軌管網相連，埋在地下十七至一百四十一米的淺層中，快速交通都在這一層行駛。

真空管道網路按照通行車速的快慢，分為十二段，由淺及深，車速依次遞增。最深處的第十二段，其理論極值時速可達八千千米。

24藩位於5502藩南偏東22°15″，佔地531.8平方千米，人口1225109，主修競速派。由此去5502藩，測地線距295.6千米，車程294.5千米，乘坐真空軌，需時4分05秒。

[撕力剰]是24藩初等機動衛隊一隊隊長，男，生於960年8月2日，3.3級競速派奇士。他帶隊進站，對人工智慧系統諾亞說，以最快速度趕往5502藩。

諾亞就開始調度車廂、分配軌道並扣除各人相應的資源配額。

一隊人馬直達地下五十五米，從升降機出來，進入氣閘室，站上登車平台，車已備好，等著他們。

十五節半圓柱形的獨立車廂座艙已經首尾相接、密合，連成一整列，艙室與艙室間的隔斷已自動撤除，全車貫通一體，準備就緒，隨時出發。

全隊上車，快速啟動。列車以1.4倍重力加速度過載駛出氣閘，進入真空管道。管道前方向上、向下分出多條岔道，分別對應不同的車速和深度。

按照諾亞的規劃，他們的車駛入了中速段、深一百一十六米層，理論峰值時速可達六千千米，

這時，[撕力剰]問諾亞，5502藩方圓一千千米內，抱有相同目的、前去爭鋒的人員情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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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艙的半柱面玻璃艙壁由透明變作顯示屏，諾亞調出當前各藩調兵遣將的實時監視畫面。

截至目前，遠近前後，已經在路上的，有三十七個藩，還有二十一個藩也已經做出了決定，正在調集人手。

這五十八個藩全部為奇士之藩。

畫面切換到本車後方，另一列車自下層高速管道併入進來，途徑24藩，與[撕力剰]所率隊伍同軌同向，其意圖不言自明。

[撕力剰]命令諾亞顯示後車的人員資料。原來是119藩的人，[撕力剰]隱約記得，他們在奇士階層中排行第一百五十四。

來的是119藩第八初等機動衛隊，領隊的是個女人，3.0級奇士，生於955年7月17日，名叫[墁墾]，這次帶隊十四人。其中無武器或持輕武器的有七個，著重裝甲、持重武器的也是七個。

尷尬的是，[撕力剰]等人在盯著人家的資料看的同時，那邊車裡的十四個人也在盯著他們看。

於是就看見，自己正在偷窺的人正在偷窺自己偷窺他們偷窺自己……構成了一個互遞歸系統。

大家就像是分別關在兩個籠子里的猴子，互相觀賞，都認為對方是觀賞物，自己是觀光客。

因為諾亞是公用的，而對每個人的監視和直播又都是平等的。除了消耗資源配額進行隱私屏蔽之外，任何人命令諾亞，叫它播放任何人過去和現在在幹什麼，都會被滿足要求。

既然尷尬，索性不看了。

[撕力剰]打破了遞歸，讓諾亞轉播前方動態。

艙壁顯示，5502藩地下城內，已經有不少比他們先到的，若干個藩之間已經狹路相逢、干戈相向。

地下城是全息網虛擬遊戲世界常住人口的聚居之所，密集的一棟棟高樓很像是古代拉伯努伊島上的「梳齒」。

每座藩的地下都有自己的地下城，如今，全球絕大部分人都住在這些地下摩天大廈中，人口超過兩百四十五億。地面居民只有在下來乘坐真空軌時，才會看見這宏偉的建築奇迹。

「[撕力剰]，現在激活武器嗎？」問話的是24藩第一初等機動衛隊隊員[小丞歪]，男，生於968年8月14日，2.9級競速派奇士。

這時，列車已經減速有些時候了，開始向上並管並軌，即將到達目的地。

進入5502藩地下城后，上下左右豁然開朗，十八條管道內外搏鬥不休。

那些互相攻擊的人，或是使用各種科技武器，或是使用奇技，即使小心翼翼，盡量不破壞建築和交通等設施，但戰鬥就是戰鬥，大大小小的損毀仍然在所難免。

這個時代，人與人之間互相擊殺，只要不主動向諾亞求救，安保機器人是不會理睬的。但毀壞基建設施，它們就要「除暴安良」了。

上千個作戰機器人出動，為保衛系統安全而發起反擊。在它們的武力下，那些為搶人而來的各路豪傑們多有死傷，或者被緝拿。

「隊長，注意！」提醒[撕力剰]的是隊員[啊]，男，生於955年2月12日，2.6級競速派奇士，此刻正注視著後方來車，緊張地說道，「119藩要對我們動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