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暴力家教(1)
邪鋸沒有說話,只是轉動眼球瞟向大門的方向。
蘇銘反手從書桌下的暗格中掏出一把摺疊刀藏在掌心。
他所居住的這棟房屋來歷頗為久遠。蘇吳市作為近些年夏國經濟騰飛的代表之一,城區內已經很少能夠看見這種3家公用一間廚房,上廁所需要走到戶外茅房中的老舊公寓樓。
公寓樓底更是修建了深度超過7米的人防工事,可想而知這必然是一座從戰爭年代留存至今的古老建築。
這種建築內的出租屋是不可能配備高端傢具的。
出租屋的外門是一扇老舊的鐵皮木門。木門中央觀察口沒有魚眼設計,無論從內向外,亦或者從外向內都能輕鬆看到人影。
邪鋸感知到有人探查,說明門外必然有活人。
忽然到訪的輔導員已經超出蘇銘的預料,現在又來了一個不知為何暗中觀察自己的人。
這不由讓他繃緊全身肌肉。
蘇銘心中早有預感,10年前那場驚天大火早晚有一天將會追趕上他奔跑的足跡。
他不後悔將那棟罪惡的大樓焚化成灰。
但他知道自己終有一日需要承擔童年犯下罪責。
這是自由所需付出的代價。
一步,兩步,當他即將靠近木門時...
「咚咚咚」。
門口響起三聲規律的敲擊聲。
「你好,請問有人嗎?」
說話聲音是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從聲音上判斷,這人應該最多十四五歲,大概是初中即將準備中考的年紀。
蘇銘藏起手中的刀具。
打開房門后,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身穿校服的初中女孩。女孩給他的感覺首先是高,其次是瘦弱,她的皮膚啞暗,略微發黃的頭髮沒有任何光澤。
「叔叔,哦不,大哥哥...
你好!」
僅僅看了蘇銘一眼,女孩就將整張臉深深的埋向地面,望著白球鞋上的一隻破洞。
「大哥哥,今天我爸媽不在家,我得給我弟弟做飯。
我家沒油了,我能向你借點油嗎?」
女孩抬起手臂,舉起一隻250毫升的礦泉水瓶。
她全程低著頭,根本不敢去看蘇銘的雙眼。
蘇銘輕輕點了點頭。
他認得這女孩。這是住在他房間隔壁的一戶人家。一對夫妻帶著大女兒還有小兒子一起生活在這不到10平米的狹窄居室里。
這座老舊的住宅是三戶人家共用一座廚房。平日里油鹽醬醋這些調料蘇銘根本不會放在公用廚房裡,否則夜晚出沒的大爺大媽會你一勺我一碗的瞬間清空。
住在這棟老公寓里的是真正的社會底層。
他們眼裡可沒有任何禮義廉恥。
「你們家搬過來也有一段日子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王娜。」女孩依舊低著頭。
「呵呵,還真是個夠敷衍的名字。」邪鋸蹲在女孩面前輕輕說道。
女孩對面前的惡魔沒有任何感知能力。剛才李倩回身探查數次看不到邪鋸也是同樣的原理。
為了避免多生事端,蘇銘拿起油瓶為小女孩滿上,隨後塞入她的手中。
「去吧。」
三言兩語打發走過來借油的小女孩,蘇銘看了一眼牆上掛鐘,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擱了。
大學所有的課程已經全部完成,現在之所以還沒有從學校離開是為了等待學校頒發畢業證。
其他同學或是籌劃畢業旅行,或時抓緊最後的機會攻略沒有拿下的女神。
而蘇銘每天的生活卻和以往差不多。
白天讀書學習,下午4點準時出門工作,10點完工回家。
「今天你和我一起去嗎?還是自己一個人在屋裡呆著看看電視?」
「恩...」
邪鋸捏著下巴想了想。
「最近沒什麼好節目,成天呆在這小屋子裡也夠憋悶的。也罷,今天就和你一起出去轉轉吧!」
腳踩到門外老舊的木質地板,蘇銘在前,邪鋸漂浮在他的身後。兩人路過鄰居家時,他發現鄰居家的房門沒有關緊。
他們的鞋櫃之上和自家一樣放著一隻由牛奶箱改造而成的調料盒。其上一瓶幾乎沒有使用的金龍油大豆油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不著痕迹的向屋中望去,蘇銘只看到女孩一人趴在飯桌上寫作業。
房間之內根本沒有她口中的「弟弟」。
看到這一幕,蘇銘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
"嘿嘿,蘇銘小哥,真是世風日下啊!"
「我原本以為偷油偷鹽的只能是那群有今天沒明天的空巢老人,沒想到就連小孩子也學會了這一套。」
走在大街上,蘇銘並沒有理會身後漂浮的邪鋸。
一方面固然是因為一個走路的人自言自語會顯得非常奇怪,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並不覺得隔壁家女孩借油純粹是為了佔便宜。
(她全程低著頭,不敢直視我的雙眼,這是說謊的表現。)
(她的動作已經將她出賣的乾乾淨淨。)
(不過,為什麼是油呢?)
(最好...事情並不是我所想像的那樣。)
**
就讀於師範類學校的學生最適合的工作莫過於家教。
蘇師大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為此專門在學校論壇上開闢出一個求職板塊。居住在大學附近的市民可以隨時登陸到論壇上發布家教訊息。
隨後自然會有大學生聯絡他們。
蘇銘同樣也有家教的工作,不過相比其他同學,他明顯更加功利一些。
其他同學只需要做到「讓交錢的家長滿意」就可以了,而蘇銘卻必須要改變學生的命運,以此收穫因果點數升級邪鋸賜予他的技能。
5點-6點,他的工作是給一位即將升入高三的男生輔導英語。
看到蘇銘出現在門口,男孩的媽媽如同迎接救星一樣將他請進屋裡。喜笑顏開的中年女人先是熱情的給他準備茶水與點心。
吞下幾塊蛋糕后,一隻紅包從桌面的另一端推了過來。
「我家孩子最近的成績最近很有起色。按照這個趨勢下去,他有很大的希望考上一所二本大學!
蘇老師,您不知道我們找了多少老師,甚至許多做私活的教育專家。錢花了不少,效果相當一般。
還是你最厲害!
真不愧是師大走出來的高材生!」
對這種意外之財,蘇銘向來是來者不拒。收下紅包后他扯了張紙巾擦了擦嘴,然而拿起成績單后,卻立刻面色一變。
「呵呵!」
「這還叫『有起色』?」
「這個分數距離重點線還差得遠!」
「哎呦,蘇老師啊!」中年女人誠惶誠恐,「就我們家秦河的那個樣子,他能上一所二本我和孩子他爹已經相當滿意了,你也不要對自己太嚴格...」
蘇銘立刻揮手將她制止。
「阿姨你再說下去可就是罵我了!
您放心!我不會白吃您的蛋糕!
我會用最嚴厲的手段來鞭策他,我保證你家孩子一定能獲得一個不一樣的人生。」
「額...好,好的。」
「有勞先生您了。」
焦灼的媽媽何曾見到過如此負責的老師,感動的險些流淚。
蘇銘一口喝光杯中熱茶。
手指交錯,一連串的嘎嘣聲響起。
他帶著招牌微笑,推開了男孩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