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整整齊齊掛在商務樓玻璃外牆的七八個混混,粗實的麻繩牢牢捆縛住他們的身體,為了防止中途麻繩斷掉,他們還特意多捆了幾圈再把人扔下去。
「這樣就可以了?」
貓澤奈奈探頭往下望一眼,一串串掛起來的人像肉串一樣,身體被夜風吹得微微晃動,但仍沒有清醒過來的跡象。
「不用擔心他們會被撿走,也不用擔心明天會沒有人發現他們,」她左右扭頭看看,確定沒有一人處於瀕死狀態需要用上術式,安心鬆口氣道:「終於可以回去了。」
回去金蟒蘭波生前的家,撿一處尚算完好的地方休息一晚上。
第二天再思考找些零散日結的工作,先把這段時間的窮困危機度過去再說。
「小鬼快點回去睡覺,」中原中也伸手拍了拍她的頭,勾起笑道:「別在外面呆這麼晚。」
她不喜歡橫濱的夜晚,不習慣這裡的生存方式,最好的選擇是晚上少出來,沒發生的事就當做沒看見,可以不去管不去理。
不用像現在這樣,事情開了頭覺得不繼續下去不行,磨磨蹭蹭在這裡逗留一兩個小時折騰著讓幾個沒什麼好意的混混活下來。
而異能者本身少見,在橫濱這種異能者聚集的城市也不是什麼爛大街的存在。
「哇哇哇、沒想到中也是這麼貪心的人!」
高級的精品紅酒可遇不可求,需要年份以及足夠的沉澱發酵時間。
如果是很難弄到手的好酒,要是錯過今天這時機,之後自己再想買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但提到高級紅酒以及公關官帶回來的酒,這兩個組合起來,不免讓中原中也開始心癢好奇想知道是什麼高級紅酒。
貓澤奈奈乖乖點頭,道:「我知道了,現在就準備回去。」
「我們走了,再見。」
「嘖嘖嘖、寶石王先生又在說這種無情的話,」阿獃鳥嬉皮笑臉,完全不在意自己被中原中也的話懟了:「回去跟我比一下飛鏢吧?加彩頭那種!」
舍一個出去都會非常心痛。
外科醫生啞聲說道:「中也好像有點不同了。」
貓澤奈奈只要不是有什麼特殊身份,根本不用擔心她的安全。
如果不是發生特殊事件,一般而言貓澤奈奈都是相當養生注重早起早睡的好寶寶,維持規律的生活習慣是保證身體健康的重要一步。
要是以前的中原中也,即便他們說這樣的話也不會讓他放鬆警惕。
知道貓澤奈奈不是沒有自保能力的人,中原中也也能放心離開,不用再想著偷偷送她回去。
要說好喝的紅酒,他自己也有收藏一些。
阿獃鳥摸了摸下巴,哼哼笑道:「自大的老子王子要是贏了我,我那杯紅酒也不是不能給你。」
雖然平時不怎麼在意,但公關官的人脈確實很強盛,如果說有什麼非常難弄到的高級紅酒,有市無價那種公關官是最可能弄到手的人。
難得見中原中也今天心情不錯,或許可以趁著這機會改善下他和旗會的關係。
他可沒說過自己有什麼同伴愛之類的東西。
不會在外面繼續逗留了。
他快速留下一句話,不等貓澤奈奈回答歡脫幾步跑著衝過去,擠進鋼琴人和中原中也之間,一邊一個搭著他們的肩膀:「你們真是一點同伴愛都沒有,也不等一下人再走。」
公關官溫和輕聲跟她道過別,跟上離開走遠的幾人步伐。
刻意落在最後面的阿獃鳥眼珠子轉了幾圈,悄悄湊過來道:「要是你還想來,可以報中原中也的名字,在那個酒吧報他的名字很管用。」
「這個時間還喝什麼酒?」中原中也敲了敲手錶,嘖聲道:「你們明天沒有工作,我明天一早還要去店裡。」
鋼琴人搭住中原中也的肩膀,回頭向她揮了揮手,順便問道:「中也回去要再喝一杯嗎?」
阿獃鳥誇張擺出一個經過沉痛思考的決定表情,說道:「那就再加一輛機車,不能再多了。」
那裡不是普通人該去的地方。
「誰是老子王子啊!」中原中也嗤了聲,道:「而且這酒不是公關官的嗎?你就拿這個做賭注嗎」
「走了,你自己小心一點。」
「奈奈回去要好好休息,女孩子不能像我們一樣熬夜,」他眉眼溫柔垂落,嘴角帶著淺淺而美麗的笑容:「下次不要再隨便進入酒吧。」
「哼、那要看你給什麼彩頭了。」一般的東西可打動不了他。
「這算是好的改變吧?」
真當所有人都像他們一樣,前一天喝得爛醉第二天還能正常去事務所。
公關官輕笑一聲,轉頭看向貓澤奈奈。
冷血平靜問道:「你不打算回去?公關官準備了一瓶高級紅酒,打算今天在酒吧開的。」
只要不遇見什麼異能者,以她的能力要打退幾個人綽綽有餘。
所有的交通工具都是他的寶貝。
怎麼說他們剛才也是一起幹了壞事,有共同犯罪的情誼在,這回應該不會再冷淡拒絕他們吧?
「什麼同伴愛?」中原中也嗤了聲,道:「跟你嗎?」
半夜突然出現異能者攔路襲擊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是相當小几乎不到百分之一。
「咳、公關官準備的高級紅酒?」中原中也準備推開鋼琴人的動作一頓,假裝不在意道:「那就回去看一眼再走。」
「一言為定,」中原中也立刻答應,志得意滿道:「回去就立刻解決你。」
「不愧是老子王子,超自信哦?」
貓澤奈奈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身影走遠,聲音也漸行漸遠,忍不住追了兩步:「中、中也先生,再見。」
「花見先生和其他幾位先生,再見。」
中原中回過頭,眨兩下眼:「啊、知道了,你快點回去。」
小鬼就是在意什麼告別儀式,還要在他們走的時候專門喊一聲。
「再見,」她聲音弱下來,靜靜望著他們離開,身影進入黑暗的夜色陰影逐漸模糊變小,直至再也看不見人:「我的朋友們。」
「奈奈君,回去了。」金蟒蘭波活動著身軀,恢復幾分精神。
夏季的夜風不怎麼涼快,但相對來說已經是金蟒蘭波過得比較舒服的季節。
至少在夏季,他不會想著回去被爐休息。
普通的夜晚溫度也能適應良好。
貓澤奈奈輕輕應聲,細微的刺痛感在胸腔蔓延開來。
她終於做到了。
好好跟朋友們告別離開。
而且這次是她看著他們離開。
已經沒有什麼遺憾和可惜的事,她想在這個世界做的事都做完了。
剩下的是幫助蘭波先生完成他的願望。
貓澤奈奈深吸口氣,向著中原中也他們離開的反方向跑去:「蘭波先生的家在哪?」
「在能看見海的山邊別墅,奈奈知道路嗎?」
過去還沒恢復記憶的金蟒蘭波對自己記憶中唯一記得的大海十分在意,連購置房產都是落戶在能看見大海的地方。
他試圖通過大海回憶起自己的過去,找回屬於他和魏爾倫的真相,可惜大海沒有給予他答案,告知他過去發生過什麼事的人是中原中也。
荒霸吐的身份、他的記憶以及他也一直在尋找的真相和身世。
然而中原中也所說的事都不是他最想知道的事。
那時候還叫蘭堂的男人想在造船廠殺死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操控利用中原中也的屍體探尋過去的真相,可惜被打敗的人是他而不是另外兩個少年。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想起自己忘記的一切。
為魏爾倫在橫濱留下最後的【彩畫集】,要是他真的走到最後一步,不得不釋放出魔獸吉格耗盡一切的力氣和生命。
【彩畫集】會作為他最後的保命手段出現。
現在看來魏爾倫還沒來到橫濱,沒有觸發【彩畫集】沒有失去異能。
或許他還有機會給搭檔留下另外一個選擇。
「我可能不太認識路,」貓澤奈奈有些困擾,喊道:「小轉,蘭波先生家的路線可以在地圖上顯示出來嗎?」
她依稀記得黑貓太宰也可以打開系統的地圖和輔助功能,或許金蟒蘭波記憶中的橫濱地圖和家的位置也可以使用地圖顯示出來。
「異世界橫濱地圖錄入成功,開啟導航指路模式。」瑩瑩發亮的巨大箭頭出現在貓澤奈奈前方,指引著她行動方向和路線。
她大大鬆了口氣,道:「距離蘭波先生家還有兩公里的路程。」
這個距離不算太遠,以她現在的速度跑過去,很快能抵達地圖顯示的位置。
咒力充盈流轉在身體各處進行強化,貓澤奈奈跑著跑著,乾脆直接跳起來撿著小路走,遇見狹小難以通過的地方直接踩著附近的東西借力跳過去。
減少繞路的時間,三兩下就抵達金蟒蘭波過去居住的地方。
一座半坍塌的別墅洋房,看著連屋頂和天花板牆壁都被炸開巨大的窟窿。
「損壞得好厲害,」貓澤奈奈昂頭看著,突然有種難言的心痛感:「到底是誰弄壞蘭波先生的房子?」
這麼大的洋房別墅,想也知道要不少錢。
就這麼變成破破爛爛的樣子,不管是想修復還是轉賣都變得相當困難。
金蟒蘭波平平淡淡說道:「炸藥是我自己放的。」
不過另一邊的洞好像是gss當時搬著火箭炮過來轟的,直接把房子打出一個大洞,造成的傷害完全不下於他引爆的炸藥。
貓澤奈奈震驚不已:「為什麼?」
「為什麼蘭波先生要炸自己的房子?」這座光看外觀都覺得大氣漂亮的別墅,在炸藥的摧殘下變得破破爛爛。
她還想跟金蟒蘭波同仇敵愾一下,沒想到炸房子的人是他自己。
盤在少女肩頭的小金蛇卷了卷尾巴尖,慢吞吞回答:「因為是計劃的一部分,有需要這麼做。」
只是gss的襲擊還不夠,還需要更多容易讓人放下戒心,引開專註在他身上的注意力。
「……我、我知道了,」貓澤奈奈恍惚收聲,不再詳細追問他口中的計劃是什麼:「現在連鑰匙都不需要。」
直接從破洞的窟窿鑽進去就好,周圍還堆散著大大小小的磚石,幾乎都是洋房牆壁原本的零部件。
金蟒蘭波看著空蕩蕩的一樓,蛇瞳一轉看向上方:「二樓還有可以住人的地方。」
只要避開漏風沒有屋頂和牆壁的房間,一直穿過走廊抵達最盡頭的幾個房間,想要勉強在這裡休息還是沒有問題。
「這裡什麼都沒有?」貓澤奈奈一打開門直接呆住。
空蕩蕩的房間隱約飄散著細小的灰,地面積著厚厚的塵土,一眼看過去只覺得窗外的月色格外明亮,照進房間留下一個個方格形狀的光亮。
她摸了下牆壁的電燈開關,毫不意外沒有電無法開燈。
畢竟房子的主人已經死去八個月,這裡被停水停電都是相當正常的事。
「我沒有什麼需求,這裡很多房間都沒有添置傢具。」不過貓澤奈奈可以去有傢具的地方拖一些過來臨時使用。
只是其中大多數木材類的傢具都被過去的金蟒蘭波劈了做柴火,扔進火爐作為提供溫暖的能源。
書房裡的藏書已經是他最後用來燒的東西。
「我明白了,」貓澤奈奈神情凝重幾分,道:「我先去找找這裡有沒有床具,沒有床還可以直接睡在地上。」
但沒有枕頭被子,想要好好睡一覺確實比較困難。
猶如辛勤忙碌的小蜜蜂一樣,貓澤奈奈大晚上摸黑在金蟒蘭波過去的洋房探險,尋找可以使用的物資。
經過有窗戶的地方還好,明亮的月光照射進來留下一片柔和的光芒,即便夜色昏暗也不影響視線。
可是到了沒有窗戶的地方,沒有燈光沒有月光,貓澤奈奈要走得很小心。
「蘭波先生很喜歡月亮嗎?」她看洋房裡面可以裝窗戶的地方,幾乎都會有窗戶,而且不是什麼小窗都是能射進大片月光的落地窗。
金蟒蘭波否認道:「我不是喜歡月亮,而是我想要更多的溫暖。」
窗戶越多外面照射進來的陽光會越多,房子也會變得溫暖許多,他只是貪戀這一份溫暖。
貓澤奈奈恍然想起金蟒蘭波一直很害怕冷,這一點似乎生前的時候就是這樣。
即便現在變成黃金蟒,害怕寒冷貪戀溫暖的習性還是會在。
經過一番搜索探尋,貓澤奈奈找到幾床厚重的被子、普通鬆軟程度的枕頭以及加厚保暖型的睡袋。
這些都是以前金蟒蘭波為了自己而準備的保暖過冬裝備。
少一件都會覺得冷得要死。
臨時打掃出一片可以睡覺的地方,鋪上厚厚的被子隔開身體直接接觸地面的寒意,貓澤奈奈終於可以好好躺下休息。
她扒拉出手機,看一眼時間:「啊、兩點了!」
再磨蹭收拾打掃睡覺的地方,一晚上很快就過去了。
「睡覺睡覺,」小金蛇放好在枕頭邊的位置,貓澤奈奈趕緊躺好蓋上厚重的被子:「晚安,蘭波先生。」
金蟒蘭波活動著身體,低聲回應:「晚安。」
手指粗細的黃金蟒離開枕頭邊的位置,他看了貓澤奈奈一眼,乖乖閉著眼睛準備入睡,身體一圈圈變大恢復正常的形態。
他如同夜間的幽靈活動在這座殘破的洋房,蛇鱗摩攃過地面發出悉索細微的聲響,拖著長長的尾巴和身軀熟門熟路找到以前的書房。
身體沿著門爬上去捲住門把手打開,金蟒蘭波挪動身體游過去書桌前,打開其中的抽屜:「不見了?」
他放在裡面的書不見了。
記錄著他這些年收集回來的證據推測魏爾倫的相關事宜,以及調查荒霸吐的筆記本不見了。
「是港口黑手黨帶走了?」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如果他們要用這些資料來誘惑中原中也加入組織。
黃金蟒的尾巴一下下拍在地面揚起陣陣灰塵,他思考著向書櫃的位置移動,尾巴舉起來按照順序壓住第三行十五本、第五行七本、第一行十一本書的書脊……
書櫃緩緩發出轟轟的挪動聲響,露出其後的通道裡面藏著金蟒蘭波真正重要的資料。
放在明面上的資料都是被找到也無所謂的東西,唯有書櫃後面的資料才是真正重要被他藏起來的東西。
書櫃與牆壁幾乎貼合在一起,厚厚的隔板內層夾帶著防止探測的小工具。
「蘭波先生?」貓澤奈奈揉著眼睛,站在書房門口的位置。
她的眼睛被揚起來的灰塵溜了進去,現在難受得厲害,只能不停眨眼揉眼睛試圖讓灰塵自己掉出來。
「是要找什麼東西嗎?」她小聲問道:「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我可以幫忙打一下手。」
只是擔心金蟒蘭波晚上突然自己跑出來不方便,本身並沒有什麼偷看意思的貓澤奈奈連忙補充道:「當然,我不會偷看蘭波先生的隱私。」
黃金蟒半立起來的身體,金綠色的蛇瞳在月光的襯托下透著冰冷的色澤,緩緩說道:「奈奈君,睡不著覺嗎?」
她有些尷尬撓了撓側臉,小聲道:「被子太厚了。」
洋房裡準備的被子都是相當厚實沉重的被子,只是一床蓋著都足夠抵禦冬天的寒冷,而貓澤奈奈要壓著一床蓋著一床,差點沒把自己熱死。
蓋著被子不過躺了一會,汗水不斷往外冒,熱得人完全無法睡著。
即便踢掉蓋著的被子,身下壓著的被子也很熱。
「現在是夏天,」金蟒蘭波尾巴左右掃動兩下,慢慢說道:「奈奈君蓋那兩床被子會熱是自然的。」
貓澤奈奈不是他。
她對溫度的感知都是正常的,夏天蓋著厚重的被子會熱得睡不著很正常。
「……是?」不明白金蟒蘭波這是什麼意思的貓澤奈奈茫然看著他。
不知道金蟒蘭波經過了什麼思考,他挪開擋住書櫃前的位置,道:「那就麻煩奈奈君了。」
蟒蛇的身軀確實沒有人類的雙手方便。
一些機關和密道為了防止別人隨便打開,他在設計開關的時候做得稍顯複雜,現在倒是為難了自己。
貓澤奈奈連忙過去,通道內部漆黑一片不見一絲的光:「哇……」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電影裡面的密道,壓不住有些小興奮:「這是蘭波先生準備的嗎?」
「有些重要的東西不能放在外面。」這裡的住處只是一個臨時的安身之所,並不是真正值得放心的地方。
適當放些可以透露的資料在明面上,搜查這裡的人找到想要的東西,自然不會繼續往下更深探索。
這也是金蟒蘭波用來保護重要資料的手段。
「小心一點,裡面會很黑。」徹底斷電的房子,沒有窗戶沒有月光的密道內部幾乎黑得看不見前面的路。
貓澤奈奈翻出手機使用手電筒功能:「沒關係,我還有這個。」
金蟒蘭波愣了愣,疑惑道:「奈奈君有這個,為什麼剛才不拿出來用?」
他都忘記了,手機本身的亮光可以充當燈來使用。
「我怕電用完了,」她不好意思笑道:「手機在這邊世界沒有辦法充電,用一點少一點,剛才外面還有月光勉強能看清。」
大屏幕的智慧型手機不同於過去的手機,電量非常容易告急,要是她不注意可能手機處於待機狀態,自己的電量就會慢慢劃到末點。
她忍不住好奇問道:「蘭波先生到底要找什麼?」
會藏得這麼隱秘的東西,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或許金蟒蘭波就是想趁著這次機會,把自己過去的東西一併帶迴轉生后的世界。
「一本日記本,」他在前面領路,蟒軀滑過地面的磚石留下瘮人的細微摩攃聲,不緊不慢道:「只有一本日記本。」
其他都不是他需要的東西。
恢復記憶的阿爾蒂爾·蘭波不需要那些旁的資料和證據,他想拿回的東西只有那本最初屬於他的日記。
記錄著他們生活相處的一些細枝末節,寫著他為魏爾倫準備的禮物以及他們交換姓名的事……
過去得到這本日記本的蘭波不明白,他跟搭檔魏爾倫的關係看起來不是特別好,但也不是太差的樣子。
魏爾倫表現總是非常平淡,好像怎麼都無法擺脫自身是牧神創造出來的武器影響,時刻介意耿耿於懷在心。
日記中的記錄非常瑣碎,但其中有很多只有蘭波和魏爾倫知道的事。
那時候的蘭波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魏爾倫會背叛他?日記的最後是他們決定來日本調查人造神明荒霸吐的事,如若發現實驗體就將他帶回本國。
沒有記載魏爾倫背叛他的原因。
無法通過日記找到答案的蘭波選擇將這本重要而意義特殊的日記埋藏起來。
另外尋找別的辦法得知當年的真相,像是找出真正的荒霸吐從他口中問清楚一切的真相事實。
「一本日記本?」貓澤奈奈眨眨眼,驚訝問道:「蘭波先生也有寫日記的習慣嗎?」
她好像沒見過金蟒蘭波寫日記。
不過黃金蟒沒有手,或許蘭波先生是因為麻煩沒有繼續寫。
金蟒蘭波沉默片刻,回答道:「那本日記……與其說是我的日記,倒不如說是魏爾倫的日記,那是過去沒有失憶的我針對魏爾倫寫下的觀察日記。」
由於本國政府的要求,負責照顧監視危險人物的蘭波需要每隔一段時間彙報魏爾倫的狀態和情況,防止「武器」出現逆反和叛離的心思。
那本日記就是蘭波和魏爾倫平時相處的一些日常和工作記錄下來的觀察日記,隨著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日記裡面不再僅僅記錄魏爾倫的表現反應,也開始記下一些蘭波的想法。
他不想魏爾倫繼續沉悶下去。
即便他不是真正的人類,是異能者牧神創造出來的人型特異點、異能武器,但魏爾倫終究是有了自己的生命和想法。
日復一日的照顧監視,讓蘭波無法繼續再把魏爾倫視作一件單純的武器。
他已經有自己的想法,不再是以前那般只會聽從控制者指令的人偶武器。
蘭波開始為魏爾倫著想,他試圖尋找解決魏爾倫體內的魔獸吉格的辦法,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又轉而尋找可以控制魔獸吉格的辦法,不讓它在失控肆意暴走下揮霍榨乾魏爾倫的生命。
過去的蘭波確實找到了辦法。
一個是他送給魏爾倫的寬氈帽,只要戴著帽子就可以保證魔獸吉格不會隨意出來的特殊抑制裝置。
另一個是設置指示式,這一點需要旁人的配合,要是設定好指示式的人已經不存在,將沒有人能從暴走的魔獸中喚回魏爾倫身為人的理性。
觀察魏爾倫的日記里記載了許多關於他們的事。
即便他們不是關係多麼緊密要好的搭檔好友,失去記憶的蘭波也想知道魏爾倫為什麼會背叛他。
明明之前的日記中,魏爾倫完全沒有表現出想要離開和背叛的舉動和想法。
一切的發生改變,好像都是因為他們來了日本。
所以他想找回自己失去的記憶,弄清楚一切的真相。
「觀察日記?」貓澤奈奈不由陷入沉思,小聲嘀咕:「怎麼像觀察花和種子的成長一樣?」
一般不是只有記載植物或是動物的成長才會寫觀察日記嗎?
需要漫長的時間去見證記錄它們的成長過程。
用照片和文字填充的觀察日記,在一年兩年之後,帶著回憶過去的想法再次翻開其中的故事。
「奈奈君說得沒錯,過去的我在做的其實就是這樣的事。」
只不過最開始並不是抱著觀察花草動物的美好想法,而是需要監視魏爾倫的動向,讓他好好成長為能為本國效力的強大武器。
但就如人類會因為親手飼養花草和照顧動物長大而產生情感,蘭波一直與魏爾倫朝夕相處又怎麼可能真的完全把他當做國家武器,必要時候用來犧牲的存在。
「不管我如何想美化過去,最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是抱著不純的目的。」而他與政府緊密的聯繫以及時刻需要彙報魏爾倫情況的工作,也讓搭檔怎麼都無法放下戒心。
只要阿爾蒂爾·蘭波一天還在為國家政府工作監視他,魏爾倫就一天不可能相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心為他好的事。
這是他們當初難以跨越的鴻溝。
蘭波不可能為了取得魏爾倫的信任而背棄國家,而魏爾倫也不願意一直受到政府官員的控制。
他原本可以一直忍受,直到政府的高層將主意打在中原中也身上。
魏爾倫再也無法忍受,他選擇在偷出中原中也的時候背叛蘭波。
一切的真相過去都在蘭波被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聯手打敗時回憶起來,他終於找回自己一直想知道的真相事實。
不過那時候好像一切都已經晚了。
時間過去八年之久,魏爾倫的去向不明,他也沒有回去自己的國家。
最後的最後,蘭波放棄使用【彩畫集】在自己身上,而是將異能力當做魏爾倫最後的後盾深埋在橫濱。
沒有出現荒霸吐爆炸一般的巨大特異點暴動,【彩畫集】不會輕易出現在人前,這也是為了魏爾倫留下的最後禮物。
「咳咳、魏爾倫先生的觀察日記,」貓澤奈奈捂住口鼻嗆咳幾聲,舉起手上陳舊的日記本:「我找到了。」
被金蟒蘭波不知道放在什麼位置,一通好找還吃了一頓灰塵大餐。
她準備把日記遞給靠近過來的黃金蟒,不想金蟒蘭波會避開她的手,道:「奈奈君把日記拿出去吧。」
「我現在沒有手,要是用尾巴可能會弄壞日記。」
金蟒蘭波的聲音非常平淡,渾然不在意自己的身體與以前不同。
「啊、好的,」貓澤奈奈欲言又止,還是忍住沒有詢問:「蘭波先生還有別的東西想拿嗎?」
其實術式的亞空間也可以拿日記本,只是不知道蘭波先生為什麼不使用術式。
好像從回到過去的時間起,金蟒蘭波就一次都沒有使用過術式亞空間。
前面沒什麼使用術式的必要,所以沒有使用可以理解。
但是面對非常重視的日記本,不是應該使用最強的防護將這個好好保護起來嗎?把日記本藏在亞空間裡面,不擔心會被任何人偷走搶走,也不會擔心會損壞。
「沒有了,」金蟒蘭波搖搖頭,道:「原本還有一頂帽子,不過現在不重要了。」
他在中原中也身上看見那頂寬氈帽。
如果那頂寬氈帽可以幫他控制身體里的荒霸吐,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畢竟那是魏爾倫非常在意的「弟弟」。
貓澤奈奈一手抱住日記本,一手拿起手機照明原路返回:「蘭波先生,這本日記需不需要做點防護?」
她感受日記本的紙質已經非常脆弱,抱在手裡都不敢隨便亂壓,生怕會把裡面的字和紙張給弄壞。
「不需要,我準備出去最後看一遍就把它毀了。」
金蟒蘭波說得非常平靜,卻嚇得貓澤奈奈臉色微變,磕巴著問:「為、為什麼?」
這不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嗎?
裡面記錄了魏爾倫先生的重要事迹,這對於蘭波先生來說應該是非常重要的寶物。
要是她以前在醫院寫的日記死後被人隨便扔掉或是破壞,肯定會非常難過不好受。
因為裡面記載了許多關於中原中也和旗會的事,還有一些她在醫院的生活和遇見的病人和護士、醫生的經歷。
都是她非常重要的寶貴記憶。
書寫日記的時候是懷著記錄一下自己的生活,抱著隨意的心態記錄,但重新翻看的時候又是不一樣的感覺。
這是貓澤奈奈的過去。
同樣也是過去貓澤奈奈的想法和生命痕迹。
裡面包含許多重要的成長經歷和快樂開心的事。
一些自己以為已經忘記的過去,但是日記會幫自己記住,一旦翻開又會迅速回憶起來的寶貴回憶。
怎麼能說毀掉就毀掉!
「……我不是說過,自己一開始是抱著不純粹的目的嗎?」
金蟒蘭波沉默良久回答:「為了防止魏爾倫背叛我們的國家以及戰時發揮出最大的作用,日記裡面記載著他的弱點。」
如何在魏爾倫不是自願的情況下引爆魔獸吉格出來,讓他徹底釋放出特異點的力量,作為大戰時的重要武器。
過去的蘭波和魏爾倫會來到這個國家尋找荒霸吐也是同樣的理由。
強大武器沒有人會嫌多,一個魏爾倫只夠使用一次,國家的高層還想要更多更多像是魏爾倫一般強大的武器。
平時可以作為為國家效力的歐洲諜報員,官方組織的重要異能者資產,在大戰有需要的時候就派上戰場,一舉殲滅敵人。
魔獸吉格的力量連異能超越者都不能硬抗。
這樣威力堪比核彈的武器,在國家看來當然是擁有越多越好。
一個魔獸吉格可以作為威懾別國的力量,一個荒霸吐可以留著繼續培養為自己的人,待到有需要的時候再派上戰場。
魏爾倫深知自己的命運也清楚知道蘭波的立場。
所以不管他做什麼在魏爾倫看來都是為了更好地利用武器而作出的努力。
抑制魔獸吉格可以隨便使用異能的寬氈帽是為了不讓他在有需要「使用」之前失控。
設定指示式恢復理智的辦法是為了可以循環再利用。
阿爾蒂爾·蘭波在保羅·魏爾倫眼中是國家走狗,他的所作所為都代表著國家的意思,盡量把強大武器由一次性變成能多次使用的存在。
魏爾倫不願意讓中原中也也受到這樣的控制。
自擁有意識起就要被告訴自己只是由2383行代碼編寫出來的人造人,不是真正的人類與周圍的人都有所不同。
他要為了國家而賣命努力,他是為了政府高層的統治而存在……
他連自己的生死自由都無法控制,需要掌握在高官政要手上,直到有需要使用他們生命就要選擇引爆體內的強大力量。
魏爾倫不想接受的命運,同樣不想讓中原中也走上這樣的道路。
「我不想保羅再擁有弱點,」金蟒蘭波聲音染上幾分淺淡的笑意,道:「我希望他是自由的。」
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人生、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會再受到任何人的桎梏和威脅。
當初是「保羅·魏爾倫」禁錮了「阿爾蒂爾·蘭波」的自由。
如果交換姓名無法讓他察覺這份心意、製作抑制器的寬氈帽無法令他喜歡、尋找指示式的辦法無法讓他安心。
他想自己最後能做的事就是回來毀掉這本記載著魏爾倫弱點的日記。
至少要把自由的生命還給本該擁有強大力量,可以暢快肆意享受人生的搭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