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應對之策

第二百零九章應對之策

曹昂跟隨那黃門官來到皇宮,只見正有官員陸陸續續趕來,他們俱都神色凝重,看曹昂一眼之後低著頭匆匆進到大殿。

這時候,曹昂眼見司徒趙溫走了過來,連忙上前攔下他道:「趙世伯,他們這是怎麼了?

怎的諸公見到曹某就跟躲瘟疫一樣?」

「世侄啊,你難道沒有聽說袁術反了?」

趙溫把曹昂拉到一個牆角,背人小聲道。

「我也是剛剛聽說,」曹昂道。

「賢侄應該也知道,這袁術早有不臣之心,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是早晚之事,倒也並非意外,」趙溫嘆息道:「謀逆,自古以來都是第一大罪,袁術膽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朝廷定然要出兵鎮壓,故而陛下命楊太尉早已草擬好討逆詔書,只等袁術公然行事之後,便將詔書明發天下,以配合曹公出兵平叛。」

「這有什麼不對么?」

「世侄難道不知道,令尊並不同意出兵平叛?」

「這……」曹昂愣了愣神。

關於袁術之事,他跟父親還沒有交流過,所以並不明白父親意圖。

只不過這幫朝臣們恐怕是覺得他們父子故意推諉,不願意出兵平叛,故而懷疑他們父子的忠心。

看來今天朝堂上,並不太平啊。

曹昂沖著趙溫拱了拱手道:「多謝趙世伯告知,多謝。」

趙溫看了看左右無人,連連擺著手道:「賢侄別說出去這是老夫所言,拜託了。」

說完便搖著衣袖大踏步離去。

曹昂看著趙溫離去的背影,苦笑著搖了搖頭,「這隻老狐狸,倒是誰都不得罪。」

隨即他進入了大殿。

只見朝中諸臣已經都到了,其中太尉楊彪、司徒趙溫、司空曹操站在最前面。

這三公之中,雖說論地位司空居於最末尾,可事實上誰都清楚,司空曹操獨攬軍權,政權攬了一半,他才是朝中最有權勢之人。

待所有人都來齊之後,天子劉協在黃門侍郎的引領之下,來到丹犀之上坐定。

待眾公卿行禮之後,劉協面色沉痛道:「那袁氏一門世食漢祿,他袁術亦受我漢室恩澤,方有今日,但其狼子野心,忘恩負義,竟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諸卿以為該如何應對?」

楊彪憤然道:「袁術狼心狗肺,背信棄義,世受國恩,不思報效,陛下應趁其立足未穩,立即發兵平叛才是。」

君臣二人當先定下了基調,朝中公卿頓時互相議論開來,現場如同開了鍋一般。

既然大家都秉持漢室正統,袁術建號,挑釁的正是劉協所代表漢室的權威,同時也是挑釁曹操的權威。

就算其他諸侯都可以坐等觀望,但是許都卻不能坐視不理。

所以大家議論時,不自覺的都在偷眼觀察曹操的舉動。

可是曹操卻神色自若的站在那裡,不悲不喜,一言不發,也不與他人討論。

這時候議郎金岐朗聲道:「不知曹司空聽聞袁術建號,有何感想?」

聽了這話,所有人都停止了議論,眼神全都盯向了曹操。

其實大家心裡也清楚,他們這幫人義憤填膺又有什麼用?最終還是要看曹操如何安排。

只不過其他人礙於面子,不好意思當面責問,可這議郎金岐卻勇的很,竟然當面問了出來。

曹操平靜的道:「袁術大逆不道,為世人所不齒。」

「既然如此,曹司空何時起兵征討?」金岐咄咄逼人道。

金岐今年不過四十來歲,其族兄就是當年被朝廷任命為兗州刺史的金尚。

可當時曹操已經平定黃巾軍,私自佔據了兗州,並派人偽裝成流匪,襲擊了赴任的金尚。

金尚無奈,只好投奔了袁術。

可是後來袁術稱帝時,要拜金尚為太尉,但是金尚誓死不從,終被被袁術所殺。

所以金岐對袁術恨之入骨,急切的鼓動朝廷發兵征討袁術。

曹操捋著鬍鬚風輕雲淡的道:「金議郎之心,曹某感同身受。

只不過如今我許都北有袁紹虎視眈眈,西有馬騰韓遂圖謀不軌,南有呂布劉表劉備等強敵環伺,若我率大軍前去征討袁術,這許都如何防禦?

所以,如今當以穩守為上。

他袁術在汝南驕奢淫逸,即使不用征討,其也會自取滅亡,金議郎只需靜觀其變便是。」

「司空此言差矣,」金岐凜然道:「在下與他袁術之私仇,無須拿到朝堂商議?

如今所議者,乃家國大義,秉公之禮。

方今朝廷軍兵皆在曹司空麾下,司空卻拒不出兵,難道是怕了袁術不成?」

此時朝堂上所有人都似乎鬆了一口氣。

這金岐算是大家的嘴替,把他們的心裡話全都說出來了。

你曹操迎奉天子於許都,吸引天下士人紛紛來投,說是為朝廷效力不假,可實際上還不是為曹氏效力?

曹氏坐享迎奉天子的所有紅利,現在該曹軍為漢室出力了,你曹操卻推三阻四,這豈非只要朝廷的好處,卻不承擔朝廷的義務么?

「怕他袁術?」

曹操哈哈一笑,隨即眼神凌厲的看著金岐道:「你金議郎難道未曾聽說過,當年我兒曾率一支偏師,於陳留大破袁術。

後來袁術退保封丘,我兒率軍圍之,未合,袁術又走襄邑,我兒追至襄邑,袁術又退至太壽,我兒決渠水灌城,袁術又走寧陵,又追之,終至九江。

我兒縱軍千里追殺,將那袁術殺的惶惶如喪家之犬,你說我會怕袁術?」

聽了曹操的話,朝臣中有不少人發出一陣會心的微笑。

只因曹操所言都是事實,當年曹軍的確以一支偏師差點把袁術給滅了,而且當時領兵主將曹昂如今就站在朝堂之上,所以袁術稱帝固然可氣,但是大家心裡卻都清楚,曹軍想要滅他,其實也並不是多難。

這也就是群臣對曹操推三阻四感到不滿的原因。

這時候,劉協看著曹昂道:「曹卿,不知你對此事如何看待?」

曹昂出班道:「此間人多眼雜,為保機密,臣想單獨奏明陛下。」

劉協沉吟了片刻,起身道:「眾卿且先休議,曹卿隨朕來。」

說著,他離開御座,向後面走去。

曹昂在眾目睽睽之下,來到後面。

大殿的後方有一座靜室,是專門預備給皇帝在上朝之前休息用的。

室內牆上掛著一張碩大的羊皮輿圖,上面畫的正是袁術所控制的淮南區域。

劉協對袁術謀逆是真上心了,無時無刻都在思索著如何將其剷除。

「曹卿有何事要單獨奏明於朕?」劉協站在輿圖前面,背對著曹昂道。

曹昂上前道:「陛下是否也覺得家父懼怕袁術?」

「自然不會,」劉協回頭看了曹昂一眼道:「當年卿家僅率偏師便大敗袁術,此事朕也有所耳聞。

如今卿父子麾下兵強馬壯,遠勝於昔,豈有彼時不怕,而此時怕之理?」

「那陛下覺得,家父為何不願出兵呢?」曹昂問道。

劉協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在他看來,曹操當然是對漢室不夠忠心,想要保存實力之故。

曹昂深吸一口氣道:「如今朝廷軍馬固然平定袁術不在話下,可朝廷之敵,卻並非袁術一人吶。

誠如家父之言,袁紹如今已平定河北,佔據冀青幽並四州之地,實力遠在我許都之上,且對我虎視眈眈。

而盤踞西北之馬韓,勾結羌人,兵馬強盛,隨時都有進犯關中,這些家父都不能視而不見,孤注一擲前去平定袁術。」

劉協聞言沉默了起來。

他心裡有楊彪之言先入為主,已經認定了曹操故意推脫,不肯出兵南下。

所以曹操無論怎麼辯解,他都認為對方是在推三阻四,對漢室不夠忠心。

可是仔細聽曹昂解釋,細想之下,的確如此。

許都處在四戰之地,威脅確實並非袁術一人,來自於袁紹的威脅更大。

曹昂看向輿圖道:「陛下請看,那袁術所佔據之淮南,西有荊州劉表,東有孫策、呂布、劉備等環伺,其形勢比之許都也好不到哪裡去,若陛下使用計謀,也可達到剿滅袁術目的,未必非要出兵不可。

退一萬步說,即使不能讓袁術自滅,陛下能夠聯絡淮南周邊諸軍共同征伐淮南,也遠勝於我方單獨出征。

陛下,養兵不易,當以不戰而屈人之兵為佳。

即使不能,亦當以最小損失,換取最大利益,不可衝動魯莽啊。」

這下劉協是聽進去了,有事便獨自去蠻幹,這是一勇之夫才會選擇的做法。

一個高明的主君,永遠都應懂得要團結大多數人,然後去對抗少數人,如此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當然,這是他自己內心總結的為君之道。

劉協冷靜下來,凝神看著曹昂道:「卿以為,朕該當如何用計?」

曹昂指著輿圖東南方向道:「第一步,應當分化瓦解孫策。

孫策之軍來自於其父孫堅,而孫堅又是袁術部將,雙方本為一體。

只不過孫策少年英雄,必不肯久居於袁術之下,其攻取江東之後便有自立之勢,陛下應下詔對其加官進爵,併兼領江東之地,如此便能剪除袁術麾下最大戰力。」

「卿以為,那孫策接受朕之冊封,能為朕所用?」劉協遲疑道。

「孫策遠見卓識,其麾下周瑜亦非凡夫俗子,臣敢保證,只要陛下詔書一至,那孫策定然立即與袁術決裂。」

其實曹昂早已經知道,以孫策的見識,是不可能跟袁術同流合污的。

事實也正是如此,當孫策聽說袁術稱帝之後,便立即與之劃清了界限,甚至時刻準備聽從朝廷號令,攻滅袁術。

只不過現在消息還沒有傳到許都而已。

劉協點了點頭道:「就散如此能分裂孫策,那徐州的呂布呢?聽說袁術為了拉攏呂布,想要與其結為兒女親家。」

「陛下萬萬不能讓雙方結成這對姻緣,」曹昂腦海中浮現出呂小娘的影子,斬釘截鐵的道:「若淮南與徐州結為一體,袁術有呂布相助,那還真是如虎添翼了。

只不過那呂布在徐州也並未站穩,徐州士人並不認可呂布。

陛下宜詔令讓呂布派使者前來朝貢,並暗中派人前往徐州,慫恿陳珪之子陳登前來。

那父子乃是徐州士人領袖,只要陛下能在許都收服陳登,其必能破壞這次聯姻,並讓呂布在徐州無法立足。

此其二也。」

「這是釜底抽薪之計,甚善,」劉協點了點頭。

呂布雖然強行佔據了徐州,但他一個西北武人,如何能得到當地士紳的認可?

所以這計策可行性很高,只要能把陳登叫來許都,再讓陳登回去挑撥離間,袁術這一方強援也算是廢了。

劉協微笑道:「剩下淮南周邊還有劉表劉備,卿準備如何應對?」

曹昂道:「這二人不用應對,他們都是漢室宗親,斷不會跟袁術同流合污。

更何況這二人都與袁術攻伐甚久,早已結下不死不休之血仇,陛下只需下詔安撫這二人,其必能為我所用。

此其三也。」

劉協看著輿圖長出了一口氣嘆道:「此前朕還以為袁術難以應對,如今聽卿如此拆解,淮南周邊盡皆朝廷人馬,他倒真成孤立無援,還有何所懼哉?

就依卿之言,朕這便前去傳詔。」

此前劉協始終感覺頭頂有朵烏雲壓著,想要打,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打。

可是此時聽完曹昂的分析,頓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頭頂的烏雲也瞬間散去。

「陛下且慢,」曹昂道:「且聽臣說完第四步。」

「卿還有後手?」劉協心中暗暗嘆服,眼前這少年僅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可是對方思慮之周詳縝密,卻遠非自己所能及。

曹昂道:「臣所言第四步便是,許都堅決不能亂。」

「卿此言何意?」劉協疑惑不解。

曹昂道:「他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難說這許都城內便沒有袁氏門生從內策應生事。

臣來朝見陛下之前,剛剛在許都街頭破獲一起劫持人質案。

區區一幫賭坊打手,竟然就敢在許都街頭大打出手,這難說不是別有用心之人生事。」

「有這等事?」劉協面色凝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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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曹操,字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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