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風蕭蕭兮易水寒（2）

（3）

今日，是她的生辰，亦是及笄之年。

「皇上對公主殿下如此情深義重，令人艷羨，真是折煞旁人啊......」身旁領路的小太監不由感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風瀟瀟冷淡的臉色，將身子卑微地伏到最低。

是嗎？風瀟瀟垂眸不語，琉璃發簪插於繁複的髮髻中，精緻的流蘇來回搖曳，霎時流光溢彩。許久.....她微微一笑，其間隱隱帶著難以察覺的酸澀。

踏上九重玉宮的頂層，遠處的明袍男子負手而立，俯瞰著底下的萬千江山，在這片繁盛中，竟是格外耀眼奪目。

身旁的太監在不覺中，已是如鬼魅般悄然離開。慕北寒轉身看向她，先前滿身的帝王氣勢頓時消失殆盡，鋒芒盡斂，唯有滿眼的柔意。

「瀟瀟，過來。」

她怔愣了片刻，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到他的身邊，與他並肩而立。

隨著一聲巨響，須臾間，數以千計的煙火擦著點點繁星升起，霎時將整個夜空點綴得絢爛無比。

眼前涌動著瑰麗而又燦爛的光輝，恍若白晝般明亮奪目。

「生辰快樂。」他的聲音很輕，卻十分清晰地傳入了她的耳中，亦如一片羽毛輕柔地撓過了她的心間。

風瀟瀟眼眸上點綴著的睫羽莫名一顫，扭頭望向身旁的男子，迷離撲朔的光暈籠罩在他俊逸的臉上，原先銳利分明的稜角陡然柔和起來。

「知道朕為什麼將你的封號取為安寧嗎？一生安寧，無憂無慮，只可惜.......」慕北寒目光灼灼地凝視著自己，眸中透著幾分黯淡。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死死地盯著他，攥緊的指尖隱隱作痛。今晚，她倒也乏了，不想再披上那層嬌俏可人的皮囊，裝腔作勢了。

「為什麼....要把我封為公主？」

「怕你為難。」男子靜默了片刻，緩緩開口，「我不會強迫於你。」

風瀟瀟眼眶漸紅。他是多麼倨傲的一個人啊，後院卻為她空無一人，天底下也只有一個她，有資格能與他以「你我」相稱。

可是啊，命運弄人，他與她的孽緣，只能是無疾而終。

「你的情深似海.....我是受不起了。」她喃喃自語，神色閃過一絲決絕，顫抖著手，緩緩握緊了袖中那柄冰涼鋒利的硬物。

奈何你我，天生就處於對立面。

空氣中瀰漫著幾分沉寂。男子望向她，目光愈加深邃，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難以捉摸，確仍柔和依舊。

慕北寒有些僵硬地抬起手，意欲再去撫摸少女柔順飄逸的髮絲。

「噗呲！」一陣刀劍刺入肉體的聲響，在寂靜無聲的黑夜裡，顯得尤為刺耳突兀。

剎那間，慕北寒驟然停下了的動作，身子驀地一僵，他緩緩低下頭，看向自己染血的胸口。

一柄短小的匕首插入正中央，伴隨著陣陣冰涼的寒意，血色在其間如點點紅梅綻放，愈漸蔓延開來，觸目驚心。

他低低一笑，沒有一絲意外，像是對此置若罔聞般，將眼前手握利刃的嬌人強行拉進染血的懷中，擁得更緊了。刀刃對著他的胸膛，隨之更進一寸。

「瀟瀟，這樣......總算解氣了吧？」

頭頂上濃郁的血腥味混淆著淡淡的龍涎香，狠狠地鑽入她的鼻腔，她的心頭也隨之猛然一震，陣陣如刀絞般的鈍痛感，從心口隱隱傳來。

「你.....竟不恨我這樣欺君瞞主？」

又是一朵煙花盛開....綻放的那刻，本應該是極美的，奈何它卻轉瞬即逝，猶如曇花一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