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9）

默了片刻，忘川徐徐道：「當年，我雖因天生奇象復生的名頭，列入培養之列，不過一同的皇兄弟有七八人，我也是唯一沒有母族依靠。」

「而我身為異族所出，僅僅憑藉他人看來子虛烏有的天象之談，本就名不正，言不順，自然是力排眾議的對象。」

「可是，你最終還是成功了啊，說明你還是很有實力的，應該高興才是。為什麼要經常冷冰冰的？」明澤微微歪頭，捏了捏粉嫩的拳頭替他打氣。

望著純真的女孩，忘川的眼中微微閃過一絲惻隱之情，但說出口的話仍不由帶上了嗤笑：「那你可知我當時是如何奪得神帝之位，可有見過我放下其他的皇兄弟的影子？」

「他們都死了。」男子直直地盯著少女，想看看她的反應，「他們啊，都在一夕之間，被我碾碎了神元，」

是不是像其他原先愛慕他的女子那般，知曉了以後，所露出的驚嚇，恐慌？

他靠著這個理由，嚇退了無數妄想進入後宮的佳人，這便是他後宮稀缺寂寥的原因，不過他也不稀罕她們攀附。

明澤的面容剎那凝滯住了，垂下眼帘，眼窩出由睫羽投射的陰翳，使忘川看不清少女眼中的具體顏色。

忘川已經預想到了女子聽聞後會有的反應，可為什麼，他的心中卻平白泛起了酸澀，隱隱約約，像是要裂開了一般。

她忽而想起了，在她尚且未滿一千歲成年時，他王兄冥夜曾跟他講過一個他界皇權爭霸的新聞。

聽說是一個庶出的帝子，待先帝退位歸隱后，將所有其他同列的繼承人悉數屠殺。那一夜，血染了整個皇宮，連帶銀月都沾上幾分瘮人的腥色。

據說那個帝子，那夜殺紅了眼。

記憶宛若被喚醒一般，明澤幡然醒悟，原來當年那個異界新聞的主角便是忘川。

難怪在她想跟著忘川會神界時，冥夜反覆勸阻，最終仍拗不過她，只能叮囑著：「凡事小心，帶點腦子，遇到委屈了立馬回來！」

那時的明澤，嫌棄皇兄像個老嬤嬤一樣煩瑣。

……

眼看著少女微微發白的臉色，忘川嘴角勾起的弧度帶上了幾分嘲諷：「……害怕嗎？怕的話，就趕緊有吧，念著在人界的幾分交情，你現在走，依舊來得及。」

男子沉沉地望著眼前的女子，內心輕嘆。明澤，你現在願意走，我便是放過你了……

「我當然不怕。」身旁的聲音如銀鈴般乾脆。

「什麼？」忘川怎麼也料不到，他會聽到這般的答案，瞳孔微微一縮。

明澤沉吟了片刻，抬起俏生生的臉蛋，坦坦蕩蕩地裝進了男子蘊黑的瞳仁，「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我才不要走呢！」

「那天，只有你一人孤身奮戰，一定很艱難吧。」

隨後，她的喉頭裡剎那傳出了更咽的聲音，面色依舊有些泛白，說出的話語顫抖著：「我，我只是擔心你啊。」

說著，她猶豫著，仍然抬起了手，摸向了男子的左邊的胸口處，他的身子驀地隨之一僵。

她輕聲問道：「忘川，你，你…疼不疼啊？」

「我…」忘川面容一怔，瞬時失語。

那個在他人面前殺伐果斷的冷漠帝君，在少女柔軟的詢問下，一切都在剎那間，破了防守，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