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此話一出,懷玉有如芒刺在背。
「我還什麼話都沒說,兄長又怎知我在想什麼?」
虞司瑾:「你是我一手養大的,我怎會不知?」
她乾笑兩聲便默不吭聲了,只希望薛諶平安。
不到一刻鐘后,虞司瑾突然扯出一抹笑容,似是嘲弄,「原來是他啊,上演一出郎情妾意,英雄救美的戲碼,你滿意了嗎?懷玉。」
這下懷玉是坐不住了,對上虞司瑾,她還是太嫩了,畢竟真如這位兄長所說,她是被他一手帶大的,心事是藏不住的,「你把他怎麼樣了?」
虞司瑾自不會回答她的話,「你若是有點腦子,便還記得曾經跟我說過的話,你說過你不想嫁給他。」
「你把他怎麼樣了!」懷玉站起身,也顧不得什麼形象,指著虞司瑾的鼻子,「兄長,在我還在叫你一聲兄長的時候,非要連最後的臉面也撕破嗎?我嫁給他,那是因為他救了我,還對我那樣好,沒他我早就活不成了!」
「我不喜歡你對我撒謊。」虞司瑾冷笑道:「好一對可憐的交頸鴛鴦,這麼說,也不是我把你送出皇宮,救了你的命?不然你還有命要他救?」
不知何時,這內堂也只剩他們兩個人了。
「放心吧,薛承光的兒子確實不比其他人好抓,不過,以後你就別想再出這個大門了。」虞司瑾走到門口,背手轉過身來,「懷玉,你好好在這裡反省吧。」
「那兄長——為何要叛國!」懷玉潸然淚下,言語中無不譏諷,「如果我沒說錯的話,是兄長私通外國,才讓周朝那等小國如此之快破了夏國,這又是為什麼,是為了當太傅嗎?好好的皇子不當,周國的太傅你當的美嗎?」
她的話音剛落,下巴就被人大力擒住,迫使她抬頭望著他:「你要怪,便怪前朝那個草包皇帝吧!」
「提父皇作甚,你對得起父皇嗎?當初不是也是父皇讓你從冷宮裡出來的?」又提起一個她念著的人,懷玉給自己心裡打氣,讓自己不要害怕她,如果虞司瑾既然能說讓她閉門思過,那就是不準備殺了她,她要試探他的底線,就拿最深的開刀。
「他?我對得起他嗎?」他又笑了,笑容中帶著恨意,那是懷玉從來未見過的他,雖然在笑,上挑的鳳眼卻並無笑意,「對了,我從未跟你說過我母親是誰吧?」
母親,不是母妃。
他確實一直沒說過,但是在冷宮中,許多孩子,包括懷玉,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誰,都是叫著有名分的妃子、皇後為母親。
所以她也從未在意過。
「她是周國公主。」他說,並未放手:「不過是最不受寵的那一個,不受寵的公主,是最適合和親的。」
「父親的德行,你也不是不知,周國一直有天災,國庫虧空,可憐的公主啊,被送來也只能指望著這樣的一個男人。用母親換的錢很快就花完了,但父親不會再給了。」從虞司瑾的面上出現了懷念,「不過剛開始,母親的人還是正常的,在一次次失望中最終絕望,她討厭周國,更恨父親。」
「所以,混雜著周國和夏國的血,這樣的我,當然要完成母親的願望,讓周國和夏國變得雞犬不寧了。」
「兄長——」
「你覺得有趣嗎?周國的兵確實是我放出來的,不過周國現在的皇帝嘛,懦弱無能,臣強君弱,活不了多久,」虞司瑾有些瘋狂,但表面十分平靜,「現在天下梟雄四起,到底是誰可以把現在的周國并吞掉,我還挺好奇的,會是你那個薛諶嗎?」
「兄長,你好……變態。」在她的心中,兄長是溫柔的,強大的,但是她從不知道他的內心如此……攪得夏周兩國永無寧日?這就是他的心愿嗎?
他的指腹磨蹭著她的臉龐,「他會死在外面,還是再改一個國號呢?他答應你了什麼呢?放心吧,在真正的覆滅來臨之前,這座府邸是不會有事的,不過你最好還是別出門,我的仇家可是很多的。」
這次他真的走了,懷玉無力地坐在地上,消化著他的話。
還好,薛諶無事便好。
三年之約,你一定要遵守啊。
三年後。
不知是否有虞司瑾的推波助瀾,周國并吞夏國的弊端開始逐步顯露出來,再加上當今聖上體弱多病,甚不能早朝,各路梟雄窺視已久的盤中之肉,就在此刻被分割開來。
懷玉在虞司瑾的別院里呆了三年,其實她還是可以出去散步,打馬球,但最近不行了,都說北邊出了個神勇大將軍,一路向著長安襲來,已經收了好幾座城池,就以當今的作為,他的勢頭,長安不日也是他的了。
所以,懷玉就天天悶在院子里,哪裡也去不了。
她愁啊,三年已經過了,甚至都過半了,天氣又熱起來了,薛諶還沒有來,不會是真的……
「你的夫君要來接你。」虞司瑾的話打消了她的顧慮,令她的眼神一亮,「真的嗎?!他還活著,四肢健全嗎?!在哪呢?!」
「一會就會來接你,我看目前腦子還算正常,」虞司瑾說:「他還有別的事要做,你先跟我用膳,吃完了再走。」
「好!」懷玉樂呵呵地跟在虞司瑾身後,她心裡想著,薛諶瘦了沒?曬到多黑了?有沒有變醜?
虞司瑾的院子中沒有僕從,只有兩碗清粥小菜,她想到,從第一次見到虞司瑾的時候,他們吃的好像就是這個,她早就不挑食了,依舊吃的很香。
還有一個矮几上,擺著兩杯清酒,懷玉光吃飯了,沒有注意到,虞司瑾也沒有提醒。
虞司瑾是不可能跟他們再走的,如今他做了兩朝臣,得罪了不少人,現在周國垮了,仇家是不會放過他的。
「那懷玉走了。」懷玉最後抱了一下虞司瑾,「那個,懷玉會幸福的,兄長,你也要珍重。」
說罷,她想起清酒,端起矮几上的酒杯,想要一飲而盡。
卻被虞司瑾伸手一阻,「你還小呢。」
「我已經十九了。」她淺笑了一聲,露出虎牙來,「既然兄長說不喝我就不喝了,兄長,再會了。」
他舉杯,喝酒,「再會。」
懷玉走到院門口,回過頭,看到虞司瑾還在原地,欲言又止后,她轉身離開。
他瘦了,沒變高,但笑起來依舊是弔兒郎當的。
「薛諶!!」她提著裙擺奔過去。
「小懷玉,我來晚了。」他擁她入懷。
她跟著他遊街,看見另一匹馬上的虞烈,他長高了不少,人也看著更成熟了。
長安城沒有被戰火困擾,是周國皇帝主動投降的,在後宮中自縊。
長安的子民都說薛諶就是那個威武無比的大將軍,本是夏國人,是為了報仇復國才忍辱負重,隨著夏國龍脈從北部東山再起的。
最終,這場戰火,在四年之後,終於落下帷幕,夏國改了國號,虞烈為帝。
薛諶子承父業,封號未變,懷玉變為了楚靈長公主,而虞司瑾,在懷玉離開的那日飲鳩而亡。
夜色微涼,已經是第七年夏天了,一切都好。
「小懷玉,別走。」薛諶摟著她的腰,「你該陪陪我,不是嗎?」
「我花了那麼多的時間,一直想回到你身邊,我做到了,你不應該為我感到驕傲嗎?」
「沒有啦!」薛諶可能是因為戰爭的後遺症,經常魘著,半夜會拉著懷玉不放手,「好像孩子哭了。」
「真討厭小孩。」他喃喃道,還是放了懷玉出去,讓她可以分給稚兒一點時間。
「那我也不知道是誰幹的好事呢,」她哄了會,又回到薛諶身邊,「好了,你接著抱著我吧。」
薛諶環著她,像小狗一樣撒著嬌,「看來我還是沒有做大將軍的本事,還是當個遊街的紈絝比較暢快,明天我就告假還鄉,去揚州玩,楚靈長公主,你去不去。」
「嗯,當然要去,我們再也不會分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