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風緊時，心懷異
煙塵入雲端，往事不可追。
顏百草看著熊熊烈火，從秦望舒提出放火開始，他就一言不發，許是想起了曾經嬌俏的容顏。
「百草，這些年來我一直很愧疚，愧疚我的自私，將一個行濟天下的人困在身邊，使得世間多了許多本可得救的苦難人。
若是某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做回那個游天下、濟世人的五國聖手。
這客棧便一把火燒了，將我的自私也一併燒了。」
昔日話語尤在耳畔，只是音容已不在。
顏百草沉默了半晌，是了，自己妄以為留住這客棧便是留住了她，如今大火點燃方才知道，她留在了最美的時候，也許是自己最大美好。
「醫者不行天下而困守一隅，猶如閉門造車而將建樹無幾，就讓這把火將我們的點滴留在過往中。」
對於顏百草突然的話語，秦柳二人有些茫然，介於自己二人剛剛燒了別人的家，只好理解為對方為此所找的安慰。
「顏老，您放心，等這邊事情一了，定然還你一個更大更好的百草堂。」
柳小六的安慰比較直接，顯然他認為曾作將軍的秦望舒會欣然接受這個提議。
「隨國已經不安寧了，繼續留在這裡不過是自尋煩惱，就顏百草三個字，換作任何一個勢力都會擁彗迎門。」
秦望舒並不認為顏百草此話僅僅是因為沒了安身之處，結合杜如蘇所言，她想到一個曾經偶聞的名字——神醫聖手遊方子。
「靈草門的顏百草在大火中已經化為灰燼，世上再無此人，有的只是一個遊方醫者。」
顏百草一臉嚴肅，眼中映著火光。
果然！秦望舒確定了心中所想，但醫濟病難的神醫因何變成了如今的樣子，這讓她倍感好奇。
「有人過來了。」柳小六暗道一聲不好，渾水摸魚不易，沒想到對方還有後手。
只見大隊人馬刃甲齊備，緩緩向百草堂圍攏，一路上的房屋不管有無人住，一一都被搜查了一遍。
就在三人愁眉之時，暗處一道聲音傳來：「這邊，快，跟我來。」
同時正在百草堂門口救火的人，也被同樣裝束的人馬團團圍住，卻無一人慌亂質疑。
杜子麟現身，借著火光，勉強看清處於包圍人群正中的三位，看來目標還未脫網。
「到是要謝謝你這把火，要不然想一次抓住這些人還真挺難的。」
對於杜子麟的嘲笑，無人應答，一場廝殺在所難免，所有人都亮出了自己的兵刃，月夜下於火光中透著慘慘的白。
也不知是誰的刀發出了一聲嗡鳴，緊接著便是被困之人吼出一聲殺。
杜子麟嘴角掛笑：「找死！」
咻咻咻！
自黑暗中荒廢的屋子裡射出密密麻麻的箭矢，讓剛剛整齊化一的衝鋒聲變得極其短促。
數十人齊刷刷地倒下，他們如武場的箭靶，身中數箭，無一倖免。
杜子麟命人檢查其他屍首，自己親自上前查驗目標身份。
他十分小心，顏百草的毒可不是輕易相與的，饒是父親做了完全準備，也差點中招。
雖說此時對方被射了好幾個窟窿，但說不準其身上有著什麼毒。
他隨意拿過手下的刀，挑開遮擋面目的銀髮，其下卻是一張年輕的面孔，再看邊上的女人，竟是個男人假扮的。
杜子麟不怒反笑：「如此倒是有了些樂趣，不至於無聊。」
相隔不遠的路天臨密切地觀望著，
心中的警惕卻從未放下。
「公子，對方的合圍沒有停止，反而加快了速度。」
這個消息可以說是糟糕透了，路天臨此時也知道自己等人已經暴露，讓手下百來人不到去與青陽城的軍隊硬碰硬顯然是不可取的，那麼只能主動去溝通試試。
不待路天臨做出決斷，手下又帶來一個消息：「公子，有一自稱青陽城都尉的人求見。」
來得好快！路天臨心下一驚，但面色如常：「請。」
一個破舊的土地廟，兩個勢力的少門主，二位也都不是拘小節的人。
「公子不是青陽人，為何興師動眾又屈居簡陋廟宇呢？」杜子麟開門見山，這個今天才到的勢力與之前那些有所不同，不像是來接應南邊的。
路天臨雖然此前沒有見過杜子麟，但其自報家門多少有些穩操勝券的意思，在余城他也聽過這位靈草門的少門主，大多時候都是來自父親路重的口中。
「杜子麟，靈草門少門主，青陽城都尉，還真是久仰大名。」路天臨含著笑，不卑不亢：「路天臨，飛鷹門少門主。」
「噢，榮幸。不過貴門這樣行事是否欠妥？違背了我們商定的協議了吧。」杜子麟沒有想到對方如此坦然就爆出了身份，在他的預想中如果對方隱瞞，那他就可以動手了。
但此刻這名義上的盟友還是不能動的，否則別家追究起來，會壞了大事。
「我也是奉門主以及余城都尉的意思一直追查漏網之魚而到此處，介於任務失敗無顏回稟，這才冒險進入青陽，正好目睹了一場好戲，還是貴門實力強悍，佩服佩服。」
「路少門主過譽了。」杜子麟前一瞬還和顏悅色，下一瞬就冷若冰霜：「但我希望貴門遵循協議，不要輕易僭越，如此風緊之時，可保不齊有叛徒。」
路天臨低著頭，似有難言之隱，猶豫之後才說道。
「杜少門主言重了，早聞青陽附近靈藥遍地，如今借著任務來尋一些壯陽藥材，不想擾了貴門，倒是我思慮不周。」
杜子麟盯著對方看了一會兒，而後故作嘆息：「嗨，男人那點事兒確實不宜張揚，早有聽聞飛鷹門少門主喜好花柳，如今難得一見，我應當略盡地主。」
不多時，杜子麟帶著路天臨坐馬車到了湘雲樓，此時街上已經沒有了看熱鬧的人，許是大火滅了，又許是搜查的動靜太大，讓這邊的人紛紛摘身自處。
「老媽子，這位公子初來乍到，你可要安排好了。」杜子麟大聲說道，絲毫不顧及路天臨的感受。
後者自然知道對方是在試探他，於是在見到湘雲樓的一剎那，便表現出了一副老手的姿態，目光在老鴇身上來回，不時還吞咽著口水。
這讓一旁的杜子麟多少信了些。
二人入了雅間，姑娘叫上來了好幾波，但路天臨似乎都沒有看上，依舊用吃人的眼光看著老鴇。
「這位公子倒是識貨，想來也是花叢老手了，我要是再年輕十歲，定然不讓那些丫頭片子得了便宜。」老鴇吃吃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