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鼠出洞,貓睜眼
酉時剛過,戌時初至,青陽城內一片燈火,正是勾欄夜館熱鬧時辰。
湘雲街是青陽城最為繁華熱鬧的地方,其中最出名的便是湘雲樓了,城裡的達官貴人每到夜晚時分便會來此聯絡感情。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青樓女子在二樓憑欄揮巾,熟透了的老鴇在一樓張望笑迎各色車馬,相熟的車夫靠在一邊閑談自家老爺公子。
任飛便是車夫之一,他的老爺是青陽城的功曹,所以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請他老爺聽曲兒賞人兒。
今晚也沒有例外,聽老爺說,都尉大人和各城門校尉都會出席,同時還給了任飛二兩銀子,讓他去別家消遣一下。
看得出來老爺今天十分高興,衣擺一甩邁著健步迎著老鴇便進了樓。
任飛揣好銀子,將馬車停好,與幾位相熟的車夫插科打諢,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突然任飛手捂著肚子喊疼,許是吃錯了東西,需要尋個茅房解決問題,畢竟老爺們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不興找個旮旯了事。
湘雲樓的老鴇是認得任飛的,這個年輕的車夫剛到青陽城時落魄至極,還是樓里的姑娘發慈悲,給了他幾個饅頭。
後來也不知怎的就給功曹大人看上了,給了個差事,別說收拾之後,還挺人模人樣的。
「阿飛,你怎麼了?」老鴇見他四下張望,眼神迫切,每每望向這裡又滿是猶豫,便問道。
任飛聽見,眼中有喜色,但很快又搖頭否了。
見他這般模樣,老鴇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含著笑說道:「阿飛,進門右轉,過了堂便能看見茅房,要去么?」
任飛現在哪裡聽得茅房二字,想到今日老爺心情極好,應當不會責怪自己,便也不再猶豫,連忙點頭道一聲謝謝媽媽。
「唉,你這感謝有些不真誠。」老鴇輕拈著手指在任飛的腰腹畫著圈,年輕的身體就是好。
任飛此時哪裡受到了這個:「我的好媽媽,饒了我吧。」
老鴇掩著嘴咯咯地笑,花枝亂顫,讓路人忍不住投來目光。
「去吧,不逗你了。」
任飛如蒙大赦,真就飛一般進去了。
「入門右轉,穿過堂。」任飛口裡念著,路過的人也都知道了他的目的,紛紛避讓開來。
等他來到此間院子,成排的茅房空著好幾個,任飛卻不想去了,環顧四周,見沒人注意自己一個閃身遁入黑暗。
任飛重新出現時換了一身黑衣,摸到了功曹大人的房外,此時房間內除了功曹鄭松,還有另外一人。
「廚子說的南方菜上了么?」鄭松的聲音任飛是聽得出來的,畢竟為他趕車好幾年。
「大菜還沒上,小菜倒是有幾碟。」這個聲音任飛聽過,回想之後確認是都尉杜子麟。
「聽說廚子說,北邊最近全是雨,菜得晚些時辰,希望我們將南方菜看好,別讓貓鼠壞了宴席。」
任飛聽著鄭松的話,一字不落記在心裡,至於它們具體有什麼含義,現在可不是考慮的時候。
「我已經安排了,等菜一到,立馬送過去,絕不讓客人久等。至於廚子那邊,我也聽說了,如此還需要你給主家說道說道。」
杜子麟的話音剛落,門外便響起了嬉鬧之聲,應是各城門校尉來了,不多時接連進屋五六人。
之後他們的談話便隨意起來,樓內的姑娘也被喚了進去,任飛知曉再聽下去沒有意義了,便不再多留。
任飛出了湘雲樓回到馬車邊上,
其他的車夫紛紛表示了關心,畢竟功曹大人的車夫,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鹹魚翻身。
謝領好意之後,任飛借口休息散了眾人,獨自坐在馬車上,回想剛剛的聽聞。
就在這時,街上突然嘈雜起來,許多的人自各個雅樓跑了出來,他們都舉目望向同一個方向——距此數條街的百草堂。
此時那裡火光衝天,點亮了那一方天空。
人群中一醉酒客步伐踉蹌跌跌撞撞,朝著任飛方向的巷子走來,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險些吐到了任飛身上。
不多時,鄭松與杜子麟等人也出來了,無視了老鴇的挽留,相視一眼而後分頭離去。
「老爺,怎麼了?」任飛明知故問。
那傻乎乎的勁兒是鄭松比較喜歡的,有時候他都想給任飛個機會去掛個官職,但又有些捨不得。
「走吧,回府。」鄭松此時可沒有看熱鬧的想法,明天又有許多事情要處理了。
而另一邊的杜子麟則有些不悅,身為青陽城的都尉,發生這樣的事情,自然是要出面的。
於是幾刻鐘后,杜子麟帶著兩隊人馬來到了百草堂外,令他奇怪的是,原本清冷的街道此時卻有著數十人在幫著滅火。
他們大多不是靈草門的人,看上去只是一些百姓,但各個都步伐穩健,偶爾的故作凌亂絲毫沒有說服力。
杜子麟安排手下處理相關事宜后,獨自進了一間破敗房屋。
「人呢?」杜子麟對著暗處問道。
「少門主,沒有見到人從百草出來,應該還在裡面。」陰影出現身兩人,其中一人回答道。
「應該?是他們傻還是你蠢,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燒死嗎?」杜子麟有些生氣,但很快就平復了:「這些救火的人是哪裡來的?」
「不太清楚,只知道大火突然,片刻間便冒出來些人,為了防止他們渾水摸魚,我們也派了十幾個人加入其中。」
「撤回來吧,看來他們想通了一些問題。還好此時城門已經關閉,他們出不去。」
杜子麟看著百草堂的大火,嘴角上揚:「既然已經打草驚蛇,那便將他們一網打盡。給靈草門傳信,就說老鼠已出洞,該放貓了。」
與此同時,城東的土地廟附近聚集有大約百人,正是飛鷹門的路天臨一行人。
「少···公子,隔壁兩條街起火了,動靜不小。」
路天臨自然看到了,他並不想暴露自己,因為他只是青陽城的一個過客。
然而又有手下來報,附近有大批人馬在動作,各個城門口也是嚴防死守,似乎在進行一場圍剿。
雖然路天臨並不認為對方的目標是自己,但這一切實在有些蹊蹺。
自己初來乍到剛剛落腳在一個荒涼地,附近就發生了大事,還調動了大量人馬,要說不往自己身上想,幾乎不可能。
「讓兄弟們就地隱匿,不到萬不得已,不可暴露,對方的行動也要及時打探。」路天臨做出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