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痛苦的轉折

何深沒想到自己的命真的那麼苦，美好的初戀還沒有開始就夭折了。

他忘記了，王秋穎本來就是在公司實習的，她的家庭條件決定了她必須要考研，然後安安穩穩地做個老師或者考個公務員。

這些事，李子琪其實有說過的，只不過何深選擇性地忽略了。他認為兩個人如果相愛了，什麼都不是問題。可當王秋穎說出那四個字的時候，何深聽到了決絕，卻沒有一絲無奈，他瞬間清醒了，原來一直都是自己一廂情願地單相思。

何深的心彷彿受到了重擊，擊得他兩條腿都發軟，根本沒有力氣站起來，只能躺在宿舍的床上，暗自療傷。

一周以後，項目結束了，王秋穎走了。

王秋穎走的第二天，何深提出了離職，領導再三挽留，可不管是薪酬還是職位都不能讓何深回心轉意。他自己清楚，自己受的傷，只能換個地方養。這句話，也是老丁說的。

何深想來想去，還是回家吧，家鄉雖然是個小縣城，可畢竟守著日漸年老的父母，外邊再好也給不了他想要的東西。他說到做到，當天就收拾了東西坐上了回家的中巴車。

工作的城市離家鄉約有200公里，而且中巴車只走下道，順當的話也得4個小時到家，如果遇上堵車或者修路，繞來繞去7、8個小時也有可能。何深走熟了這條路，什麼時間到什麼地方几乎絲毫不差，沿途除了逼仄的民居就是破舊的鄉鎮，也沒有什麼風景可看，所以他一上車就找了個舒服的座位，扔下行李閉上眼休息去了。

對何深來說，休息不是目的，他需要讓自己冷靜下來，好好思考自己回到家鄉以後找個什麼工作。像他這種家庭、學歷和專業的人，一沒有技術，二沒有背景，即便是在自己老家的縣城也似乎只有兩類工作可干，第一是找個商場做導購員，第二是進企業去做銷售。何深從上大學到現在，最害怕的就是喝酒，所以他天然地就屏蔽了銷售這個行當，商場老家倒是有一個，而且還是連鎖的大商場，當地老百姓最喜歡逛的地方。可導購員大部分都是女的，他一個大老爺們去做導購，想想就覺得尷尬。

何深想到這裡，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自己一時衝動，還沒有找好退路就辭職不幹了，就這樣回到家，難道還要父母養著自己嗎？他把自己知道的老家的企業挨個從腦子裡面濾了一遍，發現自己的決定是多麼得愚蠢。老家是個三十來萬人的小縣城，早些年因為改制，原先的幾個中型國有企業紅火了幾年就負債纍纍，以每年一個的速度申請破產，這幾年幾乎都銷聲匿跡了，只剩下一個白酒廠聽說還不錯，就是規模在行業內小了些，註定沒啥發展。

「看來只能先去商場碰碰運氣了！」何深似乎只剩下了這一個選擇。

車子一路顛簸，晃晃悠悠地往前開著，坐在後排的何深仍然沒有睜開眼，只不過此時他的心比剛上車的時候沉得更厲害了。

終於，4個多小時以後，中巴車緩緩開進了何深的老家新橋縣。

新橋位於祖國冀東南，全縣以環保、鑄造和汽車配件為三大支柱產業，但美中不足的是這三大產業中都沒有形成規模，多為零散的小家小戶，或兄弟店，或夫妻店，或父子店，真正有遠見卓識，堅定做大做強信念的企業幾乎沒有。

何深下了車，又走了十多分鐘的路才遠遠地看到家門。何深家是附近相對貧寒的，既沒有高牆，也沒有厚瓦，兩扇大鐵門上的漆都掉得差不多了，

更顯得這家日子並不好過。

何深推開門，猶豫了幾秒鐘，才高聲喊道：「娘，我回來了！」何深娘正在屋裡蒸饅頭，聽到他的聲音，立時高興地跑了出來，邊跑便喊：「哎呦，你咋回來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好讓你爸去接你！」話說著，人早就到了何深身前，一把將他的行李搶過來，拉著就往屋裡走。

何深不想讓父母擔心，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這不考慮你和我爸年齡越來越大了，我呢也歲數不小了，趕年就二十四了，還是早點回來，也好早晚照顧你倆！」

何深娘心裡一動，嘆了口氣說道：「孩子大了，懂事了。我和你爸其實沒指望著你干成啥大事，能養活你自己就行。晚上你爸回來，把你的想法跟你爸嘮嘮，他會支持你！」

何深心裡有些酸楚，他有些恨自己，竟然因為失戀選擇了逃避，而將父母的期望置之腦後。不過事已至此，也只好硬著頭皮往前走了。

晚上何深和父親交談了一番，認真分析了自己的長處和短板，決定去華信商廈應聘。華信商廈是滄海市最大的商場，號稱「滄海商業航母」，新橋的華信是整個滄海生意最好、規模最大的一個。這個企業最大的優勢是東西物美價廉，包退包換，而且服務態度一流，導購員不但要求伶牙俐齒，而且要求形象過關。

第二天，何深早早起來出去吃了碗拉麵，就趕緊到華信商廈去報名。

負責招聘的是個長相頗為甜美的女孩，一張笑臉讓人看了就感覺如沐春風。何深暗暗想道：「這個企業夠正規，知道該把什麼人放到合適她的崗位上，看來這趟沒有白來。」

何深排在第一個，雖然他今天來應聘的是普通的導購員，但他還是穿上了白襯衣和黑皮鞋，整個人非常精神，配上他1.78米的身高，在一眾應聘者中鶴立雞群。

「第一個，何……何深？！」

「到！」何深連忙起身，走到那個招聘女孩跟前，他分明看到女孩的眼裡閃過一道光，這道光估計誰都不會注意，可何深注意了，因為經歷了王秋穎的打擊以後，他無時無刻不在回想過去的點點滴滴，他發現，王秋穎看他的眼光從來都是黯淡的，似乎他一無是處，根本就引不起她的興趣一樣。所以招聘女孩的眼神一下子就讓何深注意到了，丟失的東西，一旦再次看到，就看得分外清楚。

招聘女孩可能是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帥帥的陽光大男孩就是何深，或者在想他的名字為什麼叫何深，所以愣了一下。就這一下，竟把何深看呆了。

女孩有種天然去雕飾的美，一舉一動都十分自然，絲毫看不出矯揉做作，她的年齡也就是20出頭，粉嫩的小臉上略帶羞澀。何深確定她做招聘連兩個月都不到，這是他與生俱來的本事，看人准。

「請你先進去，往前走，左手邊第二個辦公室就是人力資源部，進去有人接待！」招聘女孩輕輕說道。

何深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就往裡走，走了三五步，他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倒退回來，和女孩肩並肩站著。女孩好像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有些慌亂，顫顫地問道：「還有事嗎？」

何深「嗯」了一聲，湊到她跟前，小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女孩似乎沒想到他竟然問這種問題，脫口而出：「紀靈兒！」待她回過神來，卻發現何深早就一溜煙地跑掉了。

負責面試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少婦，梳著長長的馬尾，略施粉黛，顯得十分幹練。她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姓李，是本次面試的負責人，請你簡單描述一下你的基本情況和工作經歷好嗎？」

何深點點頭，朗聲道：「李經理您好，我叫何深，父親為我起這個名字，意在讓我懂得『人生深處，不忘來時路』的道理。我是大專學歷，國際貿易專業，畢業后做過兩年外貿和管理工作，因為家庭老人年齡大了，所以選擇回到家鄉。貴公司是滄海企業界的旗幟，各項發展和對人才的重視程度有目共睹，我願意從一名導購員做起，逐漸成長為公司的管理層。謝謝李經理百忙之中給我做指導！」

李經理抬起頭看了看他，點點頭說道：「你確實不錯。你完全可以找個更好的工作，為什麼要來應聘導購呢？」

何深早就知道會碰到這種問題，他胸有成竹地說道：「我不覺得導購有什麼不好。我看中的是咱們這個企業，既然選擇了華信，那麼華信所有的崗位我都需要了解其職責，這樣對我以後的成長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更何況咱們是商廈，導購員是最基層的單位，關係著企業的興衰，不管我將來在公司發展到什麼程度，導購這個崗位始終是我必須要了解和關注的。與其將來，不如現在！」

李經理眼裡透出一絲讚許的光芒，她好久沒看到這麼優秀的面試者了，於是很快就做了決定：「本來我們是三日內通知是否通過面試，鑒於你的表現，我現在就通知你，你被錄取了。不過崗位不是導購員，而是儲備幹部，只是你還需要從導購員做起，你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