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出氣
「奴婢正要與寧小主子說呢，」淑華眼睛發亮，一副吃到了大瓜的神情，「姜貴嬪久旱逢霖，突然就得寵了，也就是昨日的事兒……倚梅園的護梅婢女戴月說的，那日姜貴嬪打扮得跟個天仙似的，『巧遇』了皇上，當晚就被皇上抱回了乾清宮。」
「那為何偏偏與這馮淑儀有了過節？」周婧手指點了點姜貴嬪旁邊的名字。
「嗐，」淑華笑道，「皇上本來那日是與馮淑儀一同賞梅的，這不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給截胡了么。」
「那可真成了冤家了，」周婧在這兩個人的名字上劃了划，「後宮之中嬪妃眾多，皇上就這麼一個，在人眼前直接奪了恩寵，難怪讓人記恨。後宮宴上，盡量把這倆分開來，來個『王不見王』。」
淑華又笑道：「知道的人都已經開始下注了，說今年的後宮宴要唱大戲的是這兩位呢，還有些嬪妃娘娘們給馮淑儀和姜貴嬪拱火呢。」
周婧搖搖頭，後宮竟是如此風氣，祁澳帝本人能不是個爛碴么，若他爺爺祁清帝知道了，估計棺材板都要壓不住。
祁清帝時期，嬪妃晉陞直接按照資歷，妃子承寵輪流來，誰也搶不著誰，也不知這規矩是如何被破的，將後宮弄得烏煙瘴氣。
淑華看到周婧臉上鮮少露出一絲凝重，忙問：「寧小主子，可是這兩日勞累過多，不舒服么？」
「沒有。」周婧收斂了神色，起身整了整衣領，「走，視察六局去。」
……
寒風呼嘯，白雪飄灑。
宮門口，兩個宮人護著梯子，還有個宮人邊攀上梯子，拿著個紅燈籠準備往上掛，邊與下面的宮人說笑著。
宮道上，宮人們忙忙碌碌，端著過年用的物什，散去分發給各宮主子。
宮牆邊，小太監們搖頭晃腦給宮牆刷新漆，嘴上還哼著歡快小曲。
姜貴嬪裹緊了披風，只露出雙泛紅的淚眼，低頭快步穿行過去，與這喜氣洋洋的景象格格不入。
冷風刺骨，她的心更冷。
從倚梅園得寵，到被踢下龍床，從天墜地，也就這短短三日的時間。
「奴婢曾在蘇妃身邊待過些時日，對她的樣貌、衣著十分熟悉，」那日，迎春與她說，「皇上雖是個花心的，也是個痴情的。對這滿宮的女人花心，對死去的蘇妃痴情。貴嬪娘娘只需按照奴婢說的，打扮成蘇妃的樣子，保准能讓皇上挪不開眼睛，乍一看認不出真假。」
「到時候貴嬪娘娘打聽好皇上的行蹤，來個驚艷亮相，皇上一恍惚，還怕爬不上龍床么？」
她雖覺得這招彆扭，不光鮮，可她太渴望君王之愛，最後依照迎春所言，花了好些功夫，知道了那日皇上會去倚梅園，便打扮成蘇妃的模樣，與皇上『偶遇』。
皇上果如迎春所說，當即拉住她不撒手了，一雙丹鳳眼裡揉進了深沉的愛意，撇下身邊臉煞白的馮淑儀，橫抱起她進了乾清宮，度過了夢一般的兩日兩夜。
假的終究是假的，夢總會醒的。
今一大早，皇上回過神來，冷著臉，一腳把她踹下了龍床。
姜貴嬪就好似一塊巨石壓在胸口，喘不過氣來。
「貴嬪娘娘……」跟在她身邊的婢女觀月柔聲勸道，「娘娘莫要傷心，好歹承了君恩，若是之後懷上了子嗣，那便不愁了。」
是啊，宮裡的女人都是這樣的，八仙過海般使出各種手段，將皇上籠到身邊幾日，以圖懷上孩子，誕下龍種，便高枕無憂了。
可是，她想要的不是這一些……
一想到皇上那日看她的濃情深眸，她的心便溺了進去，好想永遠不要清醒。
「貴嬪娘娘，」觀月突然一頓，「李貴嬪……」
姜貴嬪登時回過神來，抬頭一看，到了長芳軒門口，李貴嬪站在門檻邊兒，與幾個宮人說說笑笑，一派喜氣模樣。
「那個賤人怎麼這麼高興。」姜貴嬪乜眼看她，「當了副主事，她不該是忙得焦頭爛額么？」
觀月抿了抿嘴，道：「據說李貴嬪很是如魚得水呢，設了『四司六局』來料理後宮諸事，過年的事務都處理得順順噹噹，昨日還被皇後娘娘嘉獎了。」
姜貴嬪臉一沉，那邊正說笑的李貴嬪餘光也瞥見了她，兩個人四目相對，電光火石。
「她那蠢婦竟會料理後宮？」姜貴嬪邊說著，邊叉著腰，走了過去，「喲，李賤人，什麼事這麼高興呀？」
圍繞在李貴嬪身邊的宮人們退了下去，李貴嬪昨日去皇后那兒，從其他嬪妃口中得知姜貴嬪得寵了，睨她一眼：「你怎麼在這？莫非，你被踢下龍床啦？」
李貴嬪也就是隨口一說，卻不想竟說中了，姜貴嬪被戳中痛處，整張臉都扭曲起來，大罵道：「賤人，我撕爛你的嘴！」
說著，就要扭打起來，觀月和綠蕪連忙將這兩個人拉住。
綠蕪：「娘娘，快要過年了，好不容易得了皇后嘉獎，這關節眼上可不能再出岔子。」
觀月：「娘娘，剛承了恩寵，您需要休息，若是肚子里有了龍種，更不能置氣。」
「呸！」
李貴嬪和姜貴嬪同時朝對方啐了一口。
李貴嬪：「姜賤人，你承了個屁恩寵！不就是裝成蘇妃的模樣勾引的么？皇上愛的是蘇妃，可不是你！還截胡人家馮淑儀！哈哈哈，馮淑儀可不是好惹的，你就安心等著她如何整死你吧！還想誕下龍種，做你的春秋大夢！」
姜貴嬪：「李賤人，得了皇后嘉獎就以為攀上了啊？你這草包能有什麼本事？我看你背後是有個姘頭在幫你！」
「你！」
兩人怒不可遏，李貴嬪打了姜貴嬪一巴掌，姜貴嬪錘了李貴嬪一拳，不可開交。
「住手！」
兩人循聲望去，周婧立在前方，目光如劍，登時就讓她們安靜了。
「兩位貴嬪娘娘，」周婧緩緩步入二人中間，淡笑道，「這兒是宮道，來來往往的，人多口雜，在這裡吵鬧，若是讓人傳了出去，恐怕有損您二人的聲譽。您二人最近都是宮裡人緊盯著的紅人，可千萬要當心才好。」
李貴嬪和姜貴嬪同時「哼」了一聲，放下了手，果見圍了不少圍觀的宮人們。
「李賤人，我跟你沒完。」姜貴嬪低聲對著李貴嬪怒道，轉身走去琉璃院，對著宮人們大喊，「看什麼看！滾。」
李貴嬪則朝著她背後笑道：「姜賤人，有馮淑儀在，你先擔心你自己吧！」
……
回到琉璃院，姜貴嬪摔碎了幾個花瓶。
「娘娘，莫要動怒。」觀月撿著花瓶碎片，「李貴嬪娘娘嘴賤慣了，也就是個紙老虎。」
姜貴嬪當下悶氣在心，也就是想找個人出氣，李貴嬪便是最好的出氣對象。
「李賤人到底怎麼回事，」姜貴嬪一拍桌子，「怎麼我得寵，她也得勢？她借了我的運道么？」
觀月說：「是方才後面來的那位寧小主子，幫著李貴嬪娘娘呢。」
「就是蘇妃生的那小畜生？」姜貴嬪不解，「她不是一直深入簡出么，前段時間我還聽到迎春和一個小婢女在商量怎麼捉弄她，還以為是個懦弱的，連幾個宮女都能欺負了，怎麼今兒一看卻是有些魄力了，還能辦這麼大的事？」
「何止！」觀月湊在姜貴嬪耳邊，低聲說，「長芳軒最近出了很多事……」旋即把羅祥、迎春的事兒一股腦都告知姜貴嬪，姜貴嬪一聽，更氣了，直揉著太陽穴。
一個李貴嬪還不夠，還來個小畜生？
觀月道：「貴嬪娘娘，眼下有個長芳軒倒不是重點了，怕是怕馮淑儀那邊……而且，又快要過年了。」
姜貴嬪冷笑聲：「咱們自然不能坐以待斃，放心，我自有主意。」
－－－－－－題外話－－－－－－
姜貴嬪：我的眼中只有李貴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