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頁
空中轎輦的乘坐感沒有想象中的顛簸,可以說極其穩當,與乘坐飛機比起來差不多。
就是在密閉空間里有些無聊,她又不好隨意掀開轎簾。
正當這時,她聽到了轎子前側傳來的聲音:「若是不怕高,你可以掀開轎簾向外看。」
蘿嬋聽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抬轎子的大高個,而這話顯然是對她說的。
「謝謝。」
蘿嬋應了一聲后,撩起了眼前的蓋頭,隨後掀開了側方的轎子窗帘。
坐飛機時側方有抗壓力的玻璃窗戶,即使身處天空之上,也不會有膽戰心驚的實感。如果一邊看緩存的視頻一邊乘飛機的話,跟在自家客廳就差不多了。
但轎子的外面,是真實的萬丈高空,蘿嬋扶著蓋頭,向下看了看,古代的建築本來就不高,如此向下望,看到的都是一個個長方形的屋頂,就像有紋路的黑巧克力。
……真實難為雙梅了,全程露天的滋味可不好受。
蘿嬋並不怕高,但身體本能還是有點緊張。看了半晌,她微微伸出手,高空的風很涼爽,溫度比地面要低一些。
不遠處飛過一隻鳥兒,它與迎親隊伍擦身而過,似乎在疑惑空中什麼時候多了這些龐然大物。
蘿嬋伸出胳膊,想摸一摸它的羽毛,鳥兒機敏地一躲,沒讓她得逞。
誰知下一秒,忽的起了一陣風,蘿嬋怕蓋頭吹飛,連忙縮回了轎子里。
攏了攏被吹亂的頭髮,左側的轎窗帘子就被掀了起來,伸進來了一隻胳膊。
男人布滿傷痕的大手手掌向上,裡面托著一隻被綁了雙腿的鳥兒,正是蘿嬋方才想要摸的那隻。
「這是……?」
男人的聲音從轎子外傳來:「拿去把玩。」
鳥兒受驚似地轉動脖頸,「吱」地叫了一聲。
蘿嬋看了看鳥兒,慢慢地伸出手,輕輕地托起這隻小傢伙,沒有碰到大掌分毫。
感覺鳥兒被拿走,男人才收回了手臂。
蘿嬋將鳥兒舉在眼前,摸了摸它驚恐轉頭的鳥首,笑著道:「你陪我解解悶,到地方就放了你。」
鳥兒聽不懂蘿嬋在說什麼,可能因為比起抓它的男人,蘿嬋要和善得多,它才漸漸平靜了下來,聳拉著翅膀,一副聽天由命的模樣。
摸著鳥兒,蘿嬋想到了那個抓鳥的男人。
這浮生壇的人,似乎也並不是傳聞中所說的「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反而有些笨拙。
在原著中,作者很少描寫浮生壇內部的事,浮生壇只是作為一個故事背景,故事的內容大多圍繞著「蘿嬋」嫁到浮生壇后的糾纏愛情。
按理說,已經嫁為人婦,怎麼可能還會有糾纏的愛情故事?
可這本小說不可思議的地方就在於,女主嫁過去之後,見她十分抗拒,浮生壇的聖主並沒有直接與她圓房,而是將她養在教里,讓她替自己治病。
沒有圓房這件事,彷彿讓女主有了她還是單身的錯覺……
當初浮生壇同意休戰聯姻,一方面是老聖女升天,新聖主欒槿並不想再與名門正派僵持下去,另一方面,就是他的病情刻不容緩,需要一個不會走漏風聲的「家庭醫生」。
聽說蘿家兩個女兒從小學習醫術,才動了聯姻的心思。
女主到了浮生壇后不久,聖主的弟弟,也就是男主欒松外出回來了,對於這個嫂子般存在的女主一見傾心,繼而開始在她大哥的眼皮子底下跟她嫂子暗度陳倉……
這個時候,支線劇情又開始了。
原來欒槿與欒松,當年都是被老聖女搶來的孩子,他們真實的出身是名門正派的傳人,而老聖女之所以養他們長大,就是為了讓他們以後去殘殺名門正派。
老聖女的故事也佔了點篇幅,無疑是年少已知情滋味,才道那人是正派之人。事發之後,此人被逐出師門,自刎謝罪於大門口。
老聖女可不是軟柿子,自然不會一起跟著殉情,才會想出了這麼一個養、成系的復仇計劃,並且和正派廝殺得難捨難分,將武林攪得烏煙瘴氣。
話說回男女主在大哥眼皮子底下樣樣醬醬,自然很快就被欒槿發現了。
直接導致本就不太正常的欒槿徹底怒了,將蘿嬋囚禁了起來,並將男主欒松打下了懸崖,對追隨欒松與蘿家的人趕盡殺絕。
浮生壇與名門正派的休戰協議打破,欒槿發瘋般地屠殺,使得武林又重回了一灘濁水。
「蘿嬋」傷心痛苦許久,痛定思痛,決定在欒槿的葯里下手,讓他的病情逐漸惡化。
男主欒松有主角光環罩體,掉下懸崖也啥事沒有,轉屁股亮明身份去投靠名門正派,聯合所有門派一起圍剿魔教。
結局就是,眾人攻上浮生壇,欒槿負傷,走進了烈火熊熊燃燒的正殿。
欒松追上去,站在門口大喊:「欒槿,你可知,你並不是聖女的孩兒!你的親生父母……」
欒槿在大火中轉過了身,失去視力的雙目毫無焦距地看向外面,面無表情地打斷道:「本座來浮生壇時已有七歲,自然記得來處。」
欒松瞪大了眼睛:「……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欒槿再未回話,邁步走入屬於他的結局,房梁掉落,發出「噼啪」的炙烤聲。
最後,男女中重新團圓,整本書內容結束。中心思想是什麼呢?就是沒有條件也要創造條件談戀愛,繼而踏平一切絆腳石……
女主也成功間接謀殺親夫,與大弟雙宿雙飛……
在整個故事裡,欒槿雖然是最強的,但也可以說是結果最慘的。
年幼被擄,為了活下來忍氣吞聲,將心底的想法都壓了下去,好不容易熬到大,仇人老聖女死了。
生活突然沒了希望不說,還得病了,好不容易找了一個媳婦,一點不親近他,反而跟他弟弟搞上了。
而弟弟更不省心,知道身世后沒有體諒到欒槿這些年的痛苦也就算了,戀愛腦里就想著那點事。
當然,小說是以男女主的視角來寫的,文中的欒槿不但看起來不可憐,反而是個阻礙男女主愛情的危險存在。
蘿嬋想得很明白,從原著來看,只要她乖乖地,不跟男主欒松胡搞,欒槿就會一直養著她。
她好好給欒槿治病,不讓他走盡失的老路……那這個飯票,她就能一直啃下去。
至於成親洞房這件事,蘿嬋好歹在現代活了三十多年,雖然沒有結婚,但男女交往的各種經驗還是不少的。
結婚對於她來說,一直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本來在穿越之前,她是打算去和朋友介紹的男士見一面的,也就是俗稱的相親。
誰知一覺醒來就成了古代的六歲娃娃……
不過這樣也好,書中直接按劇情給她分配了一個相公,省了她不少事。
她還記得書中對於欒槿的表述,沒有通房陪侍,不近女色,除了有點病之外……其他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只要不是太過分,就是做真夫妻也沒什麼。倘若往後有了意外,蘿嬋就當分手了,這方面她想得很開。
畢竟不是古人,實在不能苟同一些時代施加給女性的枷鎖。
話說,也不知道欒槿長什麼樣子?
原著里「蘿嬋」一見欒槿便渾身發抖,嚇得大氣都不敢出,自然不會認真看他長了什麼模樣。
不知飛了多久,手裡的小鳥都開始打盹了,蘿嬋給它墊了一條手帕,防止它拉在自己的紅嫁衣上……
迷迷糊糊的,蘿嬋也睡了過去,鼻端縈繞的,是若有若無的朱瑾花香。
遠遠地,蘿嬋彷彿聽見有人在叫她。
「小姐……醒醒,小姐!」
肩膀被用力一推,蘿嬋終於從沉睡中醒了過來。
轉頭就看到了視線與她平齊的雙梅,小丫頭一頭青絲吹得亂七八糟,臉上雖有疲態,但看起來很有精神。
「雙梅?」
雙梅鬆了一口氣,不安地道:「小姐你可終於醒了!您睡了一整路!」
可能是這兩天一直在收拾東西,再加上「搬家」的激動心情,睡著了之後疲憊自然襲來,就睡得比較死了。
蘿嬋手肘撐著身體從床上坐起來,先是低頭看了看床鋪。
……這張床非常大。
蘿嬋就算伸直腿,腳距離床鋪的邊緣也還有不小的距離,目測來看,至少長兩寬兩米。
紅色大床與綉著鴛鴦戲水的被子,怎麼看都是一個標準的婚房。這屋子八成就是她的房間,不然就是欒槿的。
蘿嬋看了看房間內部,擺設並不多,一個小茶桌,左右兩邊各一把寬椅,旁邊放了一個陳列木櫃,空蕩蕩的,只有中間那層放了一個什麼東西。
那東西似乎還會動,蘿嬋定睛一瞧,就對上了兩隻黑豆眼,沖她「吱」了一聲。
……她把這鳥給忘了。
「雙梅,你先把柜子上那隻鳥放了。」
雙梅從床邊站起,倚言去給胖鳥放生。
「我是怎麼進來的?……我的紅蓋頭呢?」
蘿嬋身上還穿著紅色嫁衣,就是紅蓋頭又不見了。
剛解開鳥兒腳上的布條,它立刻拍了拍翅膀,撒丫子一般飛走了。
雙梅就更不清楚蘿嬋的紅蓋頭去哪兒了。
空中飛椅對雙梅的刺激太大,沒到兩刻鐘就昏了過去,什麼時候到的浮生壇,她也是稀里糊塗摸不著頭腦。
所以主僕倆都不知道,當轎子落地,抬轎子的高大男人掀開轎簾時,就看到了新娘子側靠在轎壁上,睡得那叫一個熟,手中托著的鳥兒,也睡得蹬出了細細的小腿。
也不知道這對主僕是沒有戒心還是心大,總之不太機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