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康縣民風奔放
結果是毫無懸念的。
蕭縣令盯著這兩篇詩文,不知道想啥。那楊教諭從蕭縣令手裡搶過《愛蓮說》,卻是看的都痴了。
什麼樣的文字對楊教諭這樣的五旬年紀的政府教育官員有殺傷力?這一篇《愛蓮說》就夠了。
若說「小荷才露尖尖角」是清新唯美的,那這《愛蓮說》便是厚重雋永的,辛清純前世年齡跟楊教諭差不多大,也是搞宣傳教育政治工作的,對這個年齡段的把握,不要太準確。
這篇文章簡直迎合了楊教諭這個年齡段的文人的所有需求,嗯,馬斯洛需求里的高層次的那種。
精神需求啊,換言之,楊教諭此時手持《愛蓮說》,逐字讀去,每一字每一句都與他的精神無隙往來。
沒錯,羅曉丹眼睛里是有小星星了。
但是這篇《愛蓮說》,對於楊教諭這等有豐富職場閱歷和人生感悟的五旬文人來說,簡直是一波接一波的衝擊。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這簡直是自己的人生寫照啊。
「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蓮之高潔便是我的高潔,蓮的堅持就是我的堅持啊。楊教諭覺得自己多年來恪守的信念又一次升華了。
「噫!菊之愛,陶后鮮有聞。蓮之愛,同予者何人?」
楊教諭眼睛濕潤了。此時,他對辛清純的印象再也沒了先前的反感,甚至覺得:辛清純懂我!
同予者是我啊,是我是我還是我!
待到《愛蓮說》終於自楊教諭手中鬆開來,褚群風等人紛紛上前圍觀。
能來參加這羅園詩會的,那一個不是這康縣有名的才子?欣賞的眼光,自是不缺乏的。
一陣陣倒吸涼氣的聲音傳出來,這《愛蓮說》對讀書人的殺傷力,是不分年齡段的,褚群風等人口中不說,心下卻是已經折服。
辛清旭扔掉了石頭,他感覺形勢向好,不是小好,而是大好。好到已經不需要自己這個做老大的出馬了。
石頭的分量太輕,比不上那一紙文字。
想到這裡,辛清旭咧嘴笑了起來,關鍵時刻,還是自己兄弟給力,知道自己武力值高,遞了趁手的石頭過來,又將這詩會的作業完成的如此漂亮。
我兄弟二人,果然是絕代雙驕,文武雙全的絕代雙驕。
而周興在這個時候,恨不得狠狠地甩自己一個耳光,太蠢了,讓辛清純做個小透明不好么?非得逼他作出這《愛蓮說》?
我特么,我特么祝我自己生日快樂!
辛清純見大哥扔掉石頭,也咧著嘴笑了起來看,那表情在周興看來,是怎麼看怎麼詭異。在羅曉丹看來,是怎麼看怎麼嘚瑟。
可是,在同樣咧著嘴笑的辛清旭看來,自己這小弟一直咧著嘴,怕不是歡喜的傻了,不會是被周興那廝嚇的吧?不行,敢欺負我辛老大的小弟,一會兒詩會散了,得尋個僻靜所在把這廝打一頓。
辛清純回身坐了下來,心念一動,把腳下的板磚收進自己座位下面,如此一塊兒威武霸氣的板磚,得時時放在腳下。
板磚是個好東西,值得擁有。
太陽逐漸西移,諸人送走了楊教諭和蕭縣令,紛紛與羅曉丹告辭離開。
辛清旭心裡有了主意,帶著褚群風辛清純等幾個小夥伴,跟著周興一夥十幾人,綴行甚遠。
辛清純告辭的時候,早就把那板磚持在左手,攏在了右手的袖子里,累了就倒一下手,把那板磚持在右手,攏在左手的袖子里,一路行過去,左右手換著,樂此不疲。
待行至下山一處轉彎舒緩處,眼見地勢略平坦,辛清旭突然搶前幾步,大吼一聲:「兀那周興,給小爺站住。」
周興一愣,頭也沒回,撒腿就跑。
「旭操,小爺讓你站住。」辛清純和褚群風等人一愣神間,就見辛清旭如一陣風拂過山崗,轉眼就追著周興不見了。
卧槽,這得追。辛清純撩起長衫下擺,手持板磚,也追了過去。
前面周興慌不擇路的向山下逃竄,辛清旭和辛清純哥倆呼哧呼哧的窮追不捨。
再後面呼啦啦的一大群醒過神的學子跟著。
那蕭縣令正陪著楊教諭緩步下山,耳聽的身後一陣大呼小叫,停住腳步回頭看去,只見那轉彎處衝出一人,急急向自己這邊奔來。
後面跟著一個呼叫怒罵的辛清旭,一個左手撩著長衫下擺,右手持著板磚狂追的辛清純,再後面,轉過來一群山匪,不,一群學子奔來。
楊教諭看呆了,不敢置信地問道:「蕭大人,這康縣民風,如此奔放的么?」
蕭縣令臉綠了。
周興見了楊教諭和蕭縣令,如蒙大赦,緊跑兩步,呼哧喘著停在蕭縣令身旁,辛清旭與辛清純哥倆緊跟著一前一後趕來,辛清旭還未有動作,身後辛清純一塊兒板磚就遞了過來。
「大哥,這個好使。」
辛清旭看看站在蕭縣令旁側的周興,再看看手裡多出的一塊兒板磚,怎麼這麼眼熟呢?而且,握在手裡的感覺是如此舒適和自然。
小弟知自己心意啊,一直拎著這塊兒板磚跟著我。
關鍵時刻還得看自己兄弟,不過,小弟身子骨行啊,拎著這麼沉重的板磚還能跟上大哥我的步伐。
周興見辛清旭手中板磚欲起,慌忙向蕭縣令身後挪了兩步。
蕭縣令怒目二辛,說不出話來。
楊教諭看著辛清純,瞬間感覺人設崩塌了。
說好的「濯清漣而不妖」呢?說好的「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呢?不是說「花中君子」么?
「同予者何人」問的好,沒錯,我的大名叫楊維,但是我還有一個小名就叫何人啊!
可是,可是你特么拿個板磚作甚?
孔子對曰:「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
楊教諭不能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