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白雲踩過藍天
回到崔庄渡，已近黃昏。
李氏見兩個兒子回來，笑笑地迎了進門，一手一個拽到飯廳。
桌上的飯菜頗為豐盛，張氏不舍地看著兩個外孫，給這個夾一筷子魚，又給那個夾一筷子肉。
自己卻沒想到吃上一口。
李氏勸慰道：「娘，他們都大了，您別慣著他們，自己也吃幾口吧，待旭兒和純兒府試結束，我擇機再回來看您二老。」
張氏嘆口氣應了。
舅舅李煥英也一副不舍的神情，這次姐姐帶著外甥回來，著實給了他不少的驚喜。白螺酒和酒糟魚，讓他在這康縣的社會地位直線上升，如今銷售渠道又交給了高家，自己再無後顧之憂，這往後的富貴，簡直一眼都看的清楚。
老李河長自顧自的飲酒，看看這個喝上一口，看看那個又喝上一口，彷彿桌上諸人，才是那佐酒的佳肴。
當夜，辛清純回到房間，想到要離開媳婦回蠡縣了，輾轉反側不能寐，乾脆起了身子，來到桌前靜坐。
穿越前，他曾經仔細研究過香水和其製作工藝。
目前有了高度的白酒，又是鮮花盛開的季節，此刻製作香水，好像不存在任何障礙。
香水好說，可是容器讓他一時犯了難。
沒有玻璃器皿，只好用金銀來代替。
第二天一早，辛清純早早爬起來，馬上就該回蠡縣了，在這崔庄渡沒剩下幾天時間了，有些事情得早做安排。
在母親李氏那裡取了幾兩銀子，說是去看自家媳婦兒，李氏一聽，趕忙又塞過來兩錠大個的，辛清純也不推辭，往懷裡一揣，飯也沒吃就一溜煙跑了。
依舊是老溫跟著，先到了鎮上安排老溫吃點兒早點等著，辛清純開始了他的購物大計。
小鎮上沒有銀樓，打問了半天，才尋到一個銀匠，在這小鎮上擺著一個小攤，日常給鎮上百姓們打制金銀首飾等物。
辛清純尋到銀匠，將自己的需求細細對匠人說明，又放下訂金，又去尋鮮花等製作香水的耗材。
至於香水的製作工藝，簡直太簡單了，這就是自己釀酒工藝的延伸啊，說回來，若自己沒有釀出這高度酒，這香水做起來還真難為人。而有了這高度酒，香水製作的工序無非就是尋一些鮮花，然後浸泡和過濾而已。
忙乎了兩日，本朝第一瓶香水終於問世。
這瓶香水有一個好看的小銀瓶，跟鼻煙壺長得差不多，大小也差不多，瓶身是磨砂的，銀色的瓶體上沒有任何品牌標識。打開塞子，一股濃香撲鼻而來，有點兒像迷迭香的味道。
想到鼻煙壺，辛清純覺得還是在瓶體上刻幾個字比較好，送給自家媳婦兒，得有點兒調情，不是，有點兒情調。
伸手摸出板磚，不對，用這傢伙刻字有點兒費勁，整不好就給拍爛了，看來自己的包裹里，日常得儲備一些趁手的物什才好。
又一次來到小鎮上，找到一家書鋪，採購了一套篆刻物什，找了個僻靜所在，一個人忙乎起來。
待得來到高府，大半日已是過去了。
辛清純可不管正午方便不方便訪客，姑爺來看自家媳婦兒，還分什麼時辰？
高明獻不在家，辛清純先去尋了丈母娘，哄得高興了，笑嘻嘻地出來，來到高曼玉的窗下。
（其實作者是個直男，且恁偎紅依翠的風流事，想的出來做不出來，寫這種情節也著實有些難為，若有不合常理邏輯之處，原諒則個。）
高曼玉羞紅著臉不肯讓辛清純上自己的綉樓，只好自己下來。
塘畔的涼亭，打發了丫鬟離開，少男少女分頭而坐。
辛清純盯著自家媳婦兒笑，待笑的高曼玉低下了頭，伸手摸出鼻煙壺模樣的香水遞了過去。
高曼玉驚訝地接過來，只見入手一個銀色好看的小壺，入手盈盈一握，甚是舒服，想必二人的體溫彷彿。
壺面上，刻著兩行漂亮的簪花小楷：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這一看就是純郎的筆跡，原來是純郎親自刻上去的。翻過來再看，仍然兩行漂亮的簪花小楷：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高曼玉縴手顫抖著，彷彿自己整個身心都陷入了這顫抖的蜜海。
辛清純望著高曼玉一直笑著，沒有說話卻是帶了滿心的歡喜。
良久，辛清純伸出手去，輕輕握住高曼玉的縴手，在高曼玉羞澀的顫抖中，打開了香水壺的塞子。
好緊張。這是高曼玉的第一想法；
好香啊。這是高曼玉的第二感覺；
快放手。這是高曼玉的第三反應。
可是，為何我如此欣喜？
……
轉年。白描到沒骨？只有最清澈的水才能蘸足我的失落？單勾又復勾。渡口處，你一笑嫣然。
渡口處，你一笑嫣然。
……
終於到了要回蠡縣的時候了，小陳河崔庄碼頭，送行的人依依不捨，辛清純也忍不住破防了，看著岸上揮手的外公外婆，看著舅舅和岳父，看著自家被淚水打濕雙眼的媳婦兒。喃喃自語：
這些青山上吶喊的，綠水間歌唱的，是我們激揚的青春和醉酒的疏狂嗎？
青山綠水間，無數的詩篇盛開，又有無數的歡樂，洇進這活潑潑的自然。
誰，染綠了誰的身影？
我們是飛翔的歌，落在枝頭，滑在水面，盪在山谷，盤旋的青春，隨著那一季的歌聲舞蹈，自由而幸福。
跋山涉水，在抵達這裡之前，我們顧不上欣賞身畔的風景，我們甚至沒時間去感受孤獨的滋味。
風景，是在回望前路時，搖曳在你身後的風信子；
孤獨，是在回望前路時，盛開在你身邊的並蒂蓮。
一路伴著一季。
一路，我們結伴而行。
我在青青草間席地而坐，回想那一種感動。那些比酒還酣烈的友情，愛。
酒杯容不下這許多的飽滿。
又有誰，能飲下這酣熱的情懷？
這種感動沐風瀝雨，仍然在山水間持久散發暖洋洋的香甜。
我眯上眼睛深深嗅了一下。
就像，白雲踩過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