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夢醒
我在睡夢中呆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我算是把曾經和簫景策的點點滴滴都過了一遍。
等到夢完一切，我開始能從耳邊聽到來人的聲音，我能聽見他們說話，但就是醒不過來。
好幾次聽那個太醫惶恐的說著「再等等，再等等。她的內傷比較嚴重，需要長時間的靜躺恢復！」
然後……就被竹軒一把扔到屋外。
話說，竹軒是什麼時候來的宣國？他難道一直在？
傅霽明每天都會來和我說會兒話，給我講講宮裡發生的事，大多關於紀延卿。
紀延卿因為下旨徹查我的事結果一下子牽連出一票人，都是出賣情報給晟國或者其他沒有統一的部落。
紅袖每天來給我梳洗，沐浴更衣都是她來，只是她會在我耳邊嘮叨個不停。
等我大夢初醒，已經立秋了。
我在一個早晨醒過來，可偏偏那個時候屋子裡沒有一個人。
我睜眼看著這個世界，覺得好像一切都變了，但又什麼都沒變。
我想開口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就在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啞了的時候，傅霽明帶著幾本書走了進來，見到我可以抬手直接嚇得扔了手上的一切朝我撲過來。
然後紅袖、竹軒、太醫……他們就都過來了。
一眾人圍著我看，整的我怪不好意思。
「孤雪！你終於醒了！」紅袖直接開口就掉眼淚，整的我也想哭，可是我太缺水……沒哭出來。
我注意到傅霽明拉著我的手喜極而泣，在他的手心裡寫了一個「你」字，他哭的更凶了，嘴裡一直念叨著「我一切都好，我一切都好……」
我又看了看竹軒，他沉著臉看不出悲喜，但他眼睛紅了，想來也是有些心思的。
等到下午，我就能開口說話了。
傅霽明去王宮復命，我和竹軒坐在卧室里說話。
今天，往日從不多說一句話的竹軒卻是成為話最多的那個人。
「其實我一直跟著你，從晟國到這裡，之前你吃的紅豆酥是我做好派人送過來的，你在這裡的一切我都知道。」
「可是那天你出事，我卻沒有及時接到通知，原來是暗衛營里出了叛徒，不過我已經解決了。」
「王上派人追查你的事，搜集好了證據又讓凌玥寫了一封自檢表揭露了凌國公罪行，裡面還包含了凌國公讓她殘害王上的事情。王上直接傳書給陛下，陛下在上朝時看到當場處死了凌國公。」
他說到這裡，我趕緊叫停。
「等等！陛下……居然直接殺了凌國公？」我直接一口水嗆到了嗓子眼！
「是，陛下賜他腰斬。」竹軒一字一句的說出來，我卻直接愣住。
腰斬？！
這不是簫景策的作風，他從前不會輕易得罪凌氏，因為凌氏牽連的大臣太多，動一發而牽全身。
看出我的擔憂，竹軒解釋道：「朝中深受凌國公壓榨的人眾多，其實陛下這次的決定剛好也是一個合適的時機將凌國公的位置換成自己的人。你也不必太過受驚。」
「太后……沒阻止陛下嗎？」我追問。
竹軒笑了，「陛下是在朝堂當眾命人腰斬凌國公，等太后得到消息時，直接昏了過去，等她醒來，凌國公的屍體已經去喂狗了。」
聽起來雖然不像是簫景策的作風，但他被凌國公和凌太后拿捏這麼多年，是時候把權利收回了。
「那曾經追隨凌國公的那些人呢？」
我還是擔心直接殺了凌國公會引起凌氏一族的強烈反抗，別到時候引得眾怒，簫景策就是眾矢之的了。
「孤雪，凌國公把持朝政多年當然會有人心生不滿。再說，他這是犯了殘害同僚之罪，對你下了那般死手，就算陛下不處置他，我也打算自己動手為你報仇雪恨！」竹軒說這話時咬牙切齒的樣子，我第一次見。
我明白他也是為我抱不平，看到有人能為我這般生氣，其實我心裡是暖的。
我昏迷了這麼久，在這期間也發生了這麼多事兒，只希望不會因為這些事後面給自己埋雷。
這時外面傳來崔壽的聲音，我立馬讓他進門，只見他端著一個食盒走進來。
我很久沒見他，他看上去蒼老了幾分。
「老奴參見孤雪將軍！」崔壽畢恭畢敬的說著行禮，我趕忙讓他起來。
崔壽這才抬頭仔細端詳著我，他看了眼竹軒，我立馬會意讓竹軒去休息。
等到都沒人的時候，崔壽立馬露出了十二分的笑容沖著我，我看他的樣子也覺得好笑的疑惑起來。
「孤雪將軍，您終於醒了！再不醒的話，王上的眉頭怕是再也舒展不開了！」崔壽笑著從食盒中端出了一碗參雞湯給我，我邊喝邊聽他繼續說著。
「將軍有所不知，打您出事兒起王上的心情就沒見好過！老奴在御前伺候著，常常看著王上因為您的事兒發獃發愣，這不今兒王上聽說您醒了，高興的不得了，立馬就讓御膳房單獨做了這份參雞湯給您，希望您能趕緊好起來。」
這崔壽是被紀延卿咋了，怎麼今天說起話來這麼奇怪？他這說的和紀延卿好像喜歡我一樣！紀延卿要是聽到崔壽在我面前這麼說，說不定回去就罰他一個月月錢！
「王上吩咐老奴今天務必好好看看您，回去以後要一字不差的回稟您的樣貌還有狀態！王上盼著您好的心啊，真是神仙見了都要感動！」
崔壽越說越興奮，絲毫不管我一個病人的心情。
我只覺得他口中的紀延卿是一個我從來沒見過的陌生人一樣，但我心裡清楚，江山對於他紀延卿來說才是重要的！
我含笑回應道：「那麻煩崔公公回去見到王上幫我對他說一句：謝謝。等我好些了，一定親自進宮去當面感謝他！」
崔壽聽到我的回答這才滿意的走了，高高興興的回去復命。
崔壽一走竹軒就進來了。
竹軒冷臉看著崔壽遠去的背影，回頭看我。
他這一看我立馬慌了，趕緊解釋道：「你別聽他胡扯，宮裡的人都是老油條了，他把紀延卿誇的越好其實也是希望我不要忘記這份恩情，他日若是戰事起，我會念著這份恩情手下留情！」
竹軒的臉色還是一如剛才的清冷，「你和王上？」
這個問題突然把我問住了，我下意識的低頭抿嘴不講話，但這些舉止一下就能被看出心虛。竹軒看出我不願意說，也不再追問。
突然，他從懷裡掏出一把短刀遞到我面前。
這把刀好熟悉，上面的刀柄處還有兩顆碧綠的王珠在上面，似乎……是皇家御賜的東西。
好像在哪兒見過……
「馮清桂。」竹軒提示道。
對啊，這不是傅霽明當初救我的時候從背後捅馮清桂的那把短刀嗎？
「怎麼在你這裡？」我不解的問他。
「你呀，」竹軒一件頭疼的看著我，「殺了人也不知道收拾乾淨再走，還要我給你們收拾爛攤子！」
原來我找不到馮清桂的屍體還有那天收拾乾淨的巷口都是他在幫忙。
「那個時候你就在了？那為什麼不來找我？」我準備倒打一耙，但是竹軒明顯不接招，他把短刀揣進懷裡就走出去了，只留我在原地無語……
我閑來無事，只能用睡覺來恢復身體。
等我睡醒就看到傅霽明坐在我的床邊打瞌睡，我醒來立馬想作弄一下他，一把拉下了他拄著頭的手。
他一下子栽倒在我的床上，我嬉笑著看他。
「你醒了？恢復的怎麼樣？」傅霽明並沒有生氣，趕緊問我。
我笑著看他，他為什麼這麼獃頭獃腦的！
「你來了多久了？怎麼不叫醒我？」我艱難的坐起來，但是可能太笨拙他，他看到立馬扶我。
他身上的香氣再次溜進我的鼻孔，這種香氣令我歡喜。
「你怎麼每次見我都和小狗一樣在我身上聞來聞去的？」傅霽明笑著調侃我，他也趕緊聞了聞自己身上的氣味，害怕是什麼異味刺激到我。
「誰讓你身上每次都是香香的！」我回復他。
然後我們一起笑了起來。
「聽說，是你去太后那裡為我求葯的？」
傅霽明一怔，心裡盤算著要不要告訴我真相。
我看他眼神里的猶豫，有些疑惑。
紅袖說就是他把葯帶回來給我的，為了讓我咽進去還……
「其實……我並不知情太後有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靈藥。」傅霽明一臉嚴肅的說著，「是王上……他告訴我的。」
紀延卿？！
那崔壽上次來為什麼不告訴我？這種事情應該告訴我然後讓我銘記終身，他紀延卿絕對會以此來要挾我……
如果今天傅霽明不告訴我，難道就這麼讓這件事石沉大海？
我不理解！
紀延卿是個妥妥的陰謀家，他絕不會做虧本的買賣！但是這做好事不留名就很奇怪。
我想不通這一切，但是看著眼前的傅霽明，我也不能一直晾著他，只能轉換話題說著其他事。
「孤雪，等我們回了上京城，你教我習武吧！」傅霽明突然的提議讓我措手不及。
我不解的問他為什麼，他的回答也讓我陷入迷茫。
「這次你救了我，如果不是我什麼武功都不會至少還能幫著你，而不是眼睜睜看著你被別人打我卻什麼也做不了……」傅霽明自責地說著。
我看著他的樣子，覺得有些於心不忍，只能安慰他說：「等你回了上京城你父親肯定會給你安排一些武功高強的人在你身邊保護你，你不用自己學的。」
可是傅霽明的態度很堅決，執意要學習還要讓我親自教他。
我笑著看他，點頭答應了他的請求。
學一些防身術也是好的。
我觀察著傅霽明的一切小動作，他的眼神看我有些躲閃，但是卻願意和我說很多話，每次來看我都是歡歡喜喜的樣子。
至於那個葯吻……我想應該是為了救我出的下下策。他是南宣王世子，就算被扔在宣國多年，他的資質和天賦都還在，等回了上京城頂著世子的光環，想必很多世家女子都會心動。
所以那個吻，永遠的留在這裡就好了。
這次出來，我欠了許多債。
傅霽明的吻，紀延卿的葯……這些都是需要還的。可到底怎麼還？我自己也是心亂如麻。
傅霽明走出門外已經是將近深夜，他一出門就看見竹軒站在門口等他。
「竹統領是有什麼事嗎？」傅霽明問道。
只見竹軒從懷裡掏出那把刀還給他，傅霽明又看到這把「兇器」，心裡一下子開始發毛。這讓他想起第一次殺人，雖然救的是孤雪，可那是不好的一次相遇。
「這……什麼意思？」傅霽明不敢接過這把刀，他除了孤雪誰也不信，也不敢信。竹軒平時不善言語，話都沒說幾句卻直接有了他殺人的證據！這要是從中做文章的話……
傅霽明謹小慎微的面不改色，盡量讓自己鎮定下來。
但竹軒一眼就能看出他緊張的汗都嚇出來了，心裡眼裡都是不屑。
「下次殺人別用這把刀。」竹軒強行把刀塞在傅霽明手裡，「這把刀一看就是御賜，刀柄上的那兩個王珠一查也就知道是你的刀。殺人講究的就是不留痕迹，除非……你想送死。」
竹軒這算是警告，也算是提醒。
畢竟他陰差陽錯的「救了」孤雪，只是他涉世未深還不清楚這個世界的處事規則。
傅霽明沒說話，沉著氣點了點頭。
竹軒正要走，卻想起剛才偷聽到他和孤雪的對話，又開口提醒著：「想保護她，你首先要學的就是機靈點兒，任何細枝末節都會被有心人抓住大做文章。」
傅霽明認真聽完了他說話，看著竹軒一個飛身消失在夜色中，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孤雪身邊的人都這麼厲害，自己也不能才弱！傅霽明暗下決心，一定要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