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無證之罪
兩人脫離人群,回到自己的車上。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不語。他又殺人了。已經是第四次殺人,已經死了八個人。而且,還都是普通男人都最不願欺負的婦女兒童。為什麼要這麼做?動機是什麼?無從知曉。他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要是再殺人,該怎麼辦?光憑几個非專業人員,能抓到兇手嗎?他們完全不敢確定。甚至可以說,這就是不可能。
一切都是那麼撲朔迷離,根本連查案方向都找不出來,去哪裡找他?別說去找了,連他的大概樣貌都不知道,估計在大街上和兇手擦肩而過都不見得能認出他來。這該怎麼找!
過了一會兒,葉偉深吸了一口氣,道:「肖默,我們不能再拖了,必須立刻抓住他。他已經殺了八個人,一定會繼續作案的,絕不能再讓更多人失去妻女,也絕不能再讓這些無辜的人死去了!」
肖默苦笑一聲,嘆息道:「可是,我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找。唯一的辦法,就是對可疑人員進行排查了。」
葉偉皺眉道:「其實,我們這麼做,是查案的大忌,你知道嗎?警察查案一般都是先分析出兇手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再去抓人;而我們用的這種方法,卻是先找到一個人,再把他放到案子中看,看他合不合條件。但這樣,萬一我們抓錯人了呢?會後悔終生的!」
肖默苦著臉點頭,道:「我當然知道。但現在沒有其它招了,只有這麼幹了。」
葉偉咬著嘴唇,凝神盯著漸漸開始行駛的一輛車,一言不發地開始開車。路過案發地,肖默還可以隱約看到忙碌著的刑警們和現場維持秩序的相關警員,人人行色匆匆,忙前忙后。
必須快點兒結束了,肖默想。
他把目光投向窗外,看得很遠很遠。
第一起殺人案是方誌亮的妻女,張慧慧和方玉棠。死亡時間是在六月二十六日凌晨一點至凌晨一點三十分之間,使用毒藥和類似刀具類鈍器將其殺死。死因很明確,是中毒身亡。
通過排查和走訪得知,這一家人的關係網很簡單,每個成員都沒有什麼朋友,也絕對沒有仇人。據他們家鄰居講,方誌亮一家人平時都很老實,違背道德的事都從來不幹,還很熱心。那個小姑娘方玉棠還忙他孫子講過數學題呢。總之,一圈排查下來,沒有一個可疑人員,所有人都對他們家的人印象不錯。這案子現場也沒有留下什麼痕迹,算是成了死案,查不下去了。於是,每日幾個案子壓身上的刑警們,只能暫時放下了對這個案子的調查。
結果,才過去幾周,就又死人了。死的是林臨的妻女,趙曉麗和林潔瑜。兩回死的都是婦女和幼童,這不得不讓所有參與辦案的刑警都重視起來了。把現場勘查一遍,和上回差不多,人死在家裡,兇器是刀,當然還有毒藥,人都被砍傷得很嚴重。而且現場同樣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沒有指紋,沒有頭髮,沒有dna,更沒有腳印。但是,這回這案子不可能再被硬壓下去了
結果,就在讓全體警察感到焦頭爛額之際,有人報案在金水湖中發現四具女屍,刑警隊的接到辦案后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在石灘上,赫然躺著四具女屍,血肉模糊,臉色慘白。隊長高光皺著眉看著這些瘮人的屍體,對旁邊一個年輕警察道:「小李,是誰報的案?」
這個叫小李的小夥子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老頭:「他報的。正在詢問具體情況。」
高光點了下頭,向那個老頭走去,兩個記錄員趕緊叫了聲「高隊」就讓到一邊。
「你報的案?」高光問他道。
「是我。」那個老頭臉上依舊帶著恐懼,低下頭道。
「什麼時候、怎麼發現的?能跟我講一下當時的具體情形嗎?」
這個問題老頭顯然已經回答了很多遍,很熟練地回答道:「我陪著我孫子練習潛水,我們一般不會潛太深,畢竟深水危險呀。但小孩子什麼都不怕,自個兒直接想潛到水底。我嚇壞了,忙要抓他,結果他溜得太快,很快就沉到水下不見了。我忙要下去找他,也保護著點兒他呀。結果,剛往下潛了幾米,這小子就慘叫了一聲。我快著急死了,又加快了下潛的速度,最後看到我孫子在湖底呆立著,一動不動。過去一看,雖然是在水裡,但看得很清楚,他臉色很蒼白,一副受了很大驚嚇的樣子。我也沒有時間去管他為什麼這麼驚恐,立刻把他拉到了岸上。這小子喘了半天氣兒,才斷斷續續地跟我講,他看見了一個麻袋,裡面裝的東西很像是屍體。我尋思著這小兔崽子看花了眼吧,胡說八道,但他一改往日的調皮,認認真真地跟我說,他一定沒有看錯,那個麻袋鼓鼓囊囊的,形狀很像是人。我就半信半疑地下去一看,找了一會兒,還真找著一個麻袋,摸了摸,確實很像人的輪廓。當時真的快嚇死我了。當時,我就和我孫子呀,找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把這個大麻袋給抬上來了。我們呀,立刻就報了警。這個小子,哎喲,真的氣人,自己不害怕,又去練習潛水去了。結果才一會兒功夫,他又驚恐萬狀地上岸,說剛才又看到一個大麻袋,裡面很有可能裝的還是屍體。他這回呀,完全嚇壞了。這會兒,正在家裡發抖呢。過個兩天,你們再問他話吧。我們都沒敢看裡面是什麼人,也沒有一個人敢打開,反正手感上絕對是人,沒跑的,就報警了。聽你們說,死的是兩對母女啊。
高光沉重地點下頭,道:「我們一定會盡全力破案,爭取早日抓住兇手。」
老頭慢慢抬起頭,艱難地道:「那就麻煩警察同志辛苦破案了。這些人,還都是小姑娘呀……」雖然不是自己的女兒和孫女,但老頭依舊很同情他們。是啊,兇手是什麼人,才能夠殘忍殺害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女性呢?
高光拍拍他的肩膀,又快步走到屍體旁,對一位正在仔細檢查屍體的同志問道:「賀法醫,能確定死亡時間了嗎?」
這位賀法醫皺眉搖搖頭,嘆口氣,道:「能看出她們已經死了有好幾個星期了。至於是不是一起被殺害的,具體哪天被殺害的,這個不好說,要帶回去做進一步屍檢才知道。但是啊,很難確定她們的死亡時間了,死了這麼長時間,屍體都被泡脹了,而且還有較為嚴重的腐化,連是誰都幾乎認不出來了。」
高光無奈地點點頭。確實,這屍體看上去死了挺長時間的了,臉部五官都開始有些模糊,正如賀法醫說的,別說死亡時間了,連死的是誰都很難知道。幸虧居然有奇葩市民練習潛水這種冷門運動,要不然,這兩個被兇手裝滿石塊的屍袋,不知要到猴年馬月才會被找到了。
「那能確定死亡原因了嗎?」
「初步判定是刀具類鈍器導致的機械性窒息,不過,還是要回去做進一步屍檢。如果和最近發生的兩起殺人案是同一人所為,那體內很有可能會檢驗出氰化鉀成分。」
高光小心翼翼地問道:「老賀,你覺得,這是連環殺人案?」
「這也只是我的個人猜測。畢竟,警察是要靠證據說話的。這些案子殺人手法很相似,都是先用毒藥,再補刀。仇殺的可能性很大。如果回去在這四具女屍體內發現了氰化鉀,那也許你們就可以並按調查了。」
是啊,人人都認為這幾起殺人案是同一個人乾的,媒體上也都是這麼報道的。但是,高光是一個很講究證據的警察,就算殺人手法相似,他也不會輕易下結論說這些人都是同一個人殺的。
「老高啊,你先回去等著吧。結果出來了會通知你的。現在也說不好,總之,你們那邊先查查屍源吧,看看能不能從死者的人際關係入手,查查這些人有沒有什麼共同的仇人。」
高光想了想,帶著幾個手下離開。嗯,應該先弄清死的是誰,再決定下一步該往哪個方向查。
肖默很快就知道了自己和葉偉妻女屍體被發現的消息。報紙、新聞上都登遍了,想不知道都很困難。他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但是當它真的到來了,他還是有些恐懼。復仇還是要繼續,如果拋屍的事被警察發現了,那就會立刻成為犯罪嫌疑人。弄不好,會判無期徒刑的。是啊,拋屍的是他們,那殺人的還能是誰?
「千萬不能露出破綻,不然就死定了。」他暗自對自己說道。
尋凶組顯然都已經知道屍體被發現的事了,肖默在群里通知他們晚上八點在葉偉家集合。必須得商量一下口供的事了。不到錄口供那一步,至少在詢問中不能說錯話。
晚上八點,三個人坐在葉偉家的沙發上,沉默地看著對方。整整幾分鐘過去,葉偉才響亮地咳嗽一聲,打破了死寂一般的寂靜。
「我和默默妻女屍體被發現的事,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很快,警察就會查到屍源,然後就會來找我們了。我們應該商量一下到時候應該如何應對他們提出的問題。」
「要不,讓方國忠來教你們?你們知道的,他是我爸。」方誌亮試探性地小聲提議。
「我說,方哥,你是不是瘋了?你爹好歹也是個警察,估計就算是你犯事了,被他抓到,也會毫不猶豫地把你送進去的。我們兩個外人,他更不可能會幫忙了。」葉偉沒好氣地瞪著方誌亮。
方誌亮仔細一想,好像的確太冒險了,尷尬地笑了笑,不再言語。
「是啊,方哥,你父親是由於感情用事才幫助我們的。實際上,一個警察不應該把個人情感帶入工作中去的。這個,你無法反駁。事實就是這樣。不過,你父親幫助我們整理出名單,沒有對我們展開調查,還是要謝謝他的。只不過,一個警察,一定是有職業操守的,除非他變節了。上次幫助我們,是不知道我們拋屍的事,這一次不一樣了。如果告訴他真相,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抓我們。」肖默苦澀地道。
「那我們現在什麼經驗都沒有,如何應對警察的問話呢?」葉偉煩躁地道,「李忠國當然不會幫助我們犯罪,可是,如果光憑我們自己,怎麼能矇混過關,消除警察對我們的懷疑?」
肖默低下頭去,凝神思考幾秒,隨後緩緩抬起頭,目光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輕聲道:「我們需要林臨的幫助。」
葉偉和方誌亮對視一眼,面面相覷。報紙上報道的是「林某妻女遭神秘人殘忍殺害,殺人手法暫不方便透露,這名神秘人至今逍遙法外,了無音訊」,於是肖默就私下找了個借口讓李國忠幫他查了一下這個人,李國忠就告訴了他此人的姓名—林臨,還幫他整理了一份林臨的個人檔案。
方誌亮咽了口唾沫,疑惑不解地問道:「找他有什麼用?他不也僅僅和我們一樣是個被害人家屬嗎?」
「你沒有仔細看林臨的個人檔案吧?」肖默神秘地笑笑,道,「他是個刑辯律師。找他幫忙,一定沒問題。」
「可是,他會幫我們嗎?他會和我們想的一樣,想要殺了兇手嗎?他也許會覺得我們這麼想很幼稚呢。」葉偉皺眉道。
「他一定會參加的。」肖默遲疑了一下,自信地大聲道。
「你就這麼肯定?不會是你又要像上次對待方哥那樣—」葉偉壞笑著用手指向方誌亮。
方誌亮用力推開他的手,不耐煩地道:「都已經過去了,還提它幹嗎。無論如何,我們總得去試一下。」
「天哪,他可是個律師!萬一他不和我們合作,反手就把我們告上法庭了呢?那樣的話,後果不堪設想。」葉偉想到這裡,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他一定會恨那個人的,每個人都恨殺害自己親人的人。那樣,他就必定會幫助我們。」方誌亮也堅決地道。
「是啊,我們無論如何也應該嘗試一下,難道不是嗎?」肖默微笑著看向葉偉,「無論可能與否,我們都應該大膽嘗試。我相信,林臨會幫助我們的。」
葉偉猶豫了很久,最終很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三人很快就找到了林臨的家。實在是不太難找,那天他們就已經在案發現場了。敲了門過後,過了好一會兒,才從房子里走出一個中年男人。這個男人長相斯文,戴著一副金框眼鏡,頭髮打理得很整齊,但顯然這幾天精神不振,頭髮油膩膩的,像是多天未洗的樣子。他面色蒼白,有氣無力地盯著門口三個來訪的男子。
「你們找我嗎?你們……應該不是警察吧?」他遲疑地看著三人,低聲問道。
「我們不是警察。」肖默溫和地道。
「那是……記者?我已經和好幾位記者講過情況了,你們不要再來打擾我了,我說得太煩了。」林臨立刻說道。
方誌亮沖他友好地笑笑:「我們不是什麼記者。我們是來找你幫忙的。」
「我?」林臨瞪大眼睛,吃驚地望向方誌亮,「我只是個普通人,什麼也不是,幫不了你們。」
肖默神秘地沖他眨了眨眼睛,壓低聲音道:「去屋裡說。你會幫上大忙的。」
林臨迷惑地盯著三個神秘兮兮的男子,想了一下,把他們放了進來。
四人坐定,互相對望一眼,最終,葉偉和方誌亮都看向肖默。肖默略顯尷尬地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對林臨道:「林臨,這次找你來呢,是想讓你加入我們的尋凶組。你願意加入嗎?」
林臨怔怔地看著他,隨後皺起眉頭,問道:「什麼組?是幹什麼的?」
「啊,是這樣子的。」肖默見另兩人都沒有開口的意思,只得硬著頭皮繼續道,「我們三個人,和你一樣,妻女都被一個神秘人給殺害了。於是,我們三個人就建立了一個小組,取名尋凶組。我們的目標,就是最後抓住兇手,並殺了他。」簡單介紹過後,隊員們都緊張地看著林臨的反應。但是令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是,這個傢伙居然嘿嘿地笑了起來。
「你們難不成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你們妻女被殺害了?而且兇手還是同一個人?扯什麼呢!我可沒空跟你們胡咧咧!」說著,他就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肖默趕緊道:「你記不記得,報紙上說的那四具屍體?兩具為成年女性,兩具為幼童?那就是我們妻女的屍體。還有,之前在報紙上也報道過的,一個叫方某亮的中年人妻女遭人殺害,兇手至今沒有被捕獲。這六具屍體,就是我們的妻女。」
林臨一時間驚訝地張大了嘴,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大叫道:「那你們應該趕緊去派出所報案,這樣警察才會更高效地查下去,破案幾率才會更大!」
葉偉在一旁苦笑著,輕聲道:「那個金水湖中的四具屍體,是我們給扔進去的。」
瞬時,林臨的腦袋「嗡」地一下,他癱倒進沙發里,臉色變得越發慘白。他直直地看著表情毫無波瀾的三個人,心裡已經恐懼到了極點。
「你們……你們是殺人犯?你們—你們殺了自己的妻女?」過了好一會兒,林臨才顫顫巍巍地問道。
「不是,當然不是!」葉偉立刻大聲辯解,「我們都已經告訴你了,是那個神秘人殺的她們。我們是尋找那個人的人。我向你保證,目前除了拋屍這一件事,我們還沒有干過一件違法的事!」
林臨半信半疑地看著他,隨後使勁吸了一下鼻子,鼓起勇氣問道:「你們想幹什麼?找我幫什麼忙?」
三人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肖默沖他友好地笑笑,道:「很難,但是我想對你來說應該挺簡單的—做口供。」
「你們有被傳喚過嗎?」林臨立刻緊張起來,不安地盯著他。
「沒有。」三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回答。
「那你們著什麼急?警察連懷疑都沒懷疑你們,有什麼好擔心的。」林臨立刻鬆了口氣,坦然道。
「但是,警察還沒有查到屍源。等查到后,也許就會懷疑我們了。再一調監控,萬一查到我們在不合適的時間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點—就完了。」方誌亮輕聲道,但聲音中並沒有太多恐懼。現在三人都知道,林臨開始動搖了。有他的幫助,無論是基本排查,還是直接上升為嫌疑人錄口供,他們就都不怕了。有個刑辯律師幫忙,一切都會簡單了。
林臨咬著嘴唇,環視三人一遍,每個人臉上都寫著期待與緊張。他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低聲道:「我—我這麼做明顯是違背工作原則的。甚至可以說是違法行為。我是律師,你們也許已經查到了,因此,我還有前途,不可能殺任何人。你們也有工作吧?那就好好工作,不要異想天開。殺一個人,要有極其強大的心理,也需要有極其豐富的刑偵經驗,要有這兩樣,他得是名警察,而不是一個小小的律師。」他一臉決絕地望著三人,斷然接著道:「因此,我不會幫你們。回去吧,好好過你們自己的日子,不要陷得太深。為家人報仇最後沒報成,判了刑的人太多了,我當律師這麼多年,這種案子見多了。所以,你們不要抱太大希望,找到一個人,太難了。這座城市,這個國家,這個地球,這麼大,你們找不到的。」
三人難以置信地看著林臨。剛才燃起的一絲希望完全破滅,他這回不會幫忙了。
葉偉艱難地道:「但是,你妻女—你就這樣看著她們白白死去?你女兒才多大?三四歲?五六歲?這種殺人兇手,你就這麼放過他了?」
林臨冷笑一聲,冰冷地道:「我們去殺了他,就也成了當初我們恨的人。我們要用程序正義辦事,而不是追求實體正義。我是學法律長大的,這些,我都懂很多。你們,千萬不要成為你們恨的那種人。我看得出,你們都是好人,但是—如果你們殺人……」他的頭垂了下去,聲音也越來越低,直到最後什麼都聽不見了。
肖默三人愣住了。他們,成為了自己恨的人?或者是快成了?真的是這樣嗎?
林臨站起身,深吸一口氣,溫和下語氣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你們還沒有殺人。自首吧,拋屍,但未殺人,嗯,這個判幾年?不好說,反正會比殺人好很多。收手吧,做個乾淨的人。」
「但是,你忘了,屍體是我們拋的。」肖默小聲道,「因此,我們會成為犯罪嫌疑人。萬一那個人再也不殺人了,我們還可能會—」他恐懼得再也說不下去了。
林臨皺著眉頭看著他,同情地點了點頭。「我理解你們。你們的害怕也是有道理的。但是,你們可要想好了,如果殺人被警察查出來是你們,我怕,你們會……」他欲言又止,忐忑地望向他們。
「你啊,擔心這麼多幹嗎,我們就是想叫你幫個忙,保證一下,啊,我們一定不會把你和我們是同夥的事告訴任何人,哪怕警察刑訊逼供我們,我們也不會把你供出來。」方誌亮大聲道,聲音中充滿真誠。
林臨看著他懇求的眼神,抿抿嘴,嘆口氣,道:「你們不了解他們是怎麼審犯人的。一個昏暗的房間,一盞強光燈,幾名凶神惡煞的警察和記錄員,呆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下24小時,甚至48小時,這你們都承受不了的吧?如果正式逮捕了,會比這種傳喚更加熬人。不是看不起你們,而是,心理素質再好,也很難扛下去不說真相的。除非,警察什麼證據都沒有,否則,沒有一個犯人有信心不會說錯話。這個我多少了解一些,你們啊,很難保證永遠不會說錯話吧?」
「葉偉立刻粗聲道:「那不是還有你呢嗎。大小也是個刑辯律師,這一套審訊流程,你懂的吧?」說完,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林臨。
林臨猶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氣,突然道:「我得再想一會兒。考慮好了,我會告訴你們。你們哪個人把電話號碼給我發一下。」
三人都是一愣,無奈之下,肖默找出一張便條,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把紙遞給他。「想好聯繫。多保重。」他用力拍拍對方瘦小的肩膀,鄭重地沖他點了下頭,和另兩人離開。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抱怨。因為,所有人都在想一個問題:他們,真的成為自己恨的那種人了嗎?
所有人各回各家,分別時各懷心事。肖默突然很想妻女。當然了,他從她們走了之後就一直在想她們。夏英,肖英靜,這兩個名字他不知叫了多少年,早就深深印入了腦子中。他天天想,日日念。但此時,他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想她們。是因為林臨尖刻的話?還是因為,兇手找不到的痛苦?他不知道。一開始尋凶是很猶豫的,但後來,他越來越堅定了。也許,時間長了,干這件事的時間長了,他就會形成思維定式,必須要完成它。肖默苦笑了一聲。挽回不了的,只有忘記。現在的他,只有向前走去。
高光很快查到了屍源。儘管屍體已經有腐爛跡象,但還不算嚴重,依稀可以辨認得出。雖然辨認屍體的人們都沒有發現其中有自己的親人,但通過調查周邊派出所報案的失蹤人口,還是確認了死者身份。一個女人名為張曉梅,42歲,高中學歷,生前曾就任職於某拳擊館。其女名為葉靈靈,8歲,生前曾就讀於本市某小學,為三年級(6)班的學生。另一個女人名為夏英,41歲,大學本科學歷,生前曾就職於本市一所中學,當數學教師。其女名為肖英靜,6歲,生前曾就讀於本市某小學,為一年級(8)班的學生。而這兩家人的丈夫,也很快被找到了。他們分別是葉偉和肖默。但是,為什麼不來找屍體,就不為人知了。
高光很興奮,案子終於有了進展。他沒想到會這麼快,也許,這會是個簡單的小案子呢。他第一步打算找那兩個可疑男子好好聊一聊,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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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來到我的世界,你們的世界。
肖默,葉偉,方誌亮,林臨,曉航……
每個人都有一個故事,每個人都有一段經歷。
順著肖默這條線,和他一起找出兇手吧。
肖默與我同在,與你同在,與我們同在。
希望我的作品可以得到大家的喜歡,也請提出寶貴的建議。
現在,就跟隨肖默的腳步,慢慢尋找真相吧。
請相信他,也相信你自己。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