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墓中回憶
是夜,阿朵送了一套黑色對襟長袍,對慕容嘉賓說道:「這是阿爹讓我送來的衣服。我看你與弟弟阿木身材差不多,我拿了一套他的衣服,你先將就著穿著。」
慕容嘉賓接過長袍,抖了一抖往身上一披。「大小正好合適。多謝小娘子。」
阿朵彎腰施禮說道:「二位早點休息,我就不打擾了。」說完退身走出、掩上了房門。
「嘉賓,哦,不對。現在應該改口叫你做風林了。你說那行腳僧人行雲,就是刺殺你的兇手。」韋雲起問道。
「是啊,阿翁。正是這個行雲和尚刺殺於我,又是他向胡不字告密我在大佛寺中,還把我一掌打下山崖,幸虧我命大。否則就見不到您老人家了。」
「當時我也奇怪,怎麼這行雲前腳剛走,後腳就來了胡不字,原來是他告的密。但是他跟我同船而行,我一路觀察也沒發現什麼異樣。看來這人埋藏的很深啊。」韋雲起嘆道。
「是啊,我當時聽行雲說,我是他們計劃中的一枚棋子,但到現在我還是想不明白,我與他素不相識,他究竟有什麼計劃,為什麼會是他的棋子。」
「他說的計劃我猜不出,但他說你是棋子,想必是你幫助他們拖延了時間,干擾了眾人視線。」
「阿翁說得有道理。」
慕容嘉賓又把失落藥王谷,又得醫神醫仙救治的事給便向韋雲起說了說,回憶起了這半年的遭遇。
「嗯,這二人雖然瘋癲,但對你還是不錯的。」
「是啊,如果不辭而別,他們肯定到處找我。但自從我夢見靈兒找我,我就想反正命不久矣,我與靈兒生不能同床共衾,死亦要同穴而眠,還不如回到墓中與靈兒相伴。於是在腦子了里籌劃了一番擺脫二人的計劃。」
於是接著回憶起來·······
第二天,三人還是像往常一樣進得藥王谷深處,走了兩個時辰,終於到了慕容嘉賓預想之處。慕容嘉賓看到時機來臨,便對兄弟二人說道:「二位師傅,徒弟我肚子不舒服,想要出恭。」
「你不會是想逃跑吧?」高大郎問道。
「對對對,你可是我二人的唯一弟子,可不能跑了。你去出恭可以,但不能脫離我們的視線。」高二郎說道。
「對對對,你若跑了,就算是到天涯海角,我兄弟二人都會把你找回來。」高大郎接話道。
「二位師傅放心,我就在旁邊不遠處。」慕容嘉賓說著用手指了指了指不遠處,說完就假裝腹痛,捂著肚子向那邊走去。
「拉完了嗎?」高二郎向慕容嘉賓喊道。
「還沒有。」
「快點。」
「對對對,快點。」
「師傅快來,『四色神龍』。啊!」慕容嘉賓假裝喊道,一個翻滾向崖邊的小洞滾去,兩下就爬進了小洞里。他貼在洞口觀望,只見兄弟二人,急匆匆地跑向這邊,重複大喊著「小徒弟」。
「大郎,這小徒弟不會是被『四色神龍』給吃了吧?嗚嗚嗚……」
「二郎,我看也是。居然沒留下一點血漬。他定是被『神龍』一口吞掉了。嗚嗚嗚……」
二人哭聲震天,樹林里的飛鳥都被驚起了一片。
慕容嘉賓躲在洞里,聽著倆人對話,又是覺得好笑,又是覺得傷感,畢竟這二人對自己費了心血,真把他當徒弟在對待。
過了許久,洞外沒有了動靜。慕容嘉賓心道:我還是等到晚上才出去,以免半路上碰見。他覺得洞口有風,剛要站起身來往旁邊走走,好擋擋風,腳下卻被什麼東西一絆,一腳踩在了一個尖刺一樣的東西上,頓時腳底板被戳了個洞,血流不止。
還好每次出來採藥,慕容嘉賓都搭著一個小藥包,於是立即拿出火折,點亮了洞穴,打算包紮一下腳底。結果卻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原來,這個洞子不算很大,一眼就能看完,不過洞里有二十來具枯骨,枯骨身上的官軍衣物已經腐朽。這些枯骨或躺、或坐,手裡還挽著長矛、刀劍。慕容嘉賓的腳就是被地上的箭矢頭刺穿。
「想必這裡是個藏兵洞。這些官軍估計是被人困在這洞中而死。」慕容嘉賓自言自語道。
慕容嘉賓包紮好雙腳后,又在洞中查看了一番,發現這些官軍衣服和大唐的士兵衣著很像,又在一具枯骨身上發現了一塊「綿州府」的令牌。
慕容嘉賓猜想:莫不是綿州府的兵丁被困在這山洞而亡。他見自己鞋已穿爛,便從中選了一雙最好的官軍靴子穿在腳上,長衫搭了下來,倒也看不出來。
韋雲起聽他說起洞中枯骨之事,便插話說道:「這些兵丁應該是四十多年前,綿州府奉命剿滅匪窩清風寨的兵丁。當年,我在益州任職,就知道去了三百多人,死傷了一大半,還有二三十人失蹤未歸。後來,這清風寨還是官府聯合江湖高手一同剿滅的。聽說還是位姓吳的少年英雄帶人把清風寨剿滅的,他被燒傷了手臂,此後就被江湖人稱為『赤臂神拳』。」
「想不到,這洞子還有這個故事。」
「是啊,我多次去藥王谷採藥,都沒發現這個洞子,誰料被你誤打誤撞鑽了進去。那後來呢?」韋雲起說道。
「後來,我趁著夜色離開了山洞……」慕容嘉賓接著對韋雲起講述。
出得山洞后,慕容嘉賓沿小路翻出山谷,本想乘船而下,可這小半年了,身上早已空空蕩蕩。便打算走陸路,結果剛走到林峰村頭,就發現這綿州境內仍然還貼有捉拿他的告示,於是想裝作乞丐混過昌隆縣城。
誰知剛到城門附近,一群小孩追了上來,圍著他唱童謠,一遍又一遍唱什麼「長鬍子、紅面怪、吃小孩、很厲害,誰被抓住誰倒霉,最後看誰跑得快。」
慕容嘉賓不厭其煩,故意做出兇惡樣,對著那群小孩大叫,裝著要捉拿他們,結果那群小孩哈哈大笑、一鬨而散。
慕容嘉賓心道:莫不是臉上的紅色印記這兩天又長大了,便找了個水溝對著一照,臉上和額頭上的兩塊紅色印記,已經越長越大,外形像兩片大樹葉,就快要連在一起了。丑的自己都認不出自己,哪還有人能認得出來。於是他化著乞丐裝,大搖大擺地走過了昌隆縣城。
好就好在,慕容嘉賓體內雖然燥熱疼痛次數越來越多,但最疼的兩次都清晨卯時和夜間子時,必須要到冷水裡泡著人才舒服,其餘時候只是偶爾全身發燙。就這樣,慕容嘉賓一路乞討、一路自救,終於挺回了大墓之中。
慕容嘉賓看著靈兒靜靜地躺在冰棺里,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只見靈兒緊閉雙眼、雙唇殷紅,臉上雖無血色,但也好似活著睡著了一般。慕容嘉賓默默流出了眼淚,腦海里不斷閃現著與靈兒相處的美好時光。
慕容嘉賓流著淚說道:「靈兒,夫君我回來看你了。」此時,一陣鑽心的炙熱疼痛又從小腹發散開來。慕容嘉賓感受到這炙熱疼痛一會兒侵入四肢、一會兒又侵入五臟六腑,來回不停,與之前若干次相比,不僅更為劇烈,而且還四處遊走。
慕容嘉賓心道:難道是靈兒怕我難過,想帶著我一起離開這傷心世界。好吧!靈兒,我來了。我們一塊長眠於此。慕容嘉賓想到這裡,臉上露出了滿意地笑容,掙扎著爬進了冰棺,與靈兒並排躺在一起,閉上雙眼等待著死亡的來臨,不一會就感到寒氣入侵,兩股氣流相交,疼痛更加難當,便暈死了過去。
「誰想到,過了三日我居然活了過來,身上那股炙熱不在,臉上紅色的印記也消失不見了,現在只覺丹田之中有一股暖流涌動。」慕容嘉賓對韋雲起說道。
韋雲起聽言,又摸了摸慕容嘉賓脈搏,並運起功法從慕容嘉賓手上灌入,誰料一股強大真氣反噬而來,震得韋雲起向後一退。暗道:好強的內力。
原來,慕容嘉賓被高大郎、高二郎胡亂醫治后,無意之中打通了任督二脈,加之輔以各種千年難得的藥物,又飲用了「四色神龍」血,常人若因此再受了千年寒冰,便會因火氣盡出、寒氣再入,導致精元潰瀉、衰竭而死,而慕容嘉賓奇經八脈天生與常人相反,反而是火氣不出、寒氣再入,原來體內的異常真氣因為內外導引,而逐漸相合轉化為自有真氣,開始在體內行走。
「那日我活過來之後,又看到當年我在牆上留下的字,心想還要為靈兒報仇,不能就這樣死了。又想到您說過到龍安白馬寨,於是便從墓中奔這兒來了。可誰料,爬山越嶺的時候,把外面的長衫給刮掉了,露出腳上的官軍靴子被阿朵看到,還以為我是官軍探子,就被抓到了這兒來。」
「好孩子,你真是奇遇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剛才老夫摸了你的經脈,發現你內力驚人,與武林高手無二。」韋雲起欣慰說道。
「真的嗎?阿翁。怪不得自從這體內毛病消失之後,我感覺自己輕巧了不少,走路也快,爬山也很輕鬆。我還以為我這半年在藥王谷採藥鍛鍊出來的呢。」
「哈哈哈,那可不是,剛才你的內力將老夫的手都振麻了,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那太好了。可以為靈兒報仇了。」慕容嘉賓興奮的說道。
「說到報仇。哎,你這內力還需要高手指點,才能發揮自如,可是我雖然有些武功,但都是戰場殺敵的經驗總結,真正的武功修為有限。再說,到底是青牛派,還是越王府,還是另有真相,現在還不得而知。」韋雲起嘆道。
「阿翁,不管怎樣,我先跟著您學起,能學多少算多少,等到有一定基礎了,我再尋訪名師。總有一日,我定能找到復仇之路,為靈兒報仇雪恨。」慕容嘉賓篤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