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巨人

東幸被巨人發出的一聲「啊」，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他甚至不確定那是不是一句話，是否有含義。

他只是感覺，眼前的巨人是在對自己剛才大叫的「啊」，做出了回應。

為了確認，東幸又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啊」。而巨人也回復了一聲「啊」。

這傢伙是可以用語言交流的！

但可能和我們的語言不同。「啊」在他們巨人的語言中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打招呼嗎？

東幸對面的巨人，一對小眼睛好奇地盯著東幸看。但是這種好奇帶來的安全並沒有持續多久，東幸傷口的血腥味再次刺激到巨人。他又一次帶著極大的壓迫感朝東幸走來。

此時的東幸，因為知道了巨人並非完全不能交流的野獸，已然恢復了平日的冷靜。

他知道他面臨重大的抉擇，他需要勇氣和犧牲。

他想著：這巨人生理上對我產生了食慾，如果我只是被動地後退，最終也只會被他視為一盤食物，與那些化成白骨的動物沒什麼兩樣。但既然我們還有一些交流的可能性，我在氣勢上主動決定我們該怎麼做，他或許會視我為平等的生命，我才可能擁有一線生機。

東幸冷汗直冒，但他此時害怕的並非眼前的巨人，他害怕的是自己接下來的要做的事。

「橫豎都是死，拼了！」

他目露凶光，眼神中是對敵人都不曾有過的狠。

他發動剩餘的因數，在右手形成了因甲。然後對著巨人再次大喊。

「啊――！」

巨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招呼」打斷了前進。

只見他眼前的這個小人，竟用右手硬生生地把自己的左手扯了下來！頓時鮮血如注。

東幸知道他不能喊疼，喊疼就是示弱。但伴隨斷臂后的巨大疼痛，他面色慘白，黃豆大的汗珠斷了線地滴下。

他咬著后槽牙，勉強直起了身子。帶著居高臨下的眼神，把斷手甩到了巨人腳下。

然後便不退不閃，直勾勾地盯著巨人的眼睛。

巨人似乎也被眼前這一幕嚇了一跳。他大概只見過害怕逃跑的獵物，從沒見過能和自己打招呼，還斷手送自己吃的獵物。

他呆了一會，試探性地撿起東幸的那條手臂，又看了東幸一眼。彷彿在用眼神向東幸確認自己是否可以享用。作為一個頂級獵食者，此舉顯得反而有點滑稽。

東幸忍著疼痛，咬牙切齒地說。

「給你吃！」

巨人必然是聽不懂「吃」的，但也從東幸的神情中明白其中的意思。

然後巨人便把斷手一口吞入嘴中咀嚼起來。

東幸親眼看著自己的手被巨人吃了起來，這種難受是從未有過的。他眉頭皺成一團，彷彿還能感覺到自己的那隻左手，比扯下時更疼。

巨人似乎並不喜歡人肉的味道，東幸在他的臉上沒有看到心滿意足的神情。

這讓東幸真的鬆了一口氣。雖然他的這一系列操作，就是為了建立起自己和其他巨人的食物不一樣的地位。但只要自己對巨人來說還是可口的美食，那危險便依然存在。

巨人此時也不理會東幸，徑直走進洞窟里，坐下休息。

東幸見狀，也終於獲得一絲喘息的時間。坐下來處理傷口。

斷臂處依然在流血，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但沒有醫療幫助，東幸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突然他想到了因甲。既然因甲是隨心意而聚散於身體各部，

起到保護和強化作用的，那是否可以隨心意起到治療止血的作用？

東幸聚精會神，不斷在意識中想著左肩短臂的位置，想著止血，修復創面這些事。原本聚集在右手的因甲，此時隨東幸的意識竟慢慢移動到左肩短臂處。因甲慢慢分散成一個個小小的顆粒，一點點浸透入創面。東幸此時閉著眼，只覺得傷口處刺刺痒痒的。

大約十分鐘過後，東幸感覺疼痛感明顯緩解了不少。低頭一看，確實創面大部分都被修復了。血也止住了。

「真是神奇！雖然不是完全治療好了，但至少暫時命能保住了吧。」

東幸又看了一眼因環上的數字。

原本的1100因現在只剩下85因了。

「真貴啊……看來用因甲治療是會消耗掉因數的。」

或許是流血過多，此刻東幸只覺得一陣暈眩襲來。分不清是暈了過去還是睡了過去，東幸靠在石壁上一會兒就沒了聲音。

「咚！」

一聲沉悶的巨響把東幸驚醒了過來。此時已入夜，空氣中陣陣寒意。

東幸眼前是大大小小散落一地的果子。小的二三十厘米長，大的有能有一米高。

「剛才的聲音是這些果子扔在地上發出的吧。」

東幸回頭，看見巨人正從這堆果子里抓起一把往嘴裡塞。

我怎麼在他旁邊睡著了！

東幸頓覺后怕。但也意識到此時的巨人，已經沒有把自己當成獵物了。

生死關頭走過一遭的東幸，此時已開始大膽起來。他看見巨人吃得這麼香，也想上前拿幾個果子充充饑，試探著伸出了「罪惡」的小手。

巨人看見了，但並沒有暴怒，而是接著吃著自己的。

東幸壯著膽往嘴裡塞了一個，右手又拿了一個，就打算開溜。巨人看見東幸要走，嘟囔了一聲，起身就攔住了東幸的去路。

東幸趕緊把手裡的果子放下。但巨人卻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東幸心裡犯嘀咕：這大塊頭該不會，不是在意我吃他果子，而是不想讓我走吧。

但東幸想對了，巨人就是這麼個意思。

到了第二天，東幸又一次想要走，都給巨人阻攔下來。

東幸想著：打也打不過他，也只能先這樣了。

但東幸也沒閑著，他試著和巨人進一步交流。他拍著自己的胸，對著巨人說「東」，用這個音表示他自己。幾次重複下來，巨人也能夠明白眼前的人叫做「東」，開始學著東幸的發音，發出類似「東」的聲音。

終於教會巨人用名字稱呼自己，東幸感受到巨大的成就感，像是個剛教會孩子說話的新手爸爸似的開心。

東幸和巨人在接下來的兩天里各過各的，只有在進食的時候會有交集。然而東幸每次想要走，還是會惹得巨人暴怒。

一種奇怪的共存關係在兩人之間建立起來。但此刻東幸還不知道巨人怎麼稱呼，所以真正意義的交流還無從談起。

直到三天後的晚上，東幸實在忍不住了，便在巨人進食時站了起來。

他先指指自己，說了聲「東」。

然後又指了指巨人。東幸知道指向對方的動作，不夠尊敬，或許會惹怒巨人。但他還是希望可以進一步交流，讓自己脫困。

巨人此時只是看著他，卻默不作聲。

東幸於是又重複了一遍。

巨人依舊沒有回答。

東幸失望的坐下接著吃果子。

「杜卡……」

東幸猛地抬頭。確定周圍並沒有別人能發出聲音。

他站起身，指指巨人，「杜卡？你叫杜卡是嗎？」

巨人微微點頭，「杜卡。」

「我去，這才叫交流，哈哈哈！」

東幸幾乎喜極而泣，「和你說話可太不容易了，杜卡。」東幸一激動，說了一大堆巨人聽不懂的話。

巨人只是用他低沉的聲音回了一句：「東。」

東幸難掩喜悅之情。

「這下可好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