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舍友

和杜卡相處已有五天，東幸已經能和這個巨人「舍友」進行簡單的交流。

他們會一起進食，一起睡覺。杜卡也找來一些他平時治傷的草藥給東幸。其餘時間就是不斷地互相學習對方的語言。

之所以還不能稱為朋友，是因為東幸依舊對這個巨人曾經想要吃掉自己的行為心有餘悸，保持警惕。雖然在這之前東幸的左手已經被老康所廢，但他依然是為了贏得這個巨人的尊重而實實在在地丟了一隻手。

東幸現在只希望自己也能和其他玩家一樣，到了服務區可以用因數給自己修復手臂。雖然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重返陽間，但也不希望是做個短臂「怪物」回去的。

他現在剩下為數不多的因，已經讓他不去奢望救出父親。他只希望能儘快溝通成功，讓巨人放他去找奇諾。

那下落不明的奇諾，讓東幸甚是擔心。

這天夜裡，東幸睡在他的草垛上，看著冥界的夜空。冥界的夜空也似人間般有點點星光。但這並非宇宙中的星球發出的光亮，而是人間的夜景燈光透射到冥界，形成的星空。

東幸每晚都會在杜卡睡去后再入睡。他知道這個大塊頭一覺會睡很久，起得一定比自己晚。如果睡得也比杜卡晚的話，就可以保證自己不會在睡夢中被杜卡襲擊。

此時杜卡的呼聲起，東幸反而感覺到十分安全靜謐，開始思考起來：

奇諾說冥界的生物都是從古至今死後來到冥界的。這裡有杜卡這樣的巨人，也就是說地球歷史上確實存在過巨人。巨人不僅是個傳說，他和恐龍一樣真實存在過。

這個地球的歷史，還真是遠超人類的認知啊。

來到這種地方，和這麼多原本在不同時空里的生物，一起生活。這傢伙大概也會覺得莫名其妙吧。周圍一個同伴都沒有，覺得寂寞了才會對可以交流的我表示出善意吧。

東幸這樣想著，回頭看向了洞窟里流著口水熟睡的杜卡。

「也許只要每天有東西吃，他就覺得很開心了吧。」

對於這樣的杜卡，東幸已經從一開始拚命想逃離，轉為想和他成為夥伴。

東幸非常清楚地認識到，此刻斷了一臂，又幾乎失去所有因數的他，在這個狩獵區是極其弱小，誰都可以蹂躪。如果離開了杜卡，遇到什麼野獸他都未必能熬得過去。所以可以藉助巨人的力量，幫助自己找到奇諾，離開狩獵區，那就是現在的最優選。

在陽間也長期處於自己琢磨活路的東幸，確實很擅長在困難中求生這件事。

杜卡既是「危」，也是「機」！

幾天觀察下來，東幸已經基本摸清杜卡的愛好。

愛好就是吃。

但在果子中他明顯更愛吃那些顏色鮮艷，個頭不大的小果子。雖然都是些見都沒見過的史前植物，東幸也說不出來叫什麼，但東幸知道附近哪裡有的摘。

肉類他雖然也喜歡吃，但貌似飽飽地吃上一頓后，就可以好久不吃。

東幸想來想去，還是得從果子著手。杜卡平時采果吃果都甚是粗糙，混雜著腐爛的果子也一口吞下，口味必然一般。於是東幸趁杜卡還沒起，就去優選了一批杜卡愛吃的果子。

然後他又搬了些石塊，壘成一個大號的石碗。又撿了一根粗樹枝，把果子倒進石碗里一頓杵。很快不同的果子們就變成了一碗果醬。這樣一通操作下來，獨臂的東幸已是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東幸撈了一口果醬，

風味確實更勝鮮果。

「就等大塊頭起床后嘗嘗我的手藝了！」東幸得意地說著。

清晨山間雲霧繚繞，一間青綠色的草廬若隱若現。

草廬里泛出橙色的火光，顯得尤為溫暖。

金髮少女從陌生的床鋪上驚醒。

她夢見了一個虛弱的男人正在被一群兇猛的角鼻龍啃食。

她翻身下床，發現自己全身的衣褲依然潮濕，黏著皮膚很是不舒服。她轉頭髮現床頭有一套深紫色的衣褲，也顧不上是誰準備的，就立刻脫下濕衣服換上。穿上乾爽的衣服瞬間舒服了很多。

她又注意到了腳上有包紮的繃帶，頓生疑惑。

這個人救了我，幫我處理了傷口，還特意點上爐火為我取暖，卻為何任由我穿著濕衣入睡？

「哎喲，你醒啦！」

少女朝著門口傳來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清瘦矮小的老頭兒走了進來。老頭雖然個子小，手腳骨骼卻尤為粗大。一絲不亂的頭髮下是一對明亮的小眼睛。略帶鷹鉤的大鼻子十分挺拔。一看就是個精明能幹的人。

老頭兒看見少女已經換好衣服，就趕緊說：「實在不好意思了，我雖然是個老頭兒，那也是不好幫小姑娘換衣服的，只能生點火幫你烤烤。」

少女才意識到對方是因為男女之別才沒幫她換衣服，瞬間對此人的品格肅然起敬。

老頭兒也不和少女多寒暄，自顧自地燒起水來。

「老先生，謝謝你救我，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少女問了起來。

「這裡就是個破草廬，我住的地方。」老頭兒接著燒水，隨口答道。

少女掃了一眼四周，不禁詫異。

我來到奈落樂園這麼久，從也沒聽說誰會在這狩獵區里隱居起來的。大家都是賺點因數就去轉世，樂意停留在這麼危險的地方的人還是頭一遭見到。帶著好奇，少女打算多問一點。

「老先生，我叫奇諾。是這個奈落樂園的嚮導，也就是工作人員。請問您怎麼稱呼？」

奇諾這句話聲音小了一點，老頭兒似乎沒聽清。

「你說啥？」

奇諾又大聲重複了一遍。

「哦哦！聽清了。我這個助聽器啊，來了你們冥界就沒地方修了。」老頭兒把助聽器使勁往裡塞了塞。

「我啊，你叫我水元就好。我知道你是工作人員，你沒有因環。」老頭兒笑著說。

說到這裡，奇諾往老頭兒手上看去，因環被長衫的袖口擋住，只露出一點兒。

「水元爺爺，你怎麼住在這兒呀？」論嘴甜，奇諾大概是沒輸過的。

「哈哈哈，好久沒人叫我爺爺了。」老頭兒被逗得笑容滿面，「姑娘，肚子餓的話可以去裡面房間拿一個罐頭，充充饑。」

奇諾順著水元爺爺指的方向朝里看去，只見堆成一面牆的罐頭。走進去仔細一看。

「我的天吶，是培香果！」奇諾不禁小聲驚呼。

這培香果是在狩獵區的一種上古植物上結成的果實。誰也說不上是什麼時代的產物，但就是在地球表面滅絕後來到冥界。冥府發現此果有奇香，口味又無比甘甜，於是就採集下來做成罐頭保存。但奇怪的是這批培香果採摘下來后，原本的樹上就再也不結果實了。這批培香果罐頭也就成了高價孤品。除了冥府儲存的那部分之外，冥界已經鮮有流通。難得在奈落樂園的市場上看到，也都是一罐能賣四五萬因的頂級奢侈品。

而奇諾眼前，這可是滿牆的培香果，至少上百罐。恐怕與冥府的存貨量相比，也毫不遜色。

誰也想不到這麼多培香果，竟然藏在狩獵區一間破草廬里。

「這麼珍貴的東西，我真的可以吃嗎？」驚呆了的奇諾又問了一遍。

「吃吧，吃吧。」水元爺爺彷彿在推銷兩塊錢三個的蘋果似的，雲淡風輕地說著。

看到奇諾還是有點猶豫，又接著說：「我當時就是好這一口，所以一下子買了不少。最近也有點吃膩了。不稀奇的，你吃好了。」

水元爺爺的語氣還真不是裝那個什麼，就是非常的大方。

奇諾於是打開一罐，瞬間香氣飄滿整個草廬。那是一股，清雅溫柔，又極具魅惑的香氣。不同於任何一種水果。奇諾把淡紫色的果子放入嘴中。柔軟晶瑩的雙唇隨著果子的汁水爆裂而緊閉。汁水甘甜如沙漠之清泉，溫潤如稀世之籽玉，回甘無窮。

奇諾瞬間覺得整個人像是被更新了一遍，全身帶著躍動的新細胞一般充滿活力。

「這也太好吃，太幸福了吧！」奇諾享受到眉頭緊鎖。

水元爺爺帶著一臉笑意起身，拿起門口的魚桿，提著簍子走出了門。撓頭的左手，袖子滑落，

露出了他的因環。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萬！」

奇諾捂著嘴，雖未看清具體數字，但眼前這個老人，分明就是一個有著千萬因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