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流光梓宮
海面上居然出現了一座宏偉的宮殿,小島停在了它的前面,楊小否仰面眺望,雖然距離尚遠,但也能看到宮殿內亭台樓閣,雕樑畫棟,甚至隱隱約約還能看到宮殿里有人影浮動。
宮殿硃紅色的兩扇大門打開,大門上金色的大匾上,上書四個霞光萬千的字:「流光梓宮。」
如此美麗的宮殿,簡直是夢寐以求的仙境,楊小否迫不及待的想走下小島,朝著宮殿走去。
白澤卻攔住了他說道:「這海市蜃樓豈是你一個小小凡人能隨意接近的?再者說了,本尊屈駕來這小破地方轉轉,難道還要賤兮兮的自己走上去?」
白澤說完晃了晃自己腦袋,身體肉眼見的開始變化。
腦袋上開始長出分叉的雙角,接著生出一簇簇火紅的毛髮,接著五官也變得猙獰如虎,身軀啦得修長,身上還萌發出一塊塊斑斕的鱗片,四肢也變得粗大前傾如奔走之勢。
這變身效果杠杠滴,楊小否看的目瞪口呆。
白澤化出真身,傲嬌的搖搖頭,接著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沖著海上宮殿里叫囂道:「裡面的小兒真是無禮,本尊大駕光臨,還不趕緊出來跪迎,若有半點延誤,本尊可就要發飆了!」
宮殿敞開的大門裡,飛快的跑出一個道童模樣的小孩兒,揉著眼睛打著哈欠,伸著懶腰罵道:「哪個不長眼睛的孽種,敢來打擾我的清夢?」
白澤看清了來人,哈哈大笑道:「我道值班的是那個仙家?原來是你這小潑賊,真是晦氣,晦氣。」
小道童也看清了白澤,嘴上也不饒人的罵道:「我以為誰那麼大口氣,敢來小爺這裡撒野,原來是你這老畜生,煞景,煞景!」
「小潑賊,少逞口舌之乖,還不速速迎老子進門!」
「老畜生,小爺我偏偏就要慢慢來,你奈我何!」
小道童口裡不饒人,手上卻不敢慢待,對著門口的大柱子上手一拍。
柱子上蜿蜒盤著一條白蛇,經小道童這麼一拍,好像蘇醒了一樣,順著柱子盤旋而下,接著迎風而長長身子,碩大的腦袋對著楊小否腳下的小島撞來。
待到快撞到小島之時,白蛇腦袋一沉,把頭低到了小島之下的水裡,整個身軀浮在水面,儼然成了一座連接海上宮殿的橋。
跟在白澤後面,楊小否也順利來到宮殿大門口,道童嘴上還是夾槍帶棒的數落,但動作恭恭敬敬對著白澤行禮。
白澤坦然受禮后,問道:「曼倩小兒,本尊這次來,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找深宮裡的那位老友敘敘舊,你就別跟著伺候了,自己找個旮旯繼續偷懶睡覺吧!」
楊小否一聽曼倩二字,感覺十分熟悉,腦子靈光一閃,他想起來了,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位曼倩童子,在世間謫為凡人時,是被尊稱為智聖的存在。
曼倩童子聽到白澤的話,跳著腳的急吼吼:「老畜生,你少來這套,你當這是串門的地方啊?這深宮裡封印的那幾位,要是跑了一個,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白澤好像料到曼倩童子會生氣一樣,老奸巨猾的一笑,話鋒一轉道:「好吧,既然你不方便,那我就不勉強了,我這麼好說話,你是不是表示表示?」
曼倩童子納頭便拜,白澤連連抵住他不讓他磕下去。
「小潑賊,你少賴皮,用幾個虛頭巴腦的響頭就想混過去,門兒都沒有!」白澤嗔罵道。
曼倩童子磕不下去,索性抱著胸口道:「除了磕頭,你想要別的,那也是門兒都沒有!」
「就知道你這小潑賊最是難纏,本尊也不以大欺小,給你交換咋樣?」
「你先說你要啥?我得划拉划虧不虧?」曼倩雞賊的說道。
「咱倆賊給賊啊,我還能讓你吃虧不成?你來看!」白澤說著,就把從聶鐵子那裡奪來的靈筍捧了出來。
曼倩童子看到靈筍,眼睛都直了,口水也不斷的咽了不知道多少,嘴裡卻很不誠實的說道:「嗨我當什麼好東西,原來就是一破筍,麻麻賴賴的,乾乾巴巴的,有啥炫耀的,有本事你去偷個人參果讓我瞧瞧?」
「你瞧瞧說的是人話嗎?去偷鎮元子?那你咋不去西天偷舍利子!哦你怕死,那老子就嫌命長啦?那可是五庄觀,你家東華帝君都不敢放肆。」白澤嘟囔道,話音里透露著大大的忌憚。
曼倩童子點點頭,倒也沒敢貧嘴說大話,看來這鎮元子真的不好惹。
「你就划價吧,你想拿這筍當租金干點啥?」
「怎麼又成租金了?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搞來的人間供奉,要是吃了這玩意兒,必得人間百年洪福,小子,難道你不想離開這冷清的東海,去人間再繁華一趟?」
白澤的話顯然深深打動了曼倩童子的心事,兩眼悠然神往眼神里皆是往事。
「你老小子就直說,你要什麼?」曼倩童子咬咬牙道,看來是做好了被敲詐的準備。
「別那麼緊張,咱保證買賣公平,童叟無欺,就要你身上不怎麼重要的那三個桃核。」
白澤說的輕飄飄,好像自己甘願吃虧的樣子,卻把曼倩童子驚的一跳三尺高。
「好你個老畜生,果然憋著壞心眼,你休想!小爺我閃人了!」曼倩童子說完就要起身飛走,深怕多呆一會兒,就可能著了白澤的道,被騙走自己心愛之物。
白澤也是反應極快,一口叼住半空中曼倩童子的衣擺,一把拉了下來。
「曼倩寶寶留步,萬事好商量,買賣不成仁義在嘛!」
「你這老牲口壞的很,我才不要聽你的鬼話,想騙走我色桃核,你知道這三個桃核代表著什麼嗎?」
白澤切了一聲道:「你要這麼說,那我可就揭你的底了,這三個桃核,本是王母蟠桃園的蟠桃所留,當年你頑劣不堪,悄悄在蟠桃會之前,把準備給福神,祿星,壽翁的三個蟠桃偷偷吃掉,逆天改了自己氣運,要不是你家東華帝君是男仙之首,面子足夠大,你小子早被貶到九幽之地,永世不得翻身了!」
曼倩童子氣哼哼道:「你知道就好,小爺我豁出命搞來的玩意兒,你動口就想黑吃黑,美死你了!」
「不是我美,是你曼倩仙家心靈美,你看我剛收的這徒弟,慧根不成,築基無望,命途多舛,時運不濟,只不過借你的三顆桃核過幾天舒心日子,這麼著吧,這靈筍就當租金,只租一千年即可!」
「你少扯牛寶寶了,就這麼點筍,你還想租一千年。」
「九百年也成啊!」白澤討價還價道。
「不行,才不信你的邪,到時候你賴賬,山海妖界茫茫,我上哪兒找你討回?」
「那這樣吧,五百年!我讓這孩子以命立約,他若身死之後,立刻物歸原主。」
「那也不行,五百年太長了,五十年我還可以考慮。」
「不帶這麼划價的啊!你這都划腳底板了!這樣,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你個老東西,爺爺輩的聖人了,凈幹些孫子的事兒,把筍拿來吧!」
白澤深怕他反悔,趕緊把筍遞給了曼倩童子,接過之後,迫不及待的一口吸進了自己的口中。
吸入靈筍之後,只見人間飛來萬家燈火,匯聚成一道紅光,納入了曼倩童子的本命之中。
吃完靈筍,曼倩童子頭前帶路,領著一人一獸走進流光梓宮,裡面玉石欄杆,金碧輝煌,在仙雲裊裊之中,更顯富麗堂皇。
走過前殿,後面有個大花園,花園裡居然有棵大蒼松,蒼松上掛著七顆葫蘆五顏六色,松樹下坐著兩個人,正在聚精會神圍著一盤棋。
花園上空晴朗烏雲,而且掛著兩輪明月,一個是上弦月,一個是下弦月,兩輪明月有規則的在空中移動,時而重合在一起,化成了一輪滿月。
月亮的旁邊掛著寥寥三顆星姓,曼倩童子一指三顆星星道:「喏,那三顆桃核就在那裡掛著,你且稍等,待我上去給你摘下來。」
白澤點頭:「也好,我剛好去看看深宮封印里的那幾個老友,小子,你在這裡等著,不要亂動。」
曼倩童子飛向空中,白澤一個閃現也不見了,楊小否留在原地等待。
等待是最無聊的時刻,楊小否漸漸不耐煩,繼而來回踱步,看到蒼松之下的兩位博弈老者,雖然他不懂棋,也想上前看看。
然而走到十步距離之時,楊小否不敢上前了。
蒼松下兩位博弈老者,生的倒是仙風道骨,和藹可親,可絕對不是好惹的。
楊小否走近才看清,這倆老神仙,身下坐著的不是凳子,而是一龍一虎。
左邊坐著的是一條青龍,雖然盤卧在老者身下一動不動,但嘴裡不時吐出的火焰,讓人望而卻步。
右邊坐著的是一隻白虎,看似閉目養神,然而鼻息之間噴出的煙霧,讓人不寒而慄。
楊小否本想轉身走人,可想想這裡是仙境,自己好容易來一次,反而因為本能膽怯畏首畏尾,而且這青龍白虎都是傳說中的神獸,應該都是開過大葷的風雲人物,怎麼可能跟自己一介凡夫俗子過不去,可能吃自己都嫌牙磣。
想到這裡,楊小否鼓足勇氣走了過去,果然,青龍白虎根本眼睛都不帶往他身上看的。
楊小否坦然的站在棋局旁邊,棋局上的黑白字錯落分明,看來這局棋也不知道下了多長時間。
兩位博弈仙人都是閉目無語,彷彿全身心沉浸在棋局之中,跟看到的時候一樣渾然不動。
「果然是仙人下棋,苦思冥想到這種境界,下一步棋肯定不同凡響,哎,神仙就是神仙,下的根本不是棋,是境界!」
也不知等了多長時間,楊小否都把棋局上的棋子都記得爛熟於心了,兩位仙人還是一動沒動。
楊小否不想打擾,可等待的焦灼支配了他的思緒,人一旦焦慮就會感覺嗓子發癢,終於他忍不住了,咳嗽了一聲。
這聲咳嗽打斷了兩位閉目的神仙,兩人都搖晃了一身身子,然後對視了一眼。
楊小否以為自己闖禍了,肯定要受到兩位神仙的責怪。
哪知道兩位神仙根本沒望向他,反而對視之後,其中一個人開口問了一句:「該誰下了?」
另一個回答道:「不是該你了嗎?」
「我還以為到你落子了。」
「我也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