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命格

聽完老舅的故事，我大概了解事情的原委，也就是有個道士找我，讓他來這裡等。

看我悶不做聲，老舅又從懷裡到處兩塊指甲大小木頭，說讓我收著，找時間還給那位道士，也算是他完成使命了。在車上是因為不確定我的身份，才沒有立即前來迎接，現在經過舅媽的認證，我算是名正言順的頂仙了，所以不敢怠慢。一旁的老舅媽也站在一旁，沖我彎腰致禮。

這大概是我遇到的最離譜的事情。我什麼法術都不會，這虛名我恐怕擔當不起，我望向兩位暮年的老人，接他們深信不疑，我也沒辦法去打擊他們的信仰，反正撐過今晚，明天我就回學校了，陪他們演一演也未嘗不可，只故作高深道：「沒想到如此隱藏竟被爾等識破。那道士可有曾提過，他在哪裡等本仙啊。」

說出來我就後悔了，我現在就像看漫畫看多的中二少年，這種話在兩個老人面前說真是太羞恥了。

「在，天水相間處，暮野盡頭....」老舅開口道，突然頓了一下，忙轉頭問老舅媽。「還有一個是什麼來著。」

「群山薈萃之地」

又是經典的冒險小說猜謎語環節，我若有其事點點頭，其實根本記都沒記，我只想快點結束這場奇怪的儀式。

那之後，我還是收下了老舅給的木塊，畢竟這麼多人找他驅邪，這木塊也許真能幫到我什麼。

金水的爸媽自從知道我是什麼「頂仙」，也對我敬重有加，叫我的時候，名字后又加了個師傅，總覺得像什麼修車大爺。老缺則從離開老舅家開始一直喊我「願仙兒。」讓我聽著很是彆扭。至於老舅傳的那幾個謎語，我早就忘在腦後，直到老缺天天在我旁邊念叨著啥時候去找他祖宗（因為道士出現在他祠堂，他就認為是他們家的祖宗顯靈。），我才知道那天他直接蹲在樓梯那偷聽，還記下了那幾個地方。我答應陽春雪的事情是好好讀完書，也沒有興趣尋山訪水，猜什麼謎語。

之後的事情一直很平淡。金水媽的便當每次都會做兩人份，囑託老缺一定給我送去，至於老缺，每次拿著飯跟我一起吃的時候，都會說一遍那個謎語跟我討論，其實大概就是他一個人自言自語的猜想。

「你說這群山薈萃，又是天水相接，該不會是個瀑布吧！」

「咱們這山最多了，光是北邊兒那工業區，山可多了」

「要不這頂仙，你當？」有一次我實在煩的受不了了，撂下筷子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

「願仙兒別生氣，我這不是幫你嘛」老缺有點難受，語氣也沒有往常激動了。「俺閉嘴，俺閉嘴」

我說完便後悔對他如此了，在學校的一切瑣事，包括家長會之類的，都拜託了金水媽，人家家好吃好喝供我，我雖說不想管，但也不能如此態度。況且，如果沒有老缺存在，我孤苦一個人，恐怕也早就寂寞死了。於是，為表歉意，我又把自己飯盒裡的一塊雞排夾給金水。「吃好一點，老缺。」

「好嘞，哥」好在金水並不記仇，筷子一插就吃了起來。金水媽準備的兩個飯盒並不一樣，給他的那一份就是些口味清淡的補品，以及每天必有的動物的血，我說的當然不是液體，是豬血，鴨血什麼涮火鍋用的那種，配菜都是一些肝臟，我想可能是為了補身體吧，並有一種衝動想提醒金水媽下次應該放點豬腦的。金水吃膩了就會來我的飯盒裡面蹭東西，雞排啊，炸丸子啊，都是他平常在家很難吃到的。

我總覺得這樣的場景很熟悉，不過也難說清那是一種什麼感覺。

高中的時光過得很快，到了高三末期，程茜也很少來找我茬，她心態似乎不是很好，二模的時候我就看見她自習的時候一個人去樓道那哭，老缺的學習成績在高三最後幾個月意外的突飛猛進，一開始中游水平的他，現在甚至都能考到全班前幾了，他爸媽不知道為什麼把這一切歸為我的功勞，還塞給我一大筆錢，三模后，拿著自己還不錯的成績單，我站在教室門口望向操場上飛奔的少年們，一股茫然湧上心頭，自己好像是一個與世無關的人，除了陽春雪和老缺，以及不知所蹤的爸媽，我很難在找出我跟這世界有什麼關係，突然懷念起秦風越，至少那個人偶給我一種有家可回的感覺。

高考前幾天，最後一次放假，是整個學校書卷氣息最濃厚的時候，到處都漂浮著試卷的殘頁和教輔資料的碎片，告白和告別同時發生，程茜那天跟班上所有人都送了小禮物，是一些精美書籤什麼的，到我這裡卻只有一顆糖，是小時候我分給她吃的那一顆，這種糖很酸，我吃的時候覺得挺好吃的，給她之後，她還禮貌的說了聲謝謝，打開吃進嘴裡當場就吐了出來，然後就哇哇大哭說我欺負她。到老師面前我也解釋不了，因為那個糖我的確覺得不酸，後來上高中的時候，老缺聽我講這個故事也好奇，照我描述弄了一帶，剝開舔了一下，酸的直咧嘴。

「你真是活該，你小時候要是給我，我也記恨你一輩子」老缺如是說。

我接過程茜的糖，覺得應該是惡作劇什麼的吧，我剛準備打開，程茜就轉身跑了，我心想這裡面不會包的是什麼蟲子吧，捅了捅旁邊的老缺，說讓他幫我拆一下。

順便說一下，老缺的手很好看，雪白雪白的，骨節分明，柔軟修長，很多女生問過他怎麼保養的。紅色的糖紙被剝開后，裡面只有一個小紙團。老缺沒有繼續拆下去，遞給我說應該是個字條。

「我喜歡你。」

我有些觸動，對於程茜，雖說有時很煩她，但也有些歉意在身上。收到這樣的表白讓我無所適從。直到仔細看字條才發現，右下角的一行小字「被騙到了吧，豬頭。」我被逗笑了，將字條裝在口袋裡，久違的感覺我只是一個十幾歲的高中生罷了，我也渴望少男少女情竇初開萌芽的感情，可這一切在我身上都太不合時宜，程茜沒有讓我為難，我甚至有點感謝她。

我也不知道未來要幹什麼，也不是很缺錢，陽春雪和微信上的爸媽牌轉賬機器人每月都會轉來生活費，我想實現我對陽春雪承諾之後，可能我會著手去調查爸媽那件事情。

人們都說那是命，而我就像天煞孤星，身邊的親人一個都沒有。我見金水媽很親切，每次想多說點自己家裡的事情，卻被她一口一個「願師傅」堵在喉嚨里。受人恩惠，必當回報，最終我還是下定決心去幫邵家完成使命了。日子也就選在結束高考後的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