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關於御禪
你不會在太白山找到一個叫御禪的人,但你會在西安找到一個叫張小浩的人。名下有一家山藥加工廠,生產山藥副食和批發山藥的。
身份證上的信息也沒有破綻,29歲,已婚。合作的老闆回憶的他時,都會用平易近人,年少有為這種詞語來形容他,更誇他的夫人也很漂亮,兩個人長的甚有夫妻相,兩人幾乎沒有同時出面過,分居兩地打理著自己的生意,但言語間不掩飾對自己伴侶的喜愛,感情在旁人眼裡也是那種鴻雁傳書,情字不在朝朝暮暮。
陝西的山藥長的都比較粗,有名的有華州山藥,質地厚,比一般山藥的味道濃郁些,在當地飯店銷量也很好。張小浩的公司是最大的地區經銷商之一,但是唯一奇怪的是,其本人從來不住在城裡,反倒是在鄉下和景區盤了很多項目。
借著山藥的生意,人脈和金錢的力量讓張小浩摸清了秦嶺一帶龍脈各個精怪,在鄉里走訪各種民間傳說,收集一些靈異邪氣的物品,比如說斷頭觀音,狸貓送子像。
沒人知道,致力於往村子裡面砸錢的張小浩先生曾是整個巫祝界最為可怕的存在。
有些人天生就能獲得陰陽眼,看破世間鬼怪,有些人則通過後天的遇靈打破血緣束縛,前者生下來就是巫祝,而後者很難變成真正的巫祝,他們後來都學習道法成了村子里的「半仙」之類的。
御禪並不幸運,他身上沒有一點是巫祝的血。他了解巫師界完全是通過邵家。沒錯,就是邵氏一脈,到邵閑的爺爺那一代,是巫師界的翹楚。
他是邵家的一個小夥計。當時的邵家是大地主又是巫師世家,名望和財富一樣都不缺,待下人不薄,只是有一個禁忌,就是不能進邵氏祠堂,連院子都不行。
張小浩則是邵家從鄉下帶過來的一個做工的小夥子,連字都不認,看起來木木鈍鈍,因此邵家談論巫師之類的也不避諱他,反正這傻小子也只會幹活。
主子家都喜歡不聞不問的犟驢長工,張小浩在去城裡前就已經做好了打算,他要學一學地主家的發財經,卻沒想到自己聽到的竟然是另一個世界。白天,他就在邵絕面前裝成老實幹活的模樣,晚上,他把每次聽到的東西都默默記在了本子里,他不會寫字,便發明了一套自己能看懂的符號,同房的夥計也不以為然,以為他只是喜歡畫畫。
可是紙包不住火,同房的夥計偷了件價值不菲的古董瓶準備連夜捲鋪蓋逃走,還沒邁出房門,邵家的人就查到了他們這間,後來聽說是老爺子讓只查這間。
那領頭的就是邵絕,邵家的大兒子,長的虎背熊腰,習武之人,脾氣十分火爆,上來就給了那夥計兩耳光,一腳把那小子踹在了腳下,幾個同房的夥計嚇得趕緊從床上起來了,赤著乾癟的上身挨個靠牆站了一溜,就揮手讓底下人去搜,今天來搜的人並不是一般的夥計,好像是邵家的親信,都穿著統一的紫青色馬褂。
不一會兒,那古董瓶就被找到了,隨之搜出來的就是張小浩那本塗滿符號的書,邵絕放在手裡隨意翻了一下,臉色一沉,便問道,這是誰的?
幾個夥計都往張小浩望去,他也難以抵賴,只好點了點頭,操著一口鄉音裝作老實人。「俺畫著玩的,東家。」
邵絕哪聽他解釋,拎小雞一樣就把他提溜起來,狠狠的像牆上摔去。「虧我們家還這麼相信你。」
劇烈的衝擊讓張小浩腦子像裂開一樣疼,太陽穴有熱熱的感覺,
應該是流血了,他還是想狡辯一下,直到自己的后脖頸被猛擊,整個人便失去意識陷入昏迷中。
再次醒來,便是邵家的祠堂上,那個禁忌的地方,正當中做的是邵家老爺子,周圍全是紫青色馬褂的親信,左右分別站著邵家的大兒子和小兒子,他面前就放著自己抄錄的筆記,被翻到了印有雷印記圖案的一頁,那是他那天去祠堂給老爺子送東西暗自記下來的老爺子拐棍上刻的圖案。
「你認不認。」邵絕按著他的頭抵在了那本筆記上。
「我不認!」張小浩掙扎著反抗,他並不以為他做錯了什麼,他只是想過個好日子,邵家就算是巫師也並不比別人高一等。「你個死胖豬,老子下輩子投胎一定弄死你。」他咬牙切齒的吐露出這幾個字,卻沒有很大的攻擊力,換來的是對方更大的暴虐,邵絕拿出刀來,招呼幾個親信按住他,直接便砍斷了他的一個手指。劇烈的疼痛幾乎讓他昏了過去,他滿頭大汗,強忍著疼痛看著老爺子,那老頭捏著佛珠,一臉氣定神閑,看到他的眼神,不屑地沖他啐了一口。只有旁邊二兒子提議不如直接給個痛快,別這樣折磨張小浩了。
提議並沒有得到回應,不知道是不是腦子被撞壞了,還是因為疼暈了,張小浩發現自己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了,只見老爺子嘴叨念著,吩咐著邵絕。意識越來越迷糊了,眼睛已經睜不開了。不知不覺,張小浩變便暈了過去。
他是被嗆醒的,自己被關在了黑暗的水牢里,飄在旁邊的全是腐臭的屍體,看來他並不是第一個試圖發現邵家秘密的人。他原以為自己要被做成活人罐頭了,他一身的傷疤因為灌水痛感被放大了千倍,絕望之中,他閉上眼睛,任由身體因重力沉入水底,突然一絲光亮似乎近在眼前,他以為是自己已經死了的錯覺,緩緩的睜開眼,竟是從上面投下來的一束光。
「夥計,你罪不至此,我們邵家對不住你」是二少爺邵易的聲音,乾淨清澈,那燈光是二少爺的電筒。「我是偷溜進來的,這水牢鑰匙不在我這,我救不了你,你要是還在,就應應我,還有什麼未了的心愿,我一定替你實現。」
張小浩使完最後一絲力氣,讓自己浮了上去。「我……沒有家人……勞煩二少爺跑一趟了」張小浩十分虛弱,開口說的話也斷斷續續的。「少爺,你……好,下輩子……再……」
外面下了大雨,邵易擼了一把自己濕透的頭髮,把耳朵貼在水牢門口去聽,除了水庫屍體產生的氣體冒泡的聲音,什麼也聽不見。
張小浩覺得自己再往下墜,身體一直在往下落,四周全是寂靜的黑暗,他也不甘自己就這麼死了,但是實在太痛了,太難受了,他想睡過去,沒有的痛苦的睡過去。
而他的心臟剛好不偏不倚的被水牢底下的堅韌的鎮邪的雷擊木扎穿了。此時外面正是雷雨交加,一道銀色的閃電正中邵家水牢的位置,雷聲隆隆,邵易坐在水牢邊上,眉頭緊皺成一團。「邵家要遭報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