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遺忘

邵易突然聽到了水牢裡面一聲巨響，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塌了。他趕忙提燈望去，只見水牢里的屍體殘骸是被著雷電附靈了般，竟組裝成了一個張牙舞爪的屍鬼，那屍鬼的臉被腐爛的只剩下一半，身體上還嵌著幾張這水牢過去淹死人的臉，那屍體特別高頭頂都已經抵到地牢關口處了，他一直在痛苦的嘶吼，邵易想應該是因為那些未解的冤情。

可接下來的事情，就讓邵易感覺不對勁了，那屍鬼並沒有打開關口上來，而是發瘋似的在水裡跺起了腳，難道還有東西在水裡？邵易壯著膽子將燈湊近，水面下似乎還有一個人影。

定睛一看，那是張小浩！此時的他已經面目全非，眼睛發紅，青白色的身軀死死的把住屍鬼的小腿，那一口尖利的牙齒已經不能來用人來形容了。

邵易施法的速度趕不上張小浩吞噬靈體的速度，那東西就像一條瘋狗一樣，將那八人屍組成的怪物瞬間吞噬，而奇怪的是，張小浩在消化完這些靈體后，臉色竟變為正常人的模樣，只是眼睛還有點微微發紅，邵易並不確定他是否還是人，正想將他埋葬在這水牢里時，在水牢里那人突然開口了。

「少東家，連你也要這樣對俺嗎！」

聽聲音實在是個活生生的人啊，邵易於心不忍，手中的法術也隨著顫抖的心射向的位置偏了一下，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倒下的燭台剛好砸斷了地牢的鎖。張小浩此時正精力充沛，渾然不似尋常人模樣，推開地牢大門，一躍而起，身上的氣息讓邵易發現異常。

有潛力的巫祝在成人當天都會在祠堂里進行一次龜甲占仆，而這次的結果關係重大，只有巫師本人知道，是關係到宗族存亡，世代家業的預言。邵家的唯一能成為大巫祝的人，便是這由巫女所生的二少爺，而他在出祠堂后，卻勸其老爺子今早退出巫師的群體，全家搬到農村躲災。老爺子一輩子為了振興邵氏付出的努力不可能因為一個初生牛犢而放棄，他仍然堅持邵易能成為大巫祝，帶領邵家巫師的血脈走向輝煌。誰知道，自那時開始，邵易就已經獲知了自己註定不可能是巫祝的信息。

但他無法向自己的父親開口，也無法褪去宗族給他的榮耀和財富，只得自己做事偷偷謹慎些，每日虔誠的為雷擊木供奉香火，以求邵家不至於無後而終。

預言的事情終於來了，在邵家確實會出現以為大巫祝，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被雷擊木貫穿心臟的張小浩，他頑強的生命力讓他在屍氣陰重的水牢里吸收了那些靈體的怨氣，自己卻沒有被控制，反而將這作為生命力的源泉，這種邪門的巫術竟然可以無師自通，邵易還是不敢相信。

趁他尚未成為大巫祝，趕緊除掉為好，畢竟今天的事情也因自己而起，邵易開始在張小浩腳下布下法陣，然而雷擊木的法陣不僅沒有束縛住張小浩，反而為他提供了巨大的力量，邵家人每一個人的巫術都是雷擊木給的，看來他們所信仰的雷擊木選擇了張小浩。

「東家，我不傷你，你走吧。」張小浩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現在擁有的巨大能量。低頭看了一眼被法陣力量反噬蹲在地上大口喘氣的邵易。「但是，邵家，實在不配，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是我將你放出來的。你若是現在出去傷我邵家人，就踏過我的身體」，邵易擋在張小浩面前。「張小浩，你們家鬧飢荒的時候，是我們邵家救得你。」他本想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沒想到張口出來的話卻變成了與邵絕一樣的威脅。

張小浩抬起胳膊，將那隻斷指的手擺在邵易面前。「是啊，你們是我的恩人。做牛做馬都是值得的，可是我連字都不認識，隨意畫出來幾個符號就落到如此下場，又有多少夥計因此喪命，在水牢裡面成為半死不活的怪物！」

「邵家應該為此付出代價。」張小浩走近邵易，眼神看著他，邵易雞皮疙瘩起了滿身，他從張小浩的眼睛中看到得不全是悲憤，還有得到力量的那種興奮感。

邵易覺得自己四肢僵硬，全身都麻痹了。想去阻止張小浩，也無能為力。

後面的故事，並沒有流傳下來。只是過了幾個月，巫師界的大巫祝出現了，此人名叫御禪，破了道家，佛家，陰陽家，蠱師，招魂師所有的禁忌，詛咒纏身，忍受了世人難以忍受的痛苦，最終利用這些詛咒相互制約的機制，同事打破了世上現存所有的術法，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大巫祝，所有的巫師族對他都要退讓三分，他也憑藉一手龜甲占仆，找到了現存幾大家族的機密，也就是信仰的符號，最出名的分別是荊家的梧桐樹，夏家的白鳥羽，祁家的明石陣法，據說，只花了短短几天，他變得到了這幾種信仰的認可，從此以後，其巫術變得近百年來無人能敵。那一百年內，整個巫師界都活在他籠罩的陰影之下，所有的害人生意都被強行終止，不少以其為生機的巫師族也都消亡了，其中也就有邵家一族。

只是很奇怪，沒人記得邵家的張小浩，或者說巫師的世界中好像從來沒有邵家出現過，老爺子打拚的半輩子的家業被御禪用最溫柔的一種方式擊潰-遺忘。

但這還不夠，御禪下了最狠的詛咒，全家上下除了邵易及其親孩以外，全部五感盡失，活的豬狗不如，讓他受盡屈辱的邵絕則被扔在了一個滿是水蛭的深潭中關了整整三年，無數的水蛭從身體各個部位蜂擁而去，再見時，水蛭已經佔據了邵絕虎背熊腰的身體，他的頭也進化成了一個滿是觸鬚的肥水蛭，不過御禪唯獨留下了他對當年事情的所有記憶，也只有這個不會說話的水蛭頭知道，當年御禪下了最強大的遺忘巫術，整個邵家除了邵易一脈沒有受到影響，其餘整個家族不僅忘記了自己是巫師，更是被御禪賦予了豬狗的身份……整個宅邸沒多久就荒廢了，而邵易則是用自己的生命換了邵絕年僅七歲的兒子，為邵絕留下一脈，而管鑫水便是邵絕的曾孫子，他所做的不過是不想把邵家推入虎口，磕頭不是害怕，是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