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義字經。

羅山派立派之本，是羅山派能夠屹立於西界江湖之根本。

當初碧霄劍靈將義字經送給沈昱時，沈昱沒有欣喜若狂，他甚至異常的排斥它。

因為，在經歷了前世種種之後，沈昱回想起曾經那個忠肝義膽，視仁義道德高於一切的自己，只會感覺到可笑與可悲，甚至引得他一陣作嘔。

全新的人生，全新的自己，這一世的沈昱早就悄悄更換了座右銘，現在的他只會唾棄仁義道德，現在的他只想告訴世人：

信任，才是最愚蠢的感情。

所以他接受了碧霄劍，接受了洪荒元氣，唯獨遲遲沒有翻開義字經。

其實，沈昱與唐懷琴很像，他也在怕，也在恐懼，恐懼自己是否還有資格學習這卷需要義氣才能修鍊的無上秘籍。

—

直到洞外不再嘈雜，沈昱才緩緩地繼續前進。

剛剛他已經爬上了山頂俯視整個山寨，並沒有發現呂伯畭口中黑衣女子的蹤跡。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她被帶到了這座神秘的洞窟內關押。

畢竟沈昱已經找遍了其他地方，唯獨只有這裡最為可疑。

洞窟內的環境十分糟糕，不僅陰風刺骨，潮氣更是讓他感覺像是掉入了一缸溫水中。

洞窟內有許多雕像，大都雕刻成形態各異的人型，與洞內的石牆一樣被嚴重腐蝕，四處可見滲水痕迹。

「怪了，這山裡除了那條小溪，也沒看見什麼水流。」

沈昱小聲地自言自語，謹慎地摸向前方。

洞窟依山開鑿，綿延而去，一路上並沒有看到其他看守，直到沈昱走到道路的盡頭才聽到拐彎處傳來說話聲響。

「真是倒霉，我這膝蓋一進這破洞就酸疼！」

「沒辦法啊老哥，抽籤抽中這破地方，受著吧！」

沈昱藏在陰影里悄悄探出頭，是兩個男人在聊天，在二人的身後，赫然建有一道厚重的巨大鐵門。

人，就在被關在裡面？

沈昱來不及多想，看守中的一人已經向他走來。

「你幹什麼去啊？小心讓當家的逮著你偷懶！」

「我出去溜溜，老子實在受不了這洞里的潮氣！」

腳步聲越來越近，沈昱屏住呼吸，沉默地藏在黑暗中，像是一隻獵豹，等待著獵物走入圈套。

看守邊活動著手腳，邊拐過彎路，在經過第二個火把的一瞬間沈昱無聲地逼進他的身後，兩隻手一左一右摁住對方的下巴與脖頸，輕輕一掰。

喀哧。

細微的聲響被風聲掩蓋，沈昱將屍體塞入石縫內，鬼鬼祟祟地退回了拐角處。

巨大的鐵門外，另一名看守乾脆打起了盹，兩隻手撐著下巴坐在地上，看起來十分愜意，絲毫沒有注意到沈昱已經無聲地摸了過來。

一記肘擊砸得最後一名看守昏死過去，沈昱急匆匆來到門前。

「沒有門環，不是拉的？」

沈昱兩手扶到門上用力一推，鐵門紋絲不動。

沈昱肯定，即便這鐵門確實是掩門，那也絕對不是現在的自己能推開的。

他又注意到，在鐵門的一側，有一個拇指大小，鑰匙孔模樣的孔洞。

沈昱先是在兩名看守的身上翻找，並沒有發現有類似鑰匙的物件，他又在周圍仔細地找了找卻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想來，這扇門的鑰匙應該被那名叫唐懷琴的女子藏在了別處。

「你，找什麼呢？」

沈昱汗毛豎起，驚懼間膚起粟栗，猛地轉身，渾身上下激起罡氣想要看清到底是什麼人發現了他。

……

空無一人，整個洞窟內除了搖曳的盆火，就只有他和鐵門，再無他物。

……

鬧鬼了？

「問你呢，說話呀。」

剛放鬆下來的沈昱又嚇得后跳一大步，只是這一次他聽了出來，聲音的來處正是鐵門的方向。

有人藏在鐵門裡？

還是說有什麼不知名的手段能隔絕視線？

總不能是這大鐵門在說話吧？

「你是啞巴噢？」

沈昱驚訝地發現，隨著聲音的起伏，他之前在門上發現的那枚鑰匙孔，居然在一張一合，像是一張嘴唇在說話一樣！

還真是大鐵門在說話啊！？

好在之前已經見過碧霄劍靈，沈昱多少也能接受器靈的存在，就算它只是一扇大鐵門而已。

話說這器靈就這麼常見嗎？

「呃…你…你好，鐵門。」

「你好呀。」

大鐵門終於得到了沈昱的回應，聲音聽起來很高興。

「哎呀真好，你是我除了懷琴姐姐以外見到的第二個人呢，我能叫你哥哥嘛？」

懷琴？這扇門認識唐懷琴？

話說器靈都像你和碧霄劍一樣呆萌嗎？

「哥，哥哥可以叫，你…嗯？不對。」

沈昱皺著眉看向鐵門問道：「你說我是你見過的第二個人？」

「是的呀。」

鐵門天真地說話，只聲音就讓人想象出一個可愛的小男孩在掰著手指思考難題。

「這個人，你看不到嗎？」

沈昱揪起地上的看守，鐵門疑惑地說：「哪裡有人呀，這裡只有你一個人呀。」

「在你的眼裡，我是什麼模樣？」

「唔，藍藍的，身上都是白白的細線，可好看啦！」

似乎是怕沈昱不相信，鐵門又補充道：「真的可好看啦！」

藍色…是經脈？

那白色的細線，是內力？

它看不到沒有內力的人？

「東家，這小器靈才誕生神志，連聚靈都做不到呢。」

腦海中響起碧霄劍的聲音，沈昱一拍腦門，真是跟呂伯畭混久了，身上就跟著這麼一尊年老成精的器靈，自己瞎想個什麼勁！

「聚靈就是像你一樣，創造一個化身么？」

「是呢，聚靈可不簡單，我當初也用了好幾千年呢！」

……

好了好知道你是上古神劍了，了不起了不起。

「對了，碧霄，我之前和人打鬥時候怎麼沒見你現身幫我？」

沈昱有些責怪地問道，碧霄委屈地回答：

「不行呀，天鎖仙姑說了，我只能輔助下一任掌門修鍊。」

「就算東家您不幸落敗身死，也是東家自身實力不濟，用她的話說，您該死呢。」

……

要不是掰不折你你看我干不干你就完了。

沈昱數落了碧霄半天才想起來有正事要辦，索性不再理她。

「你能，呃這該怎麼說呢…」

想了半天也不清楚應該如何讓一扇門打開自己，沈昱乾脆破罐子破摔：

「你能開門嗎？」

「能呀，我不就是門嘛，你好有趣噢。」

大鐵門發出一陣黃鸝似的笑聲，聽起來他，或者說它應該與碧霄劍靈不一樣，似乎是最近才生出的靈智。

「不對的呀，懷琴姐姐說過，不許開門的。」

大鐵門又泄了氣，悶悶不樂地說：「對不起，我幫不到你…」

沈昱見狀，眼珠子一轉「親切」地笑著說：

「懷琴姐姐只說過不許你開門，沒說過不許你關門吧？」

「那姐姐倒是沒有說過。」大鐵門疑惑地問：「可是我就是關著的呀。」

沈昱搖搖頭，裝模作樣地指著鐵門說：

「非也非也，你只是以為你關著，有沒有一種可能，你現在其實是開著的？」

鐵門沉默了片刻才怯生生地說：「那你能幫我看看，我到底是開著還是關著呀？」

這世界的器靈都這麼好忽悠嗎？

「依我看，你有點像是開著呢！」

沈昱話音未落，鐵門急得快要哭了出來：「那怎麼辦呀，我不可以開門的呀！」

「那就快關上吧，省的惹你懷琴姐姐生氣！」

都是為了救人，都是為了救人。

沈昱在心裡默念了一陣，才好歹消磨了哄騙痴獃帶來的負罪感。

鐵門果不其然緩緩地開啟，露出了門內光景。

燈影搖曳，果不其然，有人被鎖在裡面！

「現在呢，現在我還開著嗎？」

「哥哥？哥哥你說話呀！」

沈昱卻早就趁著門開的瞬間，悄無聲息地竄了進去，只能聽到他敷衍地說：「哎哎你等等啊，我這就給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