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又來了
城牆上。
莫十九背靠垛牆坐在地上,擦拭著戰刀上殘留得血跡,小黑縮成一團趴在身旁。
現在莫十九瘦了許多,左眼上有一道淺淺的刀痕,臉上得青澀以然褪去很多,眼中儘是堅毅,身上穿著錦北軍得赤色鎧甲。
「呼!」
一陣冷風從垛口呼嘯而過,莫十九打了一個哆嗦,連忙緊了緊鎧甲,又是一陣哆嗦,心裡暗罵,娘的,往年這時候早就回暖了,今年怎麼還這麼冷。
抬頭看向灰濛濛的天空,回想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自從到兵器坊上工后,就變了,王大叔也······
想到王大叔,莫十九緊咬牙關,神情悲傷,心中也是升起怒火,但卻有無可奈何。
戰事加急,兵器坊日夜趕工,工匠們都直接住在兵器坊內,沒日沒夜的打造兵器,加緊備戰。
那日,楊百戶,也就是楊輕雲因為自己戰刀損壞,希望王大叔維修。
王大叔打造兵器的技藝在兵器坊里屬上乘,楊百戶親自找來,王大叔自然是樂意至極,盡心儘力數個晝夜將楊百戶的戰刀復原。
本來應是莫十九歸還戰刀,可王大叔執意要親自前去。
誰能想到,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王大叔被作坊里的那群畜生拉到小巷中一頓毆打,被人救下之後已是奄奄一息。
那群畜生搶奪修復的戰刀揮舞,王大叔上前爭搶,推攘幾下,他們便下此毒手。
若是在以往,王大叔必定忍氣吞聲,只在心裡罵他們幾句,便作罷,可那天不知為何······哎!
彌留之際,還心心念念著楊百戶的戰刀一定要送到。
當時,自己好像沒有什麼感覺,數個時辰前還和自己又說又笑的人,突然就沒了,自己不知道該有什麼感覺。
後面楊百戶得知消息趕來,殺了幾個畜生,砍了大坊主一刀,還鬧到了統領那裡。
可上面的人不想多事,為了一個卑賤的人物生出事端,太惱人,只是簡單的處罰一下,便責令雙方此事作罷。
楊百戶也因此丟了兵器坊的管理權。
直到一切落定,空落落的,自己才感覺悲傷瀰漫心頭。
楊百戶自知王大叔的死,有他的緣故,覺得虧欠,正好徵兵,便將自己帶到手下,平日里也多多照顧。
莫十九看著掉在身上的雪花,自嘲道,「王大叔您說的對,我們這樣的小人物只要活著就足夠了,可現在這世道怎麼活啊?」
低頭看著手中銀色的戰刀,眼神閃著別樣的光芒,不知道在想什麼。
「啪!」一隻手拍在莫十九肩上。
身旁不知何時坐著個中年男人,「你小子想什麼呢?」
「啊!老貴啊!」莫十九轉過頭,一張八字鬍的瘦臉出現在眼前。
「嘿嘿,你小子是不是在想哪家的姑娘,老子都他娘的坐下好一會了,你都不知道。」老貴一臉猥瑣。「要不等晚上,老哥帶你去爽一下。」
老貴是個錦北老兵,孤身一人,並沒有成家,整天沒個正形,一有空不是勾欄就是賭館,用他的話來說就是,老子一個人多瀟洒,想幹啥就幹啥。
他也過得確實瀟洒。
「怎麼是怕輸光了銀兩,晚上不能去見你的小月牙兒?」莫十九開玩笑道。要知道老貴可是只要一閑,這個點必定在賭館吆喝。
「放屁,老子那是贏得袋子裝不下,想著你在城牆上,特地來看看你。」老貴一臉得意。
「哦?」莫十九假裝驚訝,「贏了啊!謝謝老貴,我這就去告訴兄弟們今天咱去開開葷?」說完莫十九就要起身。
老貴臉皮一抽,連忙拉住,我就吹吹牛皮你還真信?若是讓這小子跑去告訴那群大牲口,別說今晚,怕是一個月都見不到小月牙兒了。
「你這是幹什麼!你當值呢!」
莫十九一臉茫然道,「沒事,百戶就在那邊,我去告訴他,你要請客啊。」
?尼瑪,我什麼時候說要請客了!
片刻之後,莫十九恍然大悟道:「你是想只帶我一個人么?老貴那可不成,這贏來的錢是橫財,帶著別人的晦氣,得叫大夥沖沖,不讓下次得擋住你的財路了。」
老貴臉色一黑,這尼瑪什麼跟什麼啊,「臭小子,真有你的啊。老子沒贏,輸了個精光好吧。」
「哈哈哈。」老貴平時就老喜歡炫耀,不過絕大多都在吹牛,大家也喜歡看他出糗。
老貴指了指莫十九,咬牙道「你現在真是盡得百戶的真傳哈。」
「還好還好。」
···
「鏘~」
刺耳的銅鑼聲打斷二人的閑聊。
「備戰,備戰!漠北來襲!」
城牆上的軍士也都紛紛起身。
站起身來,城牆下已是死屍遍地,有北函軍士,也有漠北士兵,還有一些全身裹著黑衣的瀛洲士兵。
第一次看到這些瀛洲士兵時,老貴一眾錦北軍士他們著實一驚。
瀛洲,漠北兩個八杆子打不著的地方居然攪在一起,要知道北函距離鎮海城跨越整個大半個北州。
況且,十年前的那場大戰,錦北軍可以說是完全打殘了瀛洲,瀛洲數十年無力再戰。
錦北軍又在鎮海城鎮守,反觀卻又如此多的瀛洲人深入北州,難道時鎮海城有變!
這個想法剛在錦北軍上層心頭浮現,便被立刻掐滅。不可能!因為錦北軍無敵的信念,早已深入人心。
遠處漠北士兵猶如蝗蟲過境,黑壓壓一片,緩緩推進。
莫十九從恐懼到麻木,已經不記得第幾次打退漠北進攻,以往漠北士兵都是莽夫一般直接衝來,現在有瀛洲人的幫助,竟數次衝上城牆,但都被打退了下來。
這些瀛洲人身材瘦小,極其靈活,藉助他們帶來的雲梯,數個騰躍變能跳上城牆,而且手段極其詭異,各種武器層出不窮。
對付瀛洲人錦北軍到是有手段應對,但去苦了北函城守軍。
今日,那漠北軍隊在推進到離城牆一定位置便停了下來,隨後,從軍陣中推出數十座奇怪的器械。
「艹,投石車!這麼多!」楊百戶不知何是來到了老貴身邊,「老子就知道,就知道!」
楊百戶狠狠一拳錘在垛口上,怒道:「媽的,這幫該死的瀛洲人,這幫混蛋是怎麼搞出這麼多的投石車!」
「還有那該死的黎雲!」
「速速戒備!」楊百戶舉起手大喝一聲。
「他們在幹什麼?」一直觀察漠北軍隊的莫十九突然開口道。雖說自己視力很好,然而由於距離較遠,天空又昏暗,看的並不真切。
只見漠北軍陣前一陣騷動,然後一群人簇擁走到了投石車後面,之後投石車正好擋住了莫十九的視線。
「那是難民?!」楊百戶眯著眼,語氣很輕。
片刻之後,難民居然想要四散逃走,在周遭的漠北士兵砍殺數人之後,難民勉強鎮定下來。
這時,寒風突然加劇,城牆上的旗幟被吹得噗噗作響。
楊百戶眯著眼死死盯著漠北軍陣前的投石車,將城牆上的積雪緊緊捏在手中,片刻后大吼一聲:「快躲起來!」
數十座座投石車先後投出,寒風中隱約夾雜著驚恐的尖叫聲。
蹲下的莫十九輕輕從垛口探出頭,那是個青年,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以極快的的速度砸向莫十九所在的城牆。
絕望,恐懼充斥他的雙眼。
莫十九懵了,愣愣的和他對視,「想死啊!」老貴怒吼一聲,將莫十九拉下。
「嘭!」莫十九身體猛得哆嗦了一下。
鮮血飛濺,青年砸在城樓上。
接著,尖叫哭喊聲響徹城牆上空,數道人影或是砸在城樓上,或是飛入城中,又或是落在城牆外。
莫十九直勾勾的盯著摔在不遠處的青年,青年的眼中已經失去了色彩,心中感受到莫名的害怕。
一盤的楊百戶雙眼睜得老大,滿目血絲,一言不發。老貴則死死的抓住莫十九的手臂。
城樓上的軍士一片靜默,只有不停砸向城樓的難民。
難民的哭喊聲不停的衝擊著北函士兵的心理防線。
數輪投射后。
「啊!這幫該死的畜生!老子和你們拼了!」一個軍士猛然起身,舉起弓箭對著漠北士兵猛射,可距離太遠弓箭根本夠不著。
軍士的行為也是激起了城牆上北函士兵怒氣,也是紛紛開始反擊。
然而,北函城並沒有很好的防守器械,根據對漠北的了解,他們並不擅長攻城,並準備相應對的器械。
北函士兵這一行為在漠北士兵眼中,不過是在無能狂怒罷了。
看到北函城牆上亂作一團,投石車又一次投出,不過這次投出的卻是真正的石頭,等到北函士兵察覺,已是為時已晚。
「嘭!」一聲巨響,城牆瞬間凹陷。
「快快快,躲起來!」
又一塊巨石飛來,數十名士兵被直接砸飛,哀嚎聲響起。
漠北投石車的準度並不好,一輪投射下來,擊中城牆不過兩三處,其餘不是落在城內,就是砸在城外。
不過好在,投石車每一輪投出之後,都有一段時間的間隔,給了北函士兵不少的喘息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