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舊怨上門
陳超這傢伙又開啟騷包模式了,還是損友式騷包模式,專撿能給安平添堵的話茬嘮,真是吃個飯也不想讓人安生。安平不想理他,往旁邊挪了挪,繼續和饅頭較勁。
陳超見安平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眼珠子轉了轉,又想到一個話茬:「剛才和你說話那姑娘,你咋認識的,真特么白,嘿嘿嘿。」
陳小江也是眼神一亮,湊了到近前,猥瑣一笑,說道:「剛才人家姑娘都向你伸手了,你咋不握一握,摸一摸,那小手又白又滑嫩,感覺肯定賊爽,真傻。」
「一隻手而已,有什麼好摸的。」安平不以為然,還是覺得手裡的饅頭香,然後還伸出自己的手給陳小江看了一眼,「我的手也不比她的黑呀。」安平這手長得確實好看,皮膚白皙,手指又直又長。
陳小江就無語的翻白眼,鄙夷道:「你的手再好看也不是姑娘的手,那能一樣嗎?」
這就是打工人之間的玩鬧話,不過是為了調劑一下枯燥的打工生活而已,安平自然不會當真,翻了個白眼表示了下不爽,也不多說,只顧填肚子。
說著話,安平已經吃完了手頭所有的饅頭,站起身來去拿,在經過王二秋和王志毅身旁時,被王二秋叫住了。
安平瞥了一眼明顯眼神不善的王志毅,問王二秋道:「啥事?」
王二秋先是回頭給了王志毅一個警告的眼神,然後回過頭來,才對安平說道:「今天事故的事,我替志毅給你道個歉,出門在外不容易,大家都是工友,你看……」
安平望著王二秋,等著他的下腔,等了會兒,見他只是用希冀的眼神看著自己,並沒有下腔,便說道:「我出門是為了掙錢,別的都無所謂,我不惹事,別人也別惹我,誰要是想拿我當軟柿子捏,我也不會客氣。」
「是是是,出門都是奔著掙錢來的,不為掙錢誰也不來受這罪,大家都是苦哈哈,更應互相照應,一點兒小打小鬧的小矛盾千萬別往心裡去。」
「我說了,別人不惹我,我也不會主動找事,我出門唯一的目的就是掙錢。」
「那就好,那就好。」王二秋說道,「我主要是擔心你們都年輕氣盛,開自窩子炮。」
安平看了王志毅一眼,說道:「他不會,我就不會。」
說完,安平便自顧去拿饅頭了,沒再搭理這叔侄倆。
吃過晚飯後,安平找了個盆,準備去洗衣裳,卻被陳超一把拉住了。
「洗個毛線的衣裳,在工地上還能穿出乾淨來?」陳超一副老成的樣子說道,「你留一身乾淨衣裳,等回去的時候換上就得了。」
陳超指教完安平,就去找王平說道:「頭兒,支五塊錢,我們出去溜溜。」
王平拿五塊錢給陳超,順帶提點了一句:「就你要錢要的勤,省著點花,別等回家的時候一毛錢也帶不回去。」然後又看向安平,「你呢?」
安平道:「我這裡還有點,暫時不用。」
王平就教訓陳超道:「看看人家安平,你也長點心,別賺倆錢都得花光,攢點兒老婆本留著娶媳婦吧。」
陳超就嘻嘻哈哈的應著,拉了安平趕緊跑。
等出了工地,安平才好奇的問陳超:「你身上的錢這就花完了?」
陳超戳了戳安平,教導道:「出外打工錢扣緊些,咱們頭兒人是不錯,可誰知道他上面的老闆咋樣,你知道最後咱們頭兒能要回來多少錢?我特么這也是虧吃多了漲的經驗,門門道道多了,你也學著點兒,免得到時候後悔。」
安平這才恍然,自己還是太嫩,萬事想當然,仍需磨礪啊!
兩人隨意順著馬路邊,正邊閑聊邊走,就聽到身後有人喊道:「等等我。」便站定腳步,回頭就看到陳小江正小跑著追來。
陳小江跑到倆人身前,氣息稍喘,說道:「一起。」然後又問,「你們打算去哪兒?」
安平說道:「不知道,隨便溜達,溜達到哪兒算哪兒。」
陳小江便提議:「咱們去唱卡拉ok吧。」
陳超搖搖頭,說道:「不去,一塊錢三首,你兜里錢夠唱幾首?」
陳小江沒別的愛好,就好唱個歌,見陳超拒絕,就道:「去吧,去吧,我請行了吧。」
陳超馬上道:「好,說話算數。」其實他也好這口,而且唱的不比別人差。
陳小江立馬知道自己上當了,伸指頭點了點陳超,搖著頭,憤憤不平的罵道:「財迷鬼。」
陳超就「嘿嘿」壞笑。
安平袖手旁觀這兩人耍嘴皮子鬥心眼,覺得還挺有趣。
陳小江不甘心被陳超宰,便反宰一刀,說道:「我請沒問題,你老鄉到工地也兩天了,你是不是也該表示表示,也不宰你太狠,兩塊錢一瓶二鍋頭不算多吧,就當是給你老鄉洗塵了,這你還能跑得了。」
陳超連結兒都不打,應聲道:「沒問題,酒我買,你買花生豆,要五香的。」
陳小江沒了脾氣,轉頭對安平說道:「你這個小老鄉真是滑似鬼,一點虧不吃。」
安平說道:「我買花生豆。」
陳小江連忙說道:「那能讓你買,這是我們歡迎你的心意,我買。」
三人勾肩搭背,誰也不嫌誰一身臭汗腥臊味,「踢踢嗒嗒」順著馬路邊往前走。
快溜達到光明電影院的時候,路邊有個只開了一個小窗子的小商店,裡面坐著個老大爺。
陳超扒著小窗子喊道:「大爺,來瓶二鍋頭。」
老大爺從小窗子遞出一瓶二鍋頭,道:「兩塊。」
陳小江隨後叫道:「一袋花生豆,五香的。」
「啪」老大爺把一袋花生豆扔在窗台上,道:「一塊五。」
三人拿著二鍋頭和花生豆,就蹲在小商店旁邊的馬路牙子上,陳超咬開二鍋頭瓶蓋,遞給安平,說道:「你先來。」
安平也不客氣,接過來「咕咚咚」就是一大口,然後看了看陳超和陳小江,最終把酒瓶遞給了陳小江。
陳小江接過酒瓶,見安平這一口至少下去了一兩,忍不住贊了一句:「好酒量。」也是仰脖喝了一大口,之後酒瓶轉到了陳超手中。
陳超也不甘示弱,同樣一大口下肚,這才把酒瓶子往三人中間地上一放。
陳小江撕開花生豆包裝袋,每人抓了一小把兒,一顆顆扔進嘴裡細細嚼著。
陳小江嚼了幾下,嘆息道:「香,真香。」忍不住從地上拿起酒瓶子,又灌了一口,喝完,重新把酒瓶子放在地上。
安平也拿起,喝一口,再放下。
陳超亦然。
喝著酒,嚼著花生豆,生活不要太愜意。安平目光隨意四處掃了一眼,就發現此時街上的人雖然沒有白天多,但也續續斷斷不斷絕,有悠閑遛彎兒的,有談情說愛的,也有騎著自行車匆忙而過的,凡此等等,不一而足。甚至於安平還看到一對兒情侶在大街邊公然擁吻,完全不在意路人,而在這對兒情侶不遠處,還真有一個小青年站在原地饒有興趣的看著。
安平看到那小青年,覺得有些眼熟,想了想,卻一時又想不起來在那裡見過,便也不再在意,來省城有些日子了,見到的路人也不少,許這就是個不知道在哪裡見過的路人。
三人就著一袋五香花生豆,不多時就喝光了瓶中酒,然後起身繼續溜達,神侃吹牛。
正溜達間,安平忽然就覺得背後像是被人跟蹤了,猛回頭,就看見一個小青年閃身躲進了路邊的樹影里。
路邊樹影是很黑,但常年習武的安平是啥眼神,雖不說夜能視物那般玄虛,倒也比常人看得清楚,而且辨識速度也快,早就看清楚這小青年正是之前那個讓他覺得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的人,
這就不同尋常了,之前安平以為那是個平日里見過的路人,所以想不起來也不在意,現在見其居然跟蹤自己,這就不能大意了。
安平不再接陳超他們的話茬,沉下心來仔細回想自己到了省城后的事情,和他有矛盾的也就兩件事的人,一個是近來在工地上的矛盾,和他有矛盾的人是王志毅,還有一個就是剛到省城的時候,在車站發生的那件事,和他有矛盾的是賣油條的老闆和一夥兒小青年。
想到車站那件事,安平心中一亮,怪不得覺得那個小青年眼熟,原來是在車站的漏網之魚。
見小青年躲了,安平也沒主動去招惹他,畢竟就算是以前有恩怨,現在人家沒惹你,你要是上去找事,不佔理。你要說人家跟蹤你,人家肯定不承認,一句話「路是你家的,只許你走,別人都不能走?」就把你堵回來了。
陳超見安平忽然沉默了,便關心道:「安平,咋了,你在想啥?」
陳小江也停了話頭,好奇的看過來。
安平不想這兩個人多擔心,便笑著說道:「沒事,就是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
陳超便自作聰明的露出一個瞭然的表情,說道:「是想你家瑤瑤了吧。」
安平笑而不置可否。
陳小江卻馬上來了興趣,一連追問陳超是咋回事。
陳超插科打諢不直接告訴陳小江,不想泄了安平這個發小的底。
安平再次沉默不語,暗自歸結這段時間在省城的遭遇。
安平來省城打工這段日子,要說不順,才幹兩天就被提了機手,可要說順,剛到就招惹上了一夥兒小青年,如今在工地又遭了王志毅的嫉恨,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評價才好。
此處做小詩詠嘆:
人生事無十全美,天妒盈月缺為真。
若問此身何長久,魚目藏珠常蒙塵。
——《常蒙塵》
安平對自己的身手有信心,當下不動聲色,繼續跟在陳超他們身後閑逛,倒要看看這小青年有什麼鬼把戲。
前面過了光明電影院后,再走不遠有一個夜市開在馬路兩邊,現在時間還不算太晚,人流量不小。
而在夜市口,路邊圍了一大圈的人,裡面傳出「轟隆」的音樂聲和調子都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的高歌聲,以及哄哄然的喝倒彩聲。
「就是這裡。」陳小江聽到音樂聲,顯得很興奮。
陳超說道:「走,進去看看。」
兩人說著就往人群里擠。
安平沒有驚動陳超和陳小江,悄然回望了一眼,見小青年仍然跟在身後,心中不懼只當不見,就也往人群里擠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