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藍家醫鋪
羅鑫成被那「喳,喳」的叫聲弄得有些心煩,從路邊撿起一塊小石頭朝那亂叫的喜鵲扔去,那喜鵲一驚,撲楞撲楞地飛走了。
出了衚衕,來到一條大街上,那街上都是磚木結構的二層小樓,有酒館,有茶樓,還有許多小販,有賣炊餅的,有賣水果的,還有賣零食的。每個酒館門口幾乎都站著兩個年輕的古裝女子,都穿著彩裙,挽著髮髻,有是丑,有的俊。有個叫做「德興酒樓」的門口站著一個年輕的小姑娘,神情十分扭捏,沖著路上的行人似笑實哭,偏生又生得十分俊俏,引得路人紛紛觀看。羅鑫成伸了伸脖子,正打算看個清楚,忽然覺得腦門一熱,他抬頭一看,一隻喜鵲正「喳,喳」地從頭頂飛過,伸手摸了一把,竟是一坨鳥糞。
羅鑫成心中叫道:「出門不利呀!」順手在頭上彈了一下。只聽旁邊一個小販叫道:「你怎麼把鳥糞彈到我的年糕上去了!」羅鑫成回頭一看,旁邊的那小販用小車推的那年糕上赫然有一坨鳥糞,正是自己剛剛從腦門上彈下來的那一坨。羅鑫成心中叫道:「倒霉呀!人如果倒霉了出門喝水也塞牙縫!」他心中一急,脫口而出:「鳥兒在天上,你怎麼知道是我弄的?」
那小販叫道:「好你個小禿驢,我本打算讓你買一塊年糕就行了,你竟然這麼說!好!今天你得把我這車年糕全包下來!否則你就別想走!」羅鑫成那著那小販那扭曲的面孔目瞪口呆,剛來到這個世界,頭一次上街就遇上這種事情,他頓時變得六神無主起來。幾個行人圍了過來,那小販指著羅鑫成腦門上的殘糞,口沫橫飛地向路人解說著,引得路人陣陣點頭。
羅鑫成的頭被那小販說得大了一圈又一圈,正在這時,刀疤和尚分開眾人,單手抓起那小販的領口,叫道:「是誰非讓我徒弟買下一整車年糕呀?」那小販一看是刀疤和尚,立馬笑道:「啊呀,是慧達師父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這位小師傅是您的徒弟,早知道是您的徒弟,哪能這麼說呀,只是位小師父確實有些面生,請您見諒啊,見諒啊!」刀疤和尚道:「他這些天不是經常來這裡送菜么?你竟然說不認識他!瞎了你的狗眼!你是不是新來的?也不打聽一下這條街上誰是老大?想不想在這兒混了?」說完,就打了那小販一拳,將那小販打得後退一步,那小販看了一眼慧達手中的鐵棍,道:「我錯了,我錯了,是我有眼無珠,」刀疤和尚道:「算你識相,不過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來,哪塊年糕被我徒弟弄髒了,我買下就是。」小販道:「謝謝法師。」
打發走小販后,羅鑫成感激地望了刀疤和尚一眼,道:「師叔,你真厲害!」刀疤和尚笑道:「那當然,這條街上沒人不給我面子。」
羅鑫成擦擦腦門,緊緊地跟定了刀疤和尚。不知不覺中,來到一家醫鋪。醫鋪門口兩邊各栽著一排鮮花,一邊是月季花,一邊是桅子花,紅的是月季,白的是桅子花,都在隨風輕舞,彷彿兩排羞澀的彩裝少女點頭致意。
進到醫鋪裡面,迎面撲來一股濃郁的中草藥的味道。整齊高大的葯櫃前面,一個身穿灰色儒袍的微胖老中醫正在翻看一本舊書,見到兩人,呵呵一笑,站起身來,道:「什麼風把慧達師父吹過來了呀。」說完,向旁邊一個正在整理藥材的一個儒袍青年道:「快來見過慧達師父。」那儒袍青年道:「慧達師父好。」
刀疤和尚笑道:「凌海真是有禮貌,不像我那徒兒,竟然連我都不認識了!」
老中醫笑道:「慧達師父說笑了,你家徒兒我見過幾次,也是不錯的。」
刀疤和尚道:「閑話不多說了,我那徒兒昨夜與幾個小賊鬥了一場,今天早上竟誰也不認識了,麻煩你給看一下。」
老中醫「哦」地一聲,看了一下有點茫然的羅鑫成,道:「這麼說,慧達剛才說的是真的了?」
刀疤和尚道:「當然,出家人不打誑語。」
老中醫招了招手,羅鑫成來到櫃檯前面,伸出手讓他把脈,那老中醫一手把著羅鑫成的脈,一手捏著自己下巴上那並沒有多少的山羊鬍子。
羅鑫成打量了一下,發現四周牆壁潔白如雪,地上整齊地鋪滿了青磚,東北角上掛著一副花布門帘,近前的櫃檯上放著一個白瓷大碗,大碗中是濃郁的茶水,看起來似乎時間不短了。
老中醫張了張嘴,似乎要說什麼,卻沒有說,他伸手拿起那白瓷大碗,喝了一口,發現是涼的,回頭吐在了身後一個木桶中,隨後叫道:「雲兒——,新茶還沒煮好么?」
門帘后響起了一句清脆的少女的聲音:「好了,這就好了!」
門帘輕動,一個清爽的少女小心地提著熱氣騰騰的大茶壺來了,只見她穿著天藍色的褙子(一種宋代頗為流行的主要起裝飾作用的衣服)褙子兩邊的下擺各綉著一朵潔白的梔子花,那梔子花繡得潔白如雪,在幾片綠葉的映襯下顯得栩栩如生,彷彿還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她的臉蛋比那潔白的花瓣還要多幾分鮮嫩,幾分紅潤,幾分靈動。羅鑫成一見,突然有了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羅鑫成暗罵自己的這副新身體:怎麼對美女這麼沒有免疫力,真沒見過世面,這樣的美女我在電視上見得多了。
藍衣少女正在專心地倒茶,兩人隔得如此之近,羅鑫成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這一次他竟然看到她那潔白的脖頸上的一顆小小的黑痣。羅鑫成身體的某種激素大概突然加速分泌,呼吸竟然變得急促起來。羅鑫成放在櫃檯下面的手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呼吸才稍微平緩。
藍衣少女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幾滴滾燙的茶水濺落在羅鑫成那放在櫃檯上的胳膊上,燙得羅鑫成咧了咧嘴。羅鑫成正要大方地說:「沒關係」時,那少女道:「不要臉的!」那認真的表情、明亮的眼睛讓羅鑫成一驚,說不出話來。那老中醫正要品茶,聽到少女這話,道:「你說什麼?快給這位小師父道歉!」
藍衣少女道:「爹,他就是一個不要臉的。」
老中醫怒道:「你再說一遍!快給他道歉。否則,你這身褙子明天我就送給你小李庄的表姐,她可是眼饞好久了。」
藍衣少女道:「憑什麼,這可是我一針一線繡的。」
那正在整理藥材的儒袍青年走過來道:「妹子,聽話,快給人家道歉,爹不是早就說過,不讓你穿著褙子幹活么?你就是不聽。」
藍衣少女那晶瑩的眼珠迅速地濕潤了,她迅速地回過頭去,用手擦了一下眼睛。當她再回過頭來時,那一雙美麗眼睛里已經浸滿了春水,一朵紅雲不知什麼時侯飄到她那白皙的俏臉上。少女用一種充滿了委屈與憂鬱的眼光看著羅鑫成,好像羅鑫成欠了她一萬塊錢而又故意不還一樣。一縷漆黑的頭髮,帶著淚水,不知何時沾到她如玉的下巴上,髮絲的末梢,那濕潤的嘴唇,甚至有些顫抖。
羅鑫成心中說:「我的媽呀,你這模樣太可憐了,也太可愛了,如果有可能,就沖你這可憐又可愛的模樣,我一定要保護你一輩子,不知上天給不給我這個機會。」
那藍衣少女用顫抖的聲音說:「就是你,昨天,用你那骯髒的豬手,當著柳青姐姐的面,摸,摸,摸我屁股。」
羅鑫成一聽,心想,「我摸過她屁股?我怎麼不知道?」嘴上急道:「不會吧,小姐姐,你沒記錯了吧!」
一滴淚珠從那叫雲兒的藍衣少女臉上滑落,她一字一句地說:「你認為,我,一個女兒家,誣陷,你一個和尚,有什麼,好處么?」
旁邊那個儒袍青年一雙眼睛狠狠地瞪著羅鑫成。羅鑫成看了他一眼,心裡有些畏懼,他心中有些糊塗,尋思道:「看她那模樣不像是說假話,難道我昨天真的摸了她的屁股?」他靈機一動,彷彿抓住了問題的關鍵,道:「不好意思,昨天的事我都忘了,我不是一進出門就說了嗎?」
「呼」地一陣拳風襲來,打在他的眼眶上,將羅鑫成打倒在地,只聽那儒袍青年道:「笑話!一句忘了就可以不關你事了嗎!」
羅鑫成躺在地上,看見那儒袍青年竟然一下子從那高大的櫃檯里跳出來,趕緊抱住頭部,心裡道:「倒霉啊,倒霉,我肯定是替這身體那原來的主人背黑鍋了。」
羅鑫成抱住頭部,背上卻傳來幾下沉重的打擊,其中有一下還差一點讓他背過氣去,羅鑫成心道:「又不是摸了你的屁股,用得著這麼賣力嗎?」
一雙紅色的繡花小鞋來到羅鑫成眼前。羅鑫成嘆道:「完了,不會是那小妞要親自動手吧,我剛來這個世界,千萬不要給我毀容呀,我還是一個純潔的處男呀!」他抱住頭部的手又緊了緊,防止那小妞心如蛇蠍般下手。
一個陌生的女聲響起:「凌海,快住手,不能打壞了人家。」
那個叫凌海的青年道:「你快回去,讓我教訓一下這個小禿驢!」
羅鑫成抬頭看了一眼,只見一個苗條的紅衣少婦死死地抓住那青年,使他無法下腳。不禁大為感激。正在這時,刀疤和尚終於大吼一聲:「都給我住手!」同時用他那黝黑的鐵棍狠狠地砸了一下地面,起碼砸碎了一塊青磚。
眾人都是一愣,那刀疤和尚迅速抓起羅鑫成的手,道:「你這個小兔崽子,還不跟我回家,看我不回家打斷你的腿!」一面說一面朝羅鑫成使眼色。羅鑫成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他趕快掙扎著起來往外走。
走到那苗條少婦身邊時,羅鑫成小聲說了一句:「謝謝!」那少婦一聽,杏眼一瞪,道:「呸!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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