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母親的遺贈

「我沒有母親。」

蕭塵淡淡道，伸手向另一個木盒。一雙粗糙的大手后發先至，扣住蕭塵的手腕，蕭河眼睛死死盯住蕭塵：「你說什麼？！」

「我說我沒有娘！」

蕭塵重複道，甩手想要掙脫出來，但蕭河的手似鷹爪般牢牢扣住的蕭塵的手腕，手指上青筋暴起，讓蕭塵手腕生疼。「啪！」清脆的聲音回蕩在地下室，蕭河鬆開蕭塵，後者臉上出現一個清晰的巴掌印，他踉蹌地向後退了幾步，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不准你這麼說。」蕭河眼睛略微充血地盯著蕭辰，似被觸及到一個痛處。面對震怒的蕭河，蕭塵反而笑出了聲。他輕聲問道：「為什麼不行？因為我生病時她不在！因為我受欺負時她不在！因為我生日時她不在！還有這十幾年她從來沒有回來看一眼！還有姐姐出去尋她至今渺無音訊！」

蕭塵的聲音逐漸提高，每一句都如針般扎在蕭河心窩上。他踉蹌後退，最後靠在架子上，而後身體似失去力量似的一點點下滑，坐在地上，痛苦地閉上眼睛。

是的，蕭塵還有個姐姐，名為蕭窈，五年前出門歷練尋找母親，從此音信全無。

蕭塵喘了口氣，拿起左邊的盒子。盒子入手溫潤，盒子上雕著一朵綻放於火焰上的蓮花。蕭辰打開盒子，一塊赤金色的玉簡映入其眼帘。玉簡邊緣有火焰紋理，中間刻著五個流動光澤的赤字：《九劫凰焰訣》。五個赤字一氣呵成，形如一隻正在涅槃的鳳凰。

這道靈訣蕭塵並非第一次見。六年前蕭河外出帶回來的除了身體有恙，無法修鍊的蕭穎雪，還有這道《九劫凰焰訣》。據蕭河研究，這道靈訣只有蕭穎雪以及她家族之人才能修鍊。

蕭穎雪並非蕭辰的親生妹妹，而是蕭河在一次外出歷練時在一個積雪的洞穴里發現的。

「你知道你娘為什麼給你取名蕭塵嗎？」

當蕭塵正要打開最後一個盒子時，蕭河突然閉著眼睛問道。蕭塵一怔，「本來我為你取名為蕭辰，希望你像星辰一樣閃耀天際。你娘改辰為塵，她倒希望你是一個普通人，安安穩穩地過完一生，就像你一直佩戴的那塊無字牌。無字，無事，平安喜樂。」

蕭辰聞言拿出那塊一直被自己貼身佩戴的無字牌吊墜。一塊四四方方，小小的和田玉吊墜卻包含著母親對孩子的祝願和歉意。蕭辰托著吊墜細細端詳一陣，漸漸的，記憶中那道模糊的身影略微清晰了一點，笑容寵溺的她挑逗著牙牙學語的自己。

蕭辰收起吊墜，伸出的手又縮回。反覆幾次后，蕭辰一咬牙，打開正中央的盒子。盒子里安靜地躺著一部骨書，一枚龍眼大小的珠子，一柄修長的劍以及一封信。

骨書只有巴掌大，通體晶瑩，入手溫暖，表面密密麻麻的紋路繁奧，宛若天生，帶著神秘的光澤，散髮絲絲古老的氣息。蕭辰只是粗略一看，便感覺心神要被吸進去。

「爹，你說娘想我們嗎？」

蕭河已經睜開眼睛，「想，你娘一定更想我們。」他的眼底深處有一絲難以被捕捉的哀傷和痛苦。

蕭塵用力握住骨書，似乎這樣就能感受到母親的溫度。他閉目深吸口氣，而後睜開眼睛，目光灼灼地看著蕭河說道：「爹，我要修鍊這部靈訣，然後去找娘，問她當年為什麼要拋棄我們！」

蕭河看著蕭塵，半響之後點點頭，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問道：「這麼快就決定了？不看看最後一個盒子？」

蕭塵搖頭道：「最後一個肯定是爹你所修鍊的《大荒雷訣》了，沒有新意，不看了。」蕭河聞言臭罵道：「臭小子，還嫌棄你爹了。」他站起來走到蕭塵面前。半響之後，伸手拍了拍蕭辰的肩膀，轉身離開地下室。

蕭塵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盒子，又扭頭看了一眼，片刻后他也離開了地下室，回到自己的房間。

塵兒：

當你看見這封信，說明你已經踏入蘊氣境了，娘先恭喜我們家的「小橙子」成為一個小男子漢了。娘不在的這段時間，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惹你爹和姐姐生氣？再過一陣子就是你的成人禮了，這柄「星塵」劍就當做為娘為你準備的成人禮的禮物了。它的主材料是你的一根肋骨，雖然品級不高，但會隨著你修為的提升兒增強。還有娘給你留下的靈獸精魄已經抹去了煞氣，吸收起來不會有太大的風險。這部《鴻蒙訣》，是娘在一處遺迹中無意發現的，只是一部殘卷，而且沒有記載神通，但其提供的修行之法足夠你修鍊至靈皇境，對你參悟精魄也有很大的益處。至於往後的修行之法，就要靠你自己的努力了。

其實娘蠻希望你看不見這封信的，那樣就意味著你可以安穩的度過這一生。塵兒……娘知道你恨娘，認為娘沒有盡到母親應盡的責任，在你需要娘的時候沒有陪在你身邊。娘不怪你。娘也真的好想能夠親眼看著我們的塵兒長大。可惜娘不能……不要怪你爹，讓他少喝點酒，告訴他娘不後悔與他相識相愛。保護好你姐，因為你已經是個小男子漢了。日後若是你姐有喜歡的人了，一定要替娘把好關，誰欺負你姐，就狠狠削他！

娘真的很想你們。

娘

娟秀的字跡上還帶著點點淚漬。蕭塵看了一遍又一遍，而後視若珍寶地把信放在柜子里，小心翼翼地把鎮紙壓在信紙上。

恨？

談不上恨。蕭塵現在對母親是一種難以表達的情感。他拿出盒子中的長劍，劍身狹窄細長，通體晶瑩，宛若一塊水晶雕琢而成，劍托上紋著一頭肋生雙翼的白獅，獅口銜住劍身，劍身和劍托的兩側銜接處分別有一排倒刺，狀若獅牙。

最讓人稱奇的是，劍托下居然還銜接著一柄劍！略微比劍身短些許，構成「獅尾」。蕭塵彈指輕彈劍身，劍身輕顫，發出清脆的「叮」。

「星塵，墜落凡世的星辰嗎。」蕭塵撫摸劍身，喃喃道。依他媽所說，這柄「星塵」是件少見的本命靈器。靈器，講究在一個「靈」字。與尋常兵器不同，靈器可以承載修士的靈力。和靈訣一樣，靈器品級的劃分與修士無二。品級高的靈器不僅煉製材料非常珍貴，威力也遠勝一籌，甚至傳聞中有的靈器能誕生自己的意志！

大部分靈器的品級是固定的，而本命靈器卻是一個例外，因主材料是修士身體的部分，意味著本命靈器可以隨修士一起變強，有著無限的成長空間，也更不容易被他人佔為己有。同樣，因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特性，煉製本命靈器的手法和條件也比其他靈器苛刻很多。

至於那道靈獸精魄，蕭塵已經看過了，正是被紋在劍托上那頭白獅。獅身潔白如雪，肋生雙翼，前肢內側覆蓋著一層羽毛，湛藍色的眸子如兩顆鑲嵌在眼眶裡的藍寶石，嘴巴長著一對與劍齒虎有幾分類似的獠牙，似兩柄短刃般閃爍著寒芒，粗壯的尾巴上長有一排倒刺。

冰牙獅，生活在極北之地的孤高王者，因嚴苛的生活環境造就了其極強的攻擊力和攻擊欲。冰牙獅的領地意識很強，一個族群里只有兩隻雄性冰牙獅，成年的雄性冰牙獅會被其父驅逐出族群，開啟流浪生涯。

以上便是蕭塵通過書本了解到的冰牙獅全部知識。

蕭塵放下「星塵劍」，拾起那部骨書。目前他最頭疼的便是這部《鴻蒙訣》。表面密密麻麻的紋路狀若天書，無法構成蕭辰所熟知的任何一種文字，用靈魂力解讀還會有眩暈感。

「罷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蕭塵一咬牙，直接把骨書貼在額頭上，放開心神，眉心微微發光，凝聚起全部靈魂力湧向骨書上的紋路。

一股強烈的眩暈感襲來。蕭辰眼前一黑，軟倒在床上。

恍然間，蕭塵宛若置身於深淵之底，又如即將溺亡的旅者，四周寂靜的可怕，無窮無盡的壓抑充斥在蕭塵，想要釋放卻不得。他嘗試坐起來觀察四周，身體卻重如千斤，似被一座神山鎮壓於此，手腳揮動間，無邊的黑暗中傳出鎖鏈拽動的「嘩啦」聲。

「我這算出師未捷身先死？」

蕭塵自嘲，目前的情況簡直聞所未聞！別說參悟口訣了，稍微嘗試動用靈魂力退走，便有一道閃電短暫的照亮黑暗，劈地蕭塵嚎叫連連。「見鬼，我這是遭天譴了？！」蕭辰怪叫，未曾預先修鍊道靈訣便遭劫了，還真無愧「天棄之嬰」的名號。

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不知過了多久，巨大的轟鳴讓蕭塵驚醒。遠處的黑暗被成片的雷電淹沒，每一道都有水桶粗，飄逸著縷縷混沌氣，還有無盡的九色神火從未知處傾瀉而下，恐怖的溫度連蕭塵所處的區域都略微扭曲，更有煌煌劍光從雷劫火海中迸發而出，每一道都粗若真龍，讓蕭塵的皮膚都一陣刺痛。

「吼！」

一聲如龍吟虎嘯的長嘯，伴隨著一道刺目的鋒芒狠狠衝擊在空間上，「咔嚓！」裂痕如蛛網般迅速向四周蔓延，似亘古長存的無邊黑暗開始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