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晴天遇霹靂,金榜未題名

第03章:晴天遇霹靂,金榜未題名

對於每個人來說,往事就如同五味雜陳,但也總有一段段美好回憶時隱時現,那是時光在生命里的烙印。

2006年的高考在一場淅瀝瀝的小雨中畫上句號。五顏六色的雨傘鋪天蓋地地擁擠在考場外,嬴政垂頭喪氣地跟著人群走了出來。父母焦急地詢問戰況,他只回了一句「不理想」,便坐進車裡,空氣中凝結著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和沉悶。

等待成績出爐的日子,是拜神求佛、禱告神明的日子,是心亂如麻、度日如年的日子,是心存僥倖、祈求眷顧的日子。不過一切一切的希望都被一場嚎啕大哭打破了,三年魔鬼式的奮鬥苦楚、多日沉重壓抑的情緒化作悲痛的淚水,唰唰釋放了出來。失利的現場發揮帶來的終究是一敗塗地。無緣心儀的高校,成了嬴政一生無法想明白的事。嬴政最終放棄了復讀的想法,在他看來,花費一年時間退回原點重新來過,不如用這一年時間負重前行以求殊途同歸。

沒過多久,嬴政就收到在收到了隆城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只是全然沒有喜悅的心情。在其他人開始各種旅行慶祝逃出魔鬼爪牙的時候,他卻天天泡在圖書館里提前開始溫習大學的課程,他還買了一本《高等數學》,沉浸在函數、極限、導數、微分、積分的海洋里。

2003年夏,父母跑盡門路,擇校讓嬴政上了隆城最好的初中,但由於學習歷史欠賬太多,初中成績平平,勉強考入了隆城二中這所以魔鬼式管理著稱的重點高中。高中時期,是嬴政填補欠賬的階段,他比大多數人付出的都要多,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半夜躲在廁所挑燈夜讀的事更是時有發生。那時候,他的心裡只有一件事,考入理想的大學,雖然他並不明白理想的大學對人生意味著什麼。

在魔鬼訓練營里,嬴政與其他學生一樣,頑皮,掙扎,然後屈從,奮鬥,直到已經麻木地適應機械式的生活。在這裡,嚴禁奇裝異服、嚴謹留長發、嚴謹男女交往,總之禁止一切讓自己身心變美的事物,目的就是封禁青春期,嚴防男生女生情竇初開的躁動,避免注意力放在非學習的事情上。簡單來說,就是告訴所有學生,早戀是個「禁果」。但是,偷食禁果的人屢禁不止,時不時就會有男女生因為交往過密,被戴上「踩紅線」「踏雷區」的高帽子。校方的禁令封禁了表面的行動,卻封禁不了人偷食「禁果」的慾望,大量地下活動永現出來,並能保持和校方長期鬥爭的狀態,有時還要大放厥詞——「偷食禁果的滋味果然妙不可言」。

嬴政向來討女老師的喜歡,特別是高中階段,喜歡的原因不詳,莫不是因為嬴政生性調皮搗蛋卻仍能保持優異的成績?嬴政最喜歡在英語老師的課上搗蛋,因為老師年輕漂亮、身材高挑還豐滿,正是這個階段男生欣羨垂涎的樣子。在她的課堂上,嬴政老實不過三分鐘,只要老師一不留神,他便會像一條泥鰍一樣在高高壘起的書牆下面鑽來鑽去,每次僥倖逃脫懲戒還會得意洋洋、滿腹的成就感。他自認為自己最厲害本事莫過於找茬和「接話把」,,每當老師語言表述出現瑕疵和歧義之處,反映機敏的他必然會拿來取樂,弄得班級哄堂大笑、老師顏面無存。如此一來,嬴政的高中時期一半時間都在站著甚至在門外站著上課也不足為奇。就因為這樣,被稱為「黑山老妖」的級部主任和嬴政非常熟悉,巡視課堂時常會發現站在門外還向裡面探著頭搶答問題的嬴政。奇怪的是「黑山老妖」不但不責罵他,反而還倍加青睞,這也讓他有恃無恐、更加的肆無忌憚起來。然而好景不長,一頂「踩紅線」「踏雷區」高帽子很快就戴到了頭上,給他戴這頂帽子的正是班主任「豬大腸」。「豬大腸」這綽號是嬴政起的,而且弄得全校人盡皆知。用嬴政的話來說,此人外在形象肥碩油膩,內心世界空虛寂寞,久處必影響食慾,活生生一條「豬大腸」。

2005年8月,在市教育局嚴令禁止暑期開課的情況下,校方偷偷摸摸頂著被問責的壓力又提前終結了高三年級最後一個暑假。一開學,高三年級就搞了魔鬼集訓測試,班裡男生全軍覆沒,前十名只有嬴政,又一次屈居第二,「二班老二」的名號跟著嬴政整整一個學年了。成績發榜沒多久,「黑山老妖」和「豬大腸」就有了正面交鋒,交鋒的內容就是嬴政的這頂「踩紅線」「踏雷區」高帽子。

事情的導火索就在發生魔鬼高中的招牌菜「課前一首歌」之後。說到這,不得不提這「課前一首歌」。「早有自習,午有歌」這是魔鬼高中的創新管理模式。「課前一首歌」就是下午第一堂課之前的10分鐘,學生要在音樂委員的帶領下放聲歌唱,確切的是嚎叫,哪個班嚎叫得響亮,哪個班的測評分數就會高。嬴政班的功力最強,不僅有狼嚎,還有獅吼,還有鳥叫,所以評分連年摘金,這是豬大腸唯一引以為豪的事情。

唱什麼歌呢?這也是有一個發展過程的。起初,只能唱軍歌,後來範圍擴大到紅歌,再後來有的班級開始大膽嘗試流行歌曲,一曲「周杰倫的《雙截棍》」火炸了,把班主任火到了「黑山老妖」辦公室,一頓通報批評。本以為事情已經告於段落,沒想到第二天午間全校響起了「周杰倫的《雙截棍》」,猶如萬獸狂嚎,把「黑山老妖」直接當場碾殺,於是才有了《十年》、《隱形的翅膀》、《暗香》、《斷點》等歌曲陸續登台的機會。

這一階段的嬴政已經身兼「語、數、外」三大課代表,獨攬收發作業的大權於一身,這是他都是向任課老師主動請纓的,唯有如此才能達到不寫作業還能瞞天過海的目的,以便於為他自己節省出更多時間鑽研數學。

課前一首歌剛剛唱罷,各班的嚎叫漸漸消退。像往常一樣,嬴政在數學老師沒來之前,在班裡來回穿梭著發作業本,每次都會把宋瑄的作業本留到最後發,每次還要翻開看看裡面是不是有錯題,然後主動上前講解一番,這一次也不例外。

宋萱,1989年生人,少言寡語,不苟言笑,冷若冰霜是常態,但與嬴政說話時一向是眉開目笑。文理分科前,她與嬴政在就在同一班級,她的英語筆記內容齊全、字跡工整,嬴政時常借來學習,而嬴政的數學成績又極為突出,一人偏文、一人偏理,久而久之兩人就成了互促共進的好搭檔。因此也招致不少傳聞,盛傳嬴政選擇文科就是為了和宋萱分到一個班級,而現實中也確實分到了一個班級,於是就有了「天造地設一對」的不實之論,豬大腸卻將此傳聞記錄在案。

「嬴政!豬大腸來了!又貼著臉在後窗往裡看!」李琦的腹語如火純青,嘴唇未動就能拉響警報。李琦坐在後門窗戶下面,同學們委以重任的反偵察兵,他總是把勺子擦的倍兒亮,插在高高摞起的書上面充當反光鏡,無需回頭就可以窺視後窗動態,而豬大腸又酷愛趴在後窗窺視,「大腸臉」盡收勺中。

嬴政全然沒有理會李琦那褶皺的面部表情,淡定地向後窗瞄了一眼,一張碩大的油乎乎的臉被鑲在後窗裡面,豬大腸踮著腳卯足了勁地往裡窺視,不禁讓人有種上去蹍一腳的衝動。

或是因為豬大腸感覺嬴政無視自己強勢的窺視,便閃電一般從前門拱了進來,一身肥肉在慣性作用下一顫一顫的,「嬴政,你幹嘛呢?」

嬴政理直氣壯的回應:「給同學講個題。」

「不知道上課了么?」

「劉老師還沒來,我在發作業,順便給同學講個題。」

「那你笑什麼?講題還用嬉皮笑臉的么?」

嬴政也是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青少年,這話向刺蝟一樣扎人,怒火一下燒上腦門,「笑?老師,笑也管么?笑有什麼問題么?」

「嬴政,你回你位子上去。宋萱,你跟我過來。」豬大腸轉身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宋萱和我對視了一眼,透出一絲不安,然後跟了過去。

就在前不久豬大腸才上任,接管了嬴政班級,向校方放出豪言定要將這個「髒亂差」的班級帶好帶出水平。但事與願違,豪言終成泡影,三把火燒完,什麼轉變都沒有,只是賺了個享譽校內的「豬大腸」名號,這讓他惱羞成怒。

「嬴政,你逛盪啥呢?」劉老師走了進來。劉老師是數學任課老師,她甚是喜歡嬴政,這與嬴政在數學方面的超高悟性密不可分。

「剛發完作業。」嬴政回道。

劉老師見宋萱位置空著,問:「宋萱呢?」

嬴政像是找到了可以伸冤的主子,「被豬大……被朱老師叫走了。」全班鬨笑起來。

劉老師似乎猜到了些什麼,劉老師臉上透出一絲不滿。「什麼事,非得上課叫去,和你有關係吧?你去找朱老師把宋萱叫回來。和他說我們講摸底測試的試卷。」

嬴政剛出教室門就看到宋萱往這邊走來,眼睛泛紅,兩條淚渠掛在臉上。

「怎麼了你這是?豬大腸和你說啥了,把你惹成這樣?雷聲不大,雨點不小。」嬴政試圖逗笑宋萱。

「沒事。他讓你下課過去一趟。」宋萱抽泣的話音中透出委屈,像冰錐一樣刺進嬴政心裡,他預感到豬大腸要拿他開刀了。

老師見宋萱眼睛通紅,假裝沒有看到,招呼她進來以後,繼續講解試卷。

嬴政心中忐忑不安,一節課45分鐘漫長而又煎熬。終於,下課鈴聲響了,劉老師把嬴政叫過去說了一句話,「嬴政,還記得我和你說的么?一個人可以有傲骨,但是不能傲氣,否則會惹不必要的麻煩。」

「知道了,老師。」嬴政誠懇接受,但是並未考慮其中深意。

嬴政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笑嘻嘻地來到豬大腸的辦公室,看到豬大腸正蜷縮在隔斷里,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上的監控畫面,時不時的點兩下滑鼠。

「朱老師,宋萱說您找我?」。

「來了。」猥瑣笑容布滿豬大腸的大盆臉,嬴政胃中不覺一陣翻湧,「你知道我找你什麼事么?」

嬴政假裝不明白,「不知道。」

「看到沒?通過這個監控,你們的說什麼、幹什麼都在我的掌握之中,連你們桌上看得什麼書我都一清二楚。」豬大腸對窺視學生的一舉一動充滿了成就感。「你知道宋萱成績為什麼連連下降么?」

「朱老師,這個你得問宋萱啊,我哪知道。再說了,成績浮動也正常啊。」

「你不知道?精力不集中,能學好么?你和宋萱的事,我都聽說了。你們這個時候要把精力放在學習上,等考上大學,你們搞對象,我定會頂力支持,但是現在是什麼時候,還有十個月九高考了,你們不要把精力放在這些不切實際的事情上。」豬大腸不辨是非地將流言蜚語攤牌出來。

「朱老師,我不是很明白你什麼意思。」嬴政沒有遲疑質問道:「我和宋萱怎麼了?」

「你們也不是小孩了,自己心裡明白,我就是提醒你們一下。回去你們好好反省一下,都是為了你們好。再說了,你們這樣,別的同學怎麼想,影響也不好。」豬大腸話裡有話。

「朱老師,這麼多老師從來沒有把我和宋萱綁到一起說事。我和宋萱打進高中就在一個班,關係好也很正常,有什麼問題么?您當老師能不能不要見風就是雨。我沒覺得我需要反思什麼。」嬴政一番話像機關槍一樣噴在豬大腸臉上。

「老師也不是這個意思,都是為了你們好。接你們班之前,你班就有好幾對了,這個你也清楚……」

豬大腸有意識的緩和,卻被嬴政打斷了:「不好意思,您怎麼想,那是你的事情,我一點也不在意。但您要是無中生有的指責我,我不肯定不樂意。你作為老師,為人師表,說話也要自重,說這種捕風捉影的話不覺得有失身份么?」

「嬴政,怎麼了?」前任班主任任老師突然走過來,「怎麼和老師這麼說話?」

嬴政低下頭,悶不作聲,心裡各種滋味攪在一起。

「嬴政你先回去上課吧,我找你朱老師有點事。」任老師打圓場催促嬴政離開。

離開辦公室后的嬴政並沒有回教室上課,心裡越想越來氣,跑到電話亭給老爸打了一通電話,提出想去300公裡外的海城一中借讀,理由自是充分的——換個更好的學校再提升一下自己的成績。這個議案很快便得到了家長委員會的審議通過,並迅速得到了有效的落實。

在辦理借讀手續的時候,黑山老妖一再作梗,就是不同意放行,並多次找豬大腸和嬴政問及原由,豬大腸自然沒有提及鬧別捏的事,而嬴政卻理直氣壯的呈上狀紙,把豬大腸的嘴臉痛痛快快地暴露了一番。

開弓沒有回頭箭。迫於家長督促壓力和嬴政離開執念,黑山老妖最終同意辦理外出借讀手續。

嬴政這一賭氣,換來的是從一所魔鬼式高中進入了另一所地獄式高中。豬大腸因為嬴政這一狀,連續三年優秀班主任就此中阻。至於宋萱,在嬴政離開以後,就請了很長的假期,有近兩個月的時間沒有上課,有人說是生病了,有人說是跟豬大腸鬧翻了。

嬴政進入海城一中后,卻突生悔意,學習狀態大不如前,面對陌生的環境,手足無措,幾次模考成績連連倒退,弄得他徹夜難眠。

熬過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終於走到了高考跟前。考前,嬴政曾回隆城二中找過宋萱,他在教室前面張貼的模擬考試公示榜上看到宋萱的成績,已經基本穩定在八九名。嬴政問宋萱是否還記得當年許諾一起考廈門大學的事,但是宋萱一個字都沒有回應。在嬴政的再三糾纏下,宋萱遞給嬴政一張紙條,上面寫了一個字:「走!」

命運有時候就是讓人哭笑不得,嬴政在隆城大學新生軍訓時竟然遇到了宋萱,兩人震驚地看著對方,支支吾吾半天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三年前,同樣也是在入學的軍訓時,穿著同樣的軍訓服,嬴政認識了宋萱,沒想到三年後,兩人又穿著軍訓服碰到了一起。出人意料的是,兩人竟在沒有通氣的情況下,報考了同一所大學的同一個專業。

嬴政不知話從哪裡說起,又問出了高考前見面時的問題:「這一年還好吧?」

她像三年前初次相識時一樣淡淡笑道:「挺好。」

嬴政沒有想到時間會讓宋萱變成了一個如此熟悉卻又陌生的人,他也淡淡地笑道:「嗯,我也挺好的。那我先歸隊了?」

「嗯。」

兩個熟悉的身影在陌生的微笑下交錯而過。邁出幾步后,嬴政轉過身對宋萱說:「對不起啊。」

宋萱腳步遲疑了一下,卻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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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稻草人之重回二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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