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天塌了
說起這個問題,母親當初有跟我提過,
因為我母親的情況也是很特殊,現在她已經和林德攀離婚了,娘家葛鎮是不會再讓她入祖(入族譜,葬老家),至於林德攀那裡雷風鎮,要不要入是看我,但是我個人是不打算入,因為我替母親感到委屈。
包括我自己,也沒有打算入到雷風的想法,戶口後面肯定是要遷到城關的,具體到時候怎麼操作再看看吧,畢竟時代在進步,有些陋習就該摒棄,單單入祖這一條就不知道逼迫了多少女人不去反抗。
家暴這件事只有0次和無數次,在接下來一年的時間裡,打得特別狠的家暴是沒有的,但是扇個巴掌什麼的還是很常見的。
劉清過年的時候有和林權元提,但林權元也不過是象徵性的罵了兩句,他自己都家暴,更別說讓他去制止他兒子,上樑不正下樑歪。
也有人會說報警啊,沒用的,不敢離婚只能受著,更何況村裡也要名聲,再說了,對於他們來說,在農村的家家戶戶哪幾個沒有家暴過?女人只要在家洗衣做飯,地是我種,錢是我賺,家裡就是我最大,這是最普遍的想法。
畫面繼續往下走,92年春節過完兩人回到縣城。
林德攀的那筆借貸實在是還不起了,被債主討上了門,劉清也就知道了林德攀賭博借貸的毛病。
林德攀劉清租的是一房一廳的平房,劉清在房間里抹眼淚,林德攀在客廳祈求著債主多寬限他幾天時間,那副模樣和家裡的討食別無二般。
劉清雙眼無神的看著窗外,不知道在回憶著什麼,想來,應該是在回憶過去的美好,感嘆命運的不公,恨自己遇人不淑。
劉清抹掉眼淚,拿出了自己壓箱底的一個金戒指,是劉清自己的媽媽給她的。
推開門,劉清便看到林德攀拉著債主的手低聲乞求,劉清深感無力,可沒辦法,骨子裡的善良是天生的,傳統的婦女大多都是善良的,不管是對內對外。
再怎樣,林德攀也是自己的男人,劉清沒法不管他。
將戒指抵給債主,債務就算是清了。
劉清拉著林德攀的手泣不成聲,更咽著說到:「德攀,我不求你大富大貴,我只希望我們能安穩的過日子,哪怕日子苦一點,我也沒關係,剛剛那枚戒指是我媽留給我最後的念想,我真的沒辦法了。」
林德攀抱住了劉清,哪怕這幅畫面挺溫馨的,但我心裡依舊沒有任何波動,人渣就是人渣,就像一坨屎,你再怎麼噴香水,內里永遠是臭的。
許是人性中唯一的善良還沒有被抹殺,又或許是被劉清所感動,林德攀轉變了性子,找家裡支持,和劉清開了一家小餐館,算不上餐館,就是幾張桌椅,幾樣菜,類似現在的食堂。
生意不算紅火,但每月必要開銷完后還能有結餘。
94年年中的時候許久未孕的劉清也懷上了孩子。
為此林德攀還專門回去宴請了鄰里。
日子看似慢慢向上紅火,但我就是不相信屎會變成金,說金都是高看了他的現在。
別說什麼浪子回頭金不換,你走上浪子這條路,你這輩子就回不了頭。
隨著產期臨近,沒地方洩慾的林德攀,開始出入各種小巷。
沒有錢去小巷洩慾怎麼辦?
賭!
沒錯,我就知道,狗永遠改不了吃屎。
林德攀又開始賭博了,這次還加個嫖娼,也是個人才。
不過林德攀還算沒傻到家,哪怕賭,也不會賭到太晚,他也想要個孩子,等等劉清氣火攻心流產怎麼辦?那他林德攀一脈不就斷了?
至於女人身上的劣質香水味,去餐館廚房香料搓一點就能蓋過去了。
就這樣瞞到了劉清把孩子生下來,是個男孩,總算沒有落了林德攀的期許。
劉清滿眼都是對未來的暢想,在她現在的世界里,她是幸福的,在我眼裡,她是可悲的,可憐的。
那時候家庭條件不好的女人沒有坐月子這一說,畢竟一天不幹活,家裡的擔子就會多重一分,所以,沒休息幾天,劉清就去餐館幫忙了。
林德攀還給孩子起了一個名字,林峰,在我看來,峰字恐怕是他絞盡腦汁從,富貴,旺財里拚命想出來的吧。
對於林德攀所做的一切我都是厭惡的,無比的厭惡。
他在我眼裡就是愚蠢的代詞人,可以說時代的糟粕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劉清奶量不足,林德攀知道買點豬蹄,羊奶。
豬蹄是自己吃的,羊奶是林峰喝的,劉清就只配稀飯就鹹菜,還美其名曰「你養身體不適合吃那麼油膩的。」
劉清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的喝著稀飯,特別稀。
我不知道她是傻,以為林德攀說的是真的,還是不捨得破壞現在虛假的,美好的畫面,我都替這個女人感到可憐。
可憐她遇人不淑,可憐她生不逢時。
活在那個時代,她連發聲都做不到,活在那個時代,她連反抗的勇氣都欠缺,也許這就是時代的縮影,時代的悲哀。
時間一天天過去,劉清哪怕自己很苦,可看著孩子一天天長大,她臉上始終帶著笑容。
林德攀賭博也是輸的,貸款不知道借了幾筆,但他沒慌,因為他知道自己還有存款,都是之前存下來的,實在不行就拿出來還債,現在對於他而言,翻盤最重要。
林德攀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餐館也好幾天沒開了,外面下著大雨。
劉清沒法聯繫到林德攀,每天只能自己背著孩子開店,真的很累。
雨真的很大,孩子都被淋到了。
林峰發燒了,很嚴重。
林德攀還在打牌。
劉清背著林峰到醫院,帶走了以前的存款,因為這是她第一次去醫院,她不知道錢夠不夠。
林峰發燒到40度,所到醫院及時,慢慢控制了下來,只是腦部有些後遺症,具體變現為說話大舌頭,可能可以醫治的葯
劉清也買了,土辦法也試了,錢也花完了,沒辦法了。
住院了三天,劉清帶著林峰迴家了,林德攀還是沒有回來。
劉清不敢大聲哭,因為她怕吵到林峰,她只能趁著林峰睡覺的間隙偷偷的抹眼淚。
家裡還需要她,她不能崩潰。
說真的,看到這一幕我是十分難受的,心裡總有一股氣需要撒,在劉清努力背著林峰勞作時。
另一邊的林德攀依舊沉迷在賭博無法自拔,贏時得意洋洋的嘴臉看得我恨不得一拳打上去。
債主多次提醒他要還錢了,林德攀不以為意,姿態傲慢的說:「老子有錢,舉人街街口生意最好的餐館就是老子的,老子有錢。」
還最好,看的我想發笑。
輸了繼續借,借了繼續輸,知道沒有放貸的要借給他錢,林德攀才慢悠悠不舍的起身往家走。
此時距離林峰發燒已經一個月了,這個月每天困了睡在賭場,醒了繼續賭,人不人鬼不鬼的。
到家家裡沒人,林德攀知道劉清去開店了。
自己往存錢的衣服摸去。
那時候沒有什麼好的存錢地方,小偷也多,所以很多人都會把錢分開放進衣服口袋裡一起掛到衣櫃。
林德攀朝著記憶里放錢的地方摸去,手卻抓了空。
林德攀懵逼了,他不死心的將所有衣服搬到床上,一件一件的翻,祈禱是自己忘記了,放錯了。
第一件沒有,第二件沒有,沒有,沒有,還是沒有,林德攀完蛋了,那些錢還不上他會死的,家裡再沒有第二個金戒指了。
他發了瘋般跑到餐館,不顧及劉清手上的熱湯,抓著劉清的肩膀嘶吼道:「錢呢,家裡的存款呢?」
陶瓷碗帶著湯在地上四分五裂,劉清吼道:「你兒子差點死了你知道嗎?那些錢都拿去給你兒子治病了!」
劉清背上的林峰在哭,劉清也在哭,食客在看,林德攀在獃滯。
劉清看著地上的熱湯,泣不成聲,摔碎的不單單是那碗湯,還有她在她的世界里辛苦營造的美好,她累了,她其實知道林德攀又去賭博了,這次肯定又是欠錢了。
林德攀走了,他默默的去打包了一份劉清愛吃的扁食,還有一屜小籠包,看著劉清關上門回家也跟了回去。
林德攀把扁食放在劉清面前,自己抱起了孩子,劉清疑惑。
林德攀輕輕開口說道:「孩子他媽,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以後不會了。」
不管怎樣,對於劉清來說,林德攀能給一個態度都能讓她開心。
今晚對於劉清來說,過去一個月吃的苦都不算什麼。
林德攀沒讓劉清忙,而是讓她去睡覺,自己整理家務,帶孩子。
劉清帶著笑睡去了。
微風帶著陽光叫醒了劉清,家裡沒人,孩子也不在,劉清以為林德攀帶去餐館了,洗漱了一下便趕去餐館,餐館門沒開。
這一刻,劉清心裡還有幻想,權當林德攀帶著孩子去玩了。
她在縣城找了很久,中心廣場,三角街,化工廠,縣政府,能玩的地方不能玩的地方她都找了一遍,她不敢面對最壞的結果。
她突然想起來還有一個地方沒找,老家祖屋。
趕回去祖屋,林德攀在,林權元在,林德攀的兄弟姐妹都在,唯獨孩子不在,劉清的天,徹底塌了。
孩子,被林德攀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