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最重的病,就是無可救藥的愛上你!
棋盤上的廝殺博弈進行的如火如荼,所有人都看的聚精會神,如痴如醉。只有她,彷彿看不清,看不懂一般充耳不聞,視而不見。她越是強迫自己用心觀棋,不要胡思亂想,就越是覺得心緒難平。
她忍不住看了看緊閉的窗戶,外面的風雨聲好像更大了。房間里有些窒悶,她只覺得心口像是堵著一口氣,讓她連呼吸也開始覺得困難,只想打開窗子,大口呼吸外面清涼的空氣。她望著那扇沉重的雕花木窗,猶豫著,身不由己走到窗前,默默遲疑了良久,終於咬牙緩緩打開。他果然還在那裡,一動不動。天色陰暗昏沉,天地間的一切都被雨氣籠罩,泛著蒙蒙的水霧。透過冰冷的雨簾,他的臉上早已失了血色,筆直站在冰冷的風雨里,蒼白卻倔強的仰著頭,痴痴的望著她。
那一雙眼睛,漆黑幽深,盛滿了千言萬語和執著不悔。她頓時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被生生攥緊,扯得粉碎,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一聲驚雷突然炸響,她被嚇了一跳,看著窗外鋪天蓋地的大雨,終於再也按奈不住,什麼也顧不得了,轉身向樓下奔去,奔進了徹骨寒冷的雨幕里,飛奔到他面前。
他臉色蒼白,嘴唇也沒有半分血色,微微的顫抖著,渾身上下如在寒潭裡浸過一般,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為什麼這麼傻?我不出來你就一直站下去嗎?你不知道會淋出病來嗎?」
他苦澀一笑:「你不出來,我就一直站下去,站到你出來,站到我死,我最重的病,就是無可救藥的愛上你!」
又一聲驚雷滾過,她混身一震,臉上分不出是雨水還是淚水:「你回去吧,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會再見你了。」
他走過來拉她的手:「我與睿博的誤會我會解,我欠鍾家的我會還,你不要灰心,等著我,好不好?」
「站住!你不要再過來了!」
「煥茹。」
「你平安回來,我很高興,可是我們不可能了,傷害已重,誤會已深,就算你查明真相,鈺姐姐也不能康復,金家的人也無法再生了。你欠了鍾家,而我,欠了金家。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們而死。我們都是罪人,怎麼還能心安理得的在一起!你心懷天下,該以江山社稷為重,不要再沉溺兒女私情了。我話已至此,該說的都說完了,你願意站,願意等,都隨你。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見你了,保重!」
不等他說話,她便迅速轉身奔進雨幕里,生怕自己遲疑一步,便沒有力氣離開了。
「我不會放手的!我欠的債我來還!所有後果我一力承擔!煥茹,等著我!」
雨一直沒有停,就像她轉身之後的眼淚,那麼冷,那麼痛。他的聲音總是在耳邊縈繞不去,閉上眼睛便能看到他站在漫天風雨里,痴痴的望著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完那番話的,彷彿是耗盡了全身力氣。只覺得心頭好似被狠狠刺進一刀,一寸一寸的割著,把心頭的一塊肉,生生割離。
那一日回府之後,她就病了,淋了雨,受了風寒,不得不在家休息養病。她也剛好沒心情出門,足足在家躺了半個月,身體才完全康復。
清晨,她起床梳洗打扮了一番。細細化了精緻的妝,穿上了新做的時髦洋裝。氣色看上去好了很多,人也顯得有了精神。
吃過早飯,她叫人備車,帶著湘兒和紅玉乘車奔古園而去。
古園是一座古色古香的老式宅院。青瓦白牆,很是雅緻。司機將車停在大門前,湘兒上前去叩門。來開門的門房問明二人身份來意后,轉身進去通報。不一會兒,大門開了,榮君南身穿灰色長袍,黑花綢緞馬褂,滿面笑容的走了出來。
四人沿著游廊進了一間書房,推門就聞到了撲面而來的書墨氣息,比任何的香料都更自然,質樸淡雅,讓人心曠神怡。房內三面高大的紫檀書架,上面整齊的擺滿了藏書。粗略看去,其中不乏歷代的名家孤本、字畫真跡,可以看得出主人是位淵博的飽學之士。
落座上茶,紅玉把懷中的禮品輕輕放在桌上,鍾煥茹道:「府上果然風雅,我略備了一點薄禮,聊表心意。」
榮君南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笑道:「小姐客氣了,今日邀小姐前來,是有名琴請小姐鑒賞,不知是否能入小姐的眼。」
鍾煥茹微微一笑:「你看得上的琴,必非凡品。」
榮君南笑了笑,說道:「小姐過獎了,我只是個棋師,平日在七寶軒打理打理古玩字畫,陪他們下下棋還行,對古琴卻是知之甚少。」
說著,他起身走到窗前的書桌旁邊,伸手揭開一塊紅絲絨布,一把古琴靜靜躺在桌面上。
「這是師傅一生最得意的收藏,他老人家最疼愛我這個入室弟子,所以將他傳給了我,小姐自幼習琴,七寶軒里收藏名琴無數,不知殘心,能入小姐的眼嗎?」
鍾煥茹心裡狠狠一跳,一雙漆黑的大眼睛痴痴的看著那把古琴,只覺得如夢似幻,美的那樣不真實。
「這是,殘心?」
「正是!」
她緩緩起身走過去,七弦古琴色如墨玉,隱有寶光流動,金徽玉軫,遍體細斷紋,額有冰紋斷。圓池上刻草書「殘心」二字。
「師父是前清的宮廷畫師,一生所見的奇珍異寶不知道有多少,身邊出入的都是達官貴人,偶然得見殘心,而別人偏偏不識貨,機緣巧合下成全了師父。」
「殘心。」她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摸琴身,只覺得積澱千年的歲月滄桑似乎能透指直入人的靈魂一樣,一股悲涼的感覺湧上心頭。琴念伯牙,千年孤寂。殘心,究竟是什麼樣的思念能讓你甘心孤寂千年之久?又是怎樣的決絕會讓伯牙碎琴絕藝?
她痴痴的看著面前的絕世珍寶,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自幼習琴,酷愛收藏名琴,簡直是愛琴成痴。可是殘心,這是只有傳說中才存在的琴中至寶,幾乎從古至今都只聞其名,有緣得見的人寥寥無幾,此時此刻,竟然這樣突然出現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