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你知道如此寂寞的夜晚總是有你陪我,你知道彷徨無措的我在你懷裡可以如孩子一般安穩的度過,一直以來,只有你知道我,妖妖,是否有一天,你也會隨時間遠去,直到一個我只能藉助回憶才能看得見的地方?
我每天在rì落時醒來,在黎明前睡去。蒼白的牆,冷灰sè的樓梯,夢裡晝夜旋轉的木馬,油漆班駁的哀傷,彩虹一樣的棉花糖,蹦出輕巧步子的音符,以及那亮在白天的燈光,我,就生活在這黑白顛倒的世界。
「姐,醒醒。」我睜開眼,渾身無力,原來我手裡握著電話倚在沙上睡著了。眼前這個已經換好衣服的傻瓜搖著我的肩膀,我暈忽忽的半睜的眼睛。早晨起床,不,起沙,真的是一件相當痛苦的事,剛睡醒的時候感覺一切都那麼脆弱,一陣風就吹散了的夢,讓我忽然有想哭的衝動。
「幾點了?」我哼哼唧唧的問。「已經6點半了。」「天啊!」我低聲叫了一句。我本來應該熟睡的時間,這兩天為何都要白天醒來,陽光一點點明亮起來,刺痛了我乾澀的瞳孔。
「姐,別睡了,下班了啊!」這傢伙jīng神充沛並且堅持不懈的喚著我。「你叫什麼?」我才意識到我連眼前這個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叫天佑,苑天佑。嘿嘿。」「我問你叫什麼名字你傻笑個什麼勁啊!」「嘿嘿……」他低頭繼續傻笑。我「……」
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感覺全身的骨頭都要斷了一樣,頭疼,混沌,似乎腦漿都絞在了一起。「姐,你去哪裡我送你。」「又走不丟我,不用送了,你趕緊回去睡覺吧。」我拿出煙,現只剩下了一個空蕩蕩的煙盒。心情瞬間就變得不美麗了。我呼了口氣背起包往外走,那個傻瓜慢慢的跟在我後面。
我到報亭買了盒煙,熟練的撕開錫箔紙燃了一支放進嘴裡。
「灰灰,咦?天佑也在?」看都不用看我就知道這尖細的男高因是從洋洋嗓子里飛出來的。他「尖細」的聲音總是能劃破午夜之後gIgI里的爵士音樂。如同他的人一樣,又瘦又高。皮膚白的不像男人。一頭微微黃的自然卷,如果不是他那斤斤計較又惟恐天下不亂的xìng格,我一定在心裡承認他很帥,很有nai油小生的味道。「你們倆怎麼在一起啊?」他用狐疑的目光掃視我們,把我們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打量了一遍。我惡狠狠的回了他一眼「別用你那雙不是黑sè的瞳孔打量我。」我真懷疑他是不是混血,雖然我知道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但他瞳孔的顏sè總讓我一度產生質疑。「灰灰你不是早下班了嗎,怎麼還在這?」這個「不純」的中國人秉著「打破沙鍋問到底」的jīng神繼續問,不當記者真是太可惜了,而且是那種八卦記者!
「關你屁事!」我一腳踩滅猩紅的煙頭,其實我也找不出回答的理由。「算了算了,你這麼凶小心以後嫁不出去。天佑咱回去吧!」他竟然跟小女生一樣向我吐了吐舌頭,我強忍住想沖想去抽他的衝動揮了揮手「借你吉言啊,不送。」「姐那我走了,拜拜。」傻子回頭沖我擺了擺手。「喂,她什麼時候成你姐了?」「昨天晚上啊。」「怎麼回事?快說啊你……」
聲音慢慢變遠,消失不見,我依然站在原地,開始若有所思。
你要知道,白天沉悶的空氣和嘈雜的聲音總會讓我有一種被隔離的感覺。風吹著頭貼在臉上,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我頂著越來越亮的光向家的方向走著,我隱藏在深夜的悲傷此時暴露無疑。我每夜都在鎂光燈下盛開,然後在夜還深的時候頂著滿天的星光回家,只是最近忽然看到了白天的rì光,不靠電出的光,灼灼的要將我融化。
我走進沒有光的樓道,頓時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點了支煙,全身放鬆,拿起一個孤零零的鑰匙,插進鑰匙孔里,伴隨著咔的一身,我將一扇老舊的門打開了。
我把自己扔在床上,眼神空洞,或許我的瞳孔在慢慢放大,空氣中就布滿了灰塵。黑sè的指甲油班駁的依附在我堅硬的指甲上,我重新塗好它們,等待它們再一次與時間一起剝落。
房間里滿是陽光透過窗帘所散出的灰sè,壓的我喘不過氣。妖妖,坐在我的床邊,消瘦的身影散出堅毅的強韌感覺,她身上裹著一條臟髒的浴巾,拿起我剛買的壽百年開始抽了起來。那麼美,那麼美,她身體的四周像是鑲著一層溫黃的金邊,散出暖的顏sè。我躺在床上,看著她,覺得很舒服。「妖妖,我好想你,我這兩天晚上都不在家,你會不會孤單?」她不說話,繼續抽煙,嘴角一絲邪邪的微笑,然後靜靜的躺在我的身邊。我抱著她的腰,聞著她身上的氣息,想著這兩天生的事,想著這些年生的事,眼睛酸痛,卻終究流不出眼淚。
忽然餓了,餓的睡不著,我起身開始在家裡翻東西吃,遺憾的翻出了半瓶礦泉水。嘆了口氣。水不能止餓,我拿著水呆。越來越餓,我的胃已經向我出了不滿的抗議聲。還是出去吃吧。我對自己說。洗了把臉,誇著包趿拉著一雙人字拖把門摔上了。低著頭看著自己丑丑的腳指頭,它們頑皮的扭動著。
出門就後悔了,惡毒的太陽。一個個的身影從我身邊擦了過去,我看不清他們的臉,看不清他們的表情,我只顧著自己低著頭走,我害怕看見別人的目光,那種冰冷的寓意。
我找了一家小麵館要了一碗涼麵。然後坐在布滿油膩的桌子前。再小的桌子一個人坐還是那麼空曠。孤單嘆了一口又一口的氣。孤單的名字是孤單自己起的,因為孤單身邊誰都沒有。我胡思亂想,jīng神紊亂。
這個時間連小麵館的人都那麼少,人們或忙著去上班,或像我一樣顛倒黑白的睡覺。我看著4o歲左右的服務員大媽把剛洗完的碗甩了甩水用她圍在腰間的臟圍裙抹了抹,然後我的涼麵就端了上來。我若無其事的吃了起來。吃不出什麼味道。滿腦子都是服務員大媽剛才的動作。我一會結帳的時候一定要要票,免得吃中毒了沒人賠我。我一邊大口大口的吃一邊琢磨著。
事實證明到走的時候我都沒有跟他們要票,原因是我結帳的時候看見了那雙在圍裙上揉來揉去的雙手,那雙粗糙的一點都不像女人的雙手,我就硬生生的把那句「請給我開張票」的話咽了回去。不是我有多善良,我轉頭一想,我沒被水淹死,沒被酒瓶砸死,沒被傻瓜噎死,如果單單因為這一碗面就要了我的賤命,那還不如讓我早早的歸西吧。
我趿拉著拖鞋往家走,路邊的不知名的樹一棵接著一棵,樹葉原來也可以綠的這麼好看,我就保持著這個姿勢抬頭仰望,感覺不到身邊的一切,只是恍惚的望著密密麻麻的樹葉。心裡忽然冒出了一個級搞笑的想法,這樹上不會掉下個毛毛蟲直接砸在我臉上吧?然後非常戲劇xìng的趕緊低下頭往家走,生怕眼前真的會出現一團毛茸茸的小生命。我這個閑人,果然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我一直看不清那個向我招手的人,她一直向我揮著蒼白瘦弱的手,面容模糊,聲音異常刺耳。她笑的很尖銳,不停的對我說「你來啊,你快來啊,我在這很寂寞,你來陪我啊。」我捂著耳朵,可聲音還是不停的回蕩,我轉過身,閉著眼睛拚命的跑,空曠的世界里只能聽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你來啊,你快來陪我啊……」
驚醒,我滿頭大汗的睜開了眼睛。一片漆黑,一片寂靜。
伸手開了燈,牆上的舊錶「噔噔」的走著,時間指向1o:4o。覺是不能再睡了,起身到狹小的衛生間洗了把臉。鏡子里的人似曾相識,可我已經不認識她了。
把臟衣服放在盆里用洗衣粉泡上,心裡暗暗提醒自己別再等衣服都泡臭了才洗。鬱悶的有點窒息的感覺。回到床上坐著,又開始抽煙,妖妖不知道哪裡去了,我已經習慣她忽來忽走的情況。我將頭倚在窗台上,仰望碎了一天的星星。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脖子開始酸疼。慢慢起了身抓過化妝包開始製造我午夜的面具,我就這樣每天重複著同樣的事情,我周而復始,我樂此不疲,我麻木不仁。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關燈出門,一片光氳在我深厚迅的暗了下去,城市也閉上了雙眼進入夢鄉。
我行走的這條街是午夜后最耀眼的地方,舞曲不斷,珠光琉璃。這裡是夜的城,此時身在此街根本不會想象得到它白天的蕭條。老遠就能看見路燈下一些年輕人圍在一起跳著街舞,音樂震耳yù聾,攙雜著人們的尖叫聲和口哨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那些稚嫩的臉龐和已經頹敗的神情,處處昭示著一張張倔強的散著疼痛的青netbsp;我點了一支煙,眼眶木木的疼。
還沒走到gIgI我就看見那個直挺挺的身影。嘴角不明為何的揚了起來。「嗨,又裝雕塑呢?」我走到他身邊。「姐你來了。」「廢話呢,我不來你跟誰說話呢。」「姐你不化妝是什麼樣子啊?」「幹嘛小子,想看美女你可找錯人了,我化妝了能嚇死人,不化妝能嚇死鬼。」「不會啊,我姐很好看呀。」「哎喲,這嘴是吃什麼了這麼甜?吃飯了么?」「恩恩,吃過了。你吃了么?」「我吃過了。」我想起那碗油膩膩的麵條,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你累了你就進去歇會,幹什麼事別那麼死心眼。」「我不累,我身體好啊。」跟他說話永遠說不通,我翻了翻白眼。「好啊,不累,站一晚上你是鐵打的。慢慢站,我進去了。」「恩。」「姐。」「恩?」「我站在這能聽見你唱歌呢,真好聽。」「哈!我唱那些是為了錢,沒感情的,也好聽?」「好聽啊,真的。」「傻瓜,改天給你單獨唱唱,你再誇好聽吧。」「真的嗎?」「騙你幹什麼。等回頭就給你唱,你喜歡聽什麼?」「我,我也不知道什麼好聽,你喜歡唱什麼就唱給我聽吧。」「那好,等我下班的。」「恩!」
「姐!」「啊?」他露出傻傻的笑。「加油哦!」「……」呵呵,傻瓜。
夜流淌
悲傷無處可藏
夢裡一朵凋謝的花
可曾記得年少時光
如果一生可以用一刻遺忘
如果夢裡可以盡情歡暢
彼岸的花兒
盡情的開放
思念開始模糊
忘了思念的模樣
如果一刻的時光需要用一生補償
我願靜靜的被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