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手機終結者

「姓名？」

「風禾。」

「年齡？」

「十九。」

什麼嘛，不管誰來，做些什麼鋪墊，翻來覆去都是這幾個問題。

這個負心漢也不怎麼樣嘛，剛才說的什麼「鼻啤阿艾斯」都是些問她感受的問題，完全沒有難度。至於這姓名年齡……有了先前李警官十來次的訓練打基礎，風禾覺得自己答得又快又准又狠。

她實在有些無聊。

早知道這樣，就不如變成真身，倒是快活逍遙又自在。當初就不該急急忙忙地出洞府，剛剛好被人撞了個正著。

可誰知道呢，曾經群妖佔據的西蜀福地，居然到處都是人。

電話倒是打了，兔子精也不出現。

「哎……」她很失落，一雙長腿在裙擺下面蹬啊蹬。

林謝聽到這聲嘆息，抬起頭，虛扶了一下眼睛，柔聲道：「累了嗎？最後幾個問題了，我們堅持一下哦。」

他核對好姓名之後，計算好分數。

bprs，又名簡明精神病評定量表，一般來說，只有超過35分以上的會在臨床上歸為病人組。

這個小姑娘的得分33，還能不算是臨床上的病人組，他準備再走個流程就回去交差了。

「好。」風禾用力點頭。

「不用緊張，問題很簡單。」

「好。」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外星人嗎？」

風禾：？

這叫簡單？

外星人？外國人她倒是知道，外星人是個什麼東西？

如果答相信的話是不是還要讓她形容形容外星人長什麼樣？

年輕的醫生觀察著風禾的表情:從疑惑，到迷茫，到猶豫，再到豁然開朗，怎麼感覺這姑娘擱這兒做邏輯推理題呢？

終於，她最後搖了搖頭。

「不相信。」

「嗯，那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仙妖怪嗎？」

哦，這個簡單。

風禾不假思索，微微一笑：「不相信。」

「為什麼不相信？」

「你剛才也沒問我為什麼不相信。」

風禾反將一軍。

她雖然掩去了周身法力，但感官依舊敏銳，她覺得這人很是古怪，自她出來這些天，沒有一個人會問她這種神神鬼鬼的問題。

這個國度的人似乎並不知道妖為何物。

兔子精在冊子里說，華夏國的人都有一種叫做唯物主義的信仰，這個信仰里沒有神仙也沒有妖怪，需要人類一切都靠自己。

對於這種觀點，她倒是很讚賞。

幾千年前的祭祀祝禱之風盛行，人類吃個飯要占卜，出個門馬要占卜，打個仗當然更要占卜。

總有些心術不正的小妖利用人類的這個心態，在人間為非作歹，連一隻尚未化形的小蛟也能裝作河神，問人類村落討要少女來當吃食。

這種不爭氣的妖怪，她以前沒少收拾過。

於是理直氣壯地補充道：「唯物主義懂不懂？」

「有道理。」

林謝笑了笑，並不把她的態度當回事。

作為一個精神科醫生，不跟病人計較是基本操守。

「所以，你跟喬貞貞是什麼關係？」

這是他的導師，西蜀市第四人民醫院副院長邢教授堅持的「黃金三問」，用來評估那些在量表上得分處於臨床界限的疑似病患。

根據派出所的描述，這女孩兒最多就是患了追星妄想症，只要沒有過激行為和暴力傾向完全不需要住院治療。

這種病症雖然在華夏國不多見，他在海外讀博士的時候還遇到過不少案例。林謝胸有成竹，已經開始準備收拾東西了。

風禾卻不大明白，怎麼一個個的都跟兔子精過不去？

兔子精最多跟她的徒子徒孫是一個輩分的，但按照之前幾位警官的說法，她謹慎地答道：「她是我朋友。」

「那麼，你怎麼證明她是你的朋友？」

林謝捕捉到了她目光里的猶豫，看似隨意地轉了一圈筆。

嗯，看來是追星綜合症沒跑了，開點葯就行。

風禾若有所思地記下了這個動作，然後思考了片刻。

這個問題原本對她來說有些刁鑽，但還好經過剛才和那位小夏警官的聊天，她現在已經懵懵懂懂地知道，喬貞貞似乎是目前華夏國的一位名角兒。

名角兒要是放到一千年前，也是常常被養在王宮貴胄的府邸里的，所以自己先前打了電話，她還沒能過來，那也很正常。

不對，風禾想起江警官那位上峰剛剛把電話摔在地上的樣子，應該是她打電話的方式不對。

君不見，這電話那麼一打，只須臾的時間，這位林醫生就來了。

一定是這樣。

讓本人親自出現，當然是自證的最佳方式。

「我覺得，我應該可以讓她馬上來接我。」風禾斬釘截鐵。

「馬上來接你？」

「對，馬上，很快她就能出現。」

林謝很疑惑。

他不怎麼關心明星八卦，但他們醫院的小護士們有不少是喬貞貞的粉絲，今天上午換班的時候還有人在值班室里看喬貞貞的綜藝，說她正在新海衛視參加一檔女明星真人秀直播節目。

西蜀距離新海就算是坐飛機也要三個多小時，喬貞貞上午還錄著節目呢，下午就能來西蜀市？更不要說江州區距離機場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這怎麼可能？

但是他有點想看眼前這女孩兒到底能使出什麼招，便繼續問道：「那你怎麼讓她出現呢？」

「我要給她打個電話。」風禾在腦海中復盤了一遍，胸有成竹。

「行，你打吧。」林謝點點頭。

「呃，那個，可以借我電話用一用嗎？」風禾支支吾吾，她十分看不上對面那個小白臉，卻還要問人借東西，真是太羞恥了。

「好。」林謝把開著錄音功能的手機遞給她，「請便。」

她看著那個光滑如鏡的黑盒子，有些擔心：「你不會心疼吧？」

「不會的，我手機不收長途漫遊費的。」

林謝的嘴角不經意的上揚，什麼年代了，誰還心疼那幾個錢，小姑娘還挺單純。

「好。」風禾點頭。

她暗暗在心裡給自己加油打氣，這回一定要成功。

電話是怎麼打的來著？

離地四尺，不對，好像是四尺半？風禾拿著手機，小心翼翼地比劃著。

她在幹嘛？

林謝唯恐自己看得不夠清楚，摘下了眼鏡，揉了揉晴明穴。

不對，自己要矮一些，所以應該是五尺的樣子。風禾有樣學樣地把手機放到耳畔，然後又向上舉了一點點。

應該就是這個位置，沒錯了。

她迎上林謝迷惑的目光，終於下定決心。

林謝覺得很奇怪，怎麼剛才還對自己橫眉冷對的女孩兒眼神中突然就多了幾分羞赧呢？

他確實看不懂風禾眼神里的意思——

對不起，看來又要弄壞你的法器啦。

下一秒。

幸福派出所第二調解室。

是日，第三台手機，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