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救星

各種金銀玉飾嘩啦啦地從少女的袖籠中傾瀉而出。

鈿釵環佩叮叮噹噹地落下，在7000k色溫的白熾燈下，反射出的柔和的金色光澤，堆成一座小山。

實不相瞞，上一次這個桌子上堆得這麼高的，還是嚴所長的女兒考上區重點時給請大家吃的包子。

調解室陷入一片寂靜，就是掉一根針也能聽見。

更不要說嚴所長的手機，「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摔了。

眾人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來。

嚴所長有點尷尬，他作為一所之長，不能顯得那麼沒見過世面。他故作鎮定地彎腰，撿起屏幕摔得稀碎的手機，解釋道：「額，我就打個電話。」

風禾恍然大悟，原來電話是這樣打的。

……

「她那個袖子，也不大啊，能裝這麼多？」

「話說這個算不算巨額財產來源不明啊？」

「那些又不一定都是真的，萬一是假的呢？真的得多重啊，小姑娘弱不禁風的樣子，能拿得動？」

調解室外，眾人七嘴八舌。

調解室里，風禾重新坐回了座位上，面前擺著個黑色的垃圾袋，垃圾袋裡裝著她剛才倒出來的那些首飾。

夏雯坐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扯著她的袖子研究著。古人真是厲害啊，袖籠里開雜貨鋪，今天她算漲見識了。

江如一剛剛清點完那些首飾，大約100來件，且不論寶石的真假和玉的價值，單單按照密度來算，那些黃金飾品八成是真的。

她看了一眼嚴所長。

嚴所長臉色很難看，這小姑娘一抬手吧，性質就完全變了，變成《震驚！深山失憶少女竟攜價值百萬黃金》。

生平只處理過金戒指失竊案的他，是真的有點慌。

「呃……小姑娘，我有個問題。可以問一下這些……」嚴所長指了指那隻垃圾袋，「都是哪兒來的嗎？」

「都是家裡的。」風禾回答得十分自然，這些確實都是她隨手在玉板床旁邊撈了一把帶出來的。

下一句該問啥？

嚴所長給江如一遞了個求救的眼神。

後者非常適時地把腦袋移開了，目光剛剛好瞥到門口看熱鬧的李警官，嗯，嘴上好像還有點蛋黃還沒擦乾淨。

江如一沒說話，這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超出她的預期，連跟李警官較勁的心情都沒了。

嚴所長也沒想好該怎麼辦，只能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小李？」

「哦，所長，四院的林醫生來了，我就直接把他給帶過來了。」

李警官側身，讓出一條通道。

一個年輕男人出現在他身後。

「我靠，好帥。」

看到風禾無動於衷，夏露捏緊了她的胳膊，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催促，「小禾，你快看你快看。」

風禾既不懂什麼叫做「好帥」，對新來的人也沒什麼興趣，但她有點感動。

這個叫夏露的姑娘這是她來到這裡第一個願意叫她名字的人，既然是她發話了，為什麼不看看呢？於是也扭頭看向了門口。

那人很高，比戴了帽子的李警官還要高出小半個頭，留著和華夏國男子悉數一樣的短髮。

他不過二十來歲的樣子，眉目生得並不濃烈，高挺的鼻樑上架著的一副金絲玻璃器，顯得整個人的氣質文雅秀麗。

風禾點點頭，覺得自己大概弄懂「好帥」的含義了。

作為心理醫生，林謝很敏感，自然捕捉到了風禾這番細細打量的目光，他扭頭跟李警官確認：「就是她？」

李警官把頭點得跟撥浪鼓似的。

林謝從包里遞給他一張餐巾紙，「謝謝。」然後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

李警官捏著餐巾紙，若有所思，結合江如一剛才看過來的眼神，試探性地在嘴上擦了一圈，然後看了一眼：「靠！」

「這麼早？」嚴所長顯然還沒反應過來，四院的電話打了不過半個小時，人居然就到了？

「嚴所長，您好，我叫林謝，是邢主任的學生，現在是四院的主治醫生，您叫我小林就好。」林謝其實不怎麼想來，奈何中午在附近辦事，就被主任直接支過來了。

但這些並不耽誤他使用一貫極盡客套的開場白。

「林醫生，老邢早就跟我提起過你，今天一見，果真是年輕有為啊，哈哈哈哈。」嚴所長恍然大悟，邢主任說的「科研成果多、臨床經驗豐富」的人就是這麼個小年輕？

但也不影響他打哈哈，嚴所長接著道：「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所去年新來的江如一警官，法大心理學專業的碩士，現在是她在負責。」

江如一不咸不淡地跟林謝握了握手。

「呵呵，你們優秀的年輕人就是要多交流。然後這位是……誒，小夏？都幾點了，你還不去戶籍室上班？」

夏雯的眼神由憧憬變得有些失落，神色黯淡地跟風禾道了別。

嚴所長不關心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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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粗略地介紹了一下情況，把人扔給江如一之後，就如釋重負，溜之大吉了，走的時候還貼心地帶上了門。

調解室內，風禾覺得氣溫下降了兩度。

她看了看不斷向外產生低氣壓的江如一，又看了看周圍都快要形成風暴了也不為所動的林謝……等等，突然覺得怎麼跟兔子精當年給自己講的故事那麼像呢？

「別來無恙？」先開口的是林謝。

風禾點點頭，看來這個人是先走出來的那個。

「呵，哪有你混得好？」江如一倒是不再翻白眼，只手上的把筆錄本往桌子上一放，「聽說都評上青千了？林博士這麼厲害，應該不需要我在這裡幫忙了吧？」

博士？青千？雖然這些名詞風禾聽得一知半解，但是從語境上判斷，像是這男子為了前程功名拋棄了女子？

「如果你不想見到我的話，沒關係的。」林謝的表情很誠懇，卻引得兩女同時皺眉。

江如一是反應過來自己失態了。

風禾則是滿腦子都在想，兔子精說得實在沒錯，男子果然就是男子，滅情絕愛的話說得如此坦蕩。

「那就交給你了。」為了掩飾尷尬，江如一把筆錄本扔進林謝懷裡，快步走了出去。

林謝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也沒跟風禾說話，只低頭翻了翻筆錄本。

嗯？無名氏？

奇怪，現在科技這麼發達，掃個人臉就能查出戶籍的這麼簡單的事情，居然還能有無名氏。

倒是勾起了他的興趣。

林謝抬頭，剛好撞上風禾不善的眼神，隱約透露出微微的敵意，但他不在乎。他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評定量表，在桌子上攤平。

「你好，我叫林謝，是西蜀市第四人民醫院的醫生。」

「嗯？」風禾挑眉，不置可否。

林謝笑笑，翻到「有敵對情緒」這一行，畫上一個三角形，說道：「我能問你一些問題嗎？」

又來？

有了江警官的示範，風禾的白眼現在翻得可謂爐火純青。如果不是不能使用妖法，她今天就要替江警官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負心漢。

不過……這博士，看樣子也不是茶博士和酒博士，應該也是官府的人吧？

算了算了，不能跟官府作對，風禾點點頭：「好。」

林謝這邊，風禾的小表情凈收眼底。

他依舊是笑眯眯的，打開手機里的錄音功能放在一旁：「那麼我開始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