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六章 北冥的手段
李知行從善如流,立刻爬起來,坐到了離桃夭最近的位置上。
他剛一坐下,又想說些討好的話,但見桃夭的眼睛,落在許,林兩家人身上。
他立刻會意,蹙著眉頭對他們說:「許修遠,林家的女弟子們,像是北冥神君這等寬大為懷的神,真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
如今,魔,鬼,妖一心要拿許,林,李家開刀,若非神君作保,你們焉能活著?還不快快投誠,聊表謝意?」
許修遠垂眸,既沒有動作也沒有表情,好像什麼都沒聽見,倒是跪在一邊的林家女弟子們,神色微動。
她們偷偷覷許修遠,但看許修遠什麼表情也沒有,便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動。
李知行看自己的話不管用,臉色就不好看了,他躬身問桃夭:「敢問神君,若林家和許家不肯投誠,結局會如何?」
「本君憑著一點小恩小惠,還算在大妖們跟前有些面子,可這點面子終歸不能抵消滅族絕種的恨意,你說是不是?」
李知行趕忙點頭:「是。」
而後,他再次面朝許修遠和林家女弟子們:「許修遠,林家女弟子們,神君的話,你們聽見了,想死還是想活,就在你們的一念之間。」
這一回,林家女弟子再也不看許修遠臉色,她們急急叩首:「北冥神君,林家願意效命神君,以贖前罪。」
「呵。」許修遠冷笑,「效命?北冥神君是要和九天開戰,以你們的本事,到底是去效力,還是去送命?」
「……」林家女弟子急迫的表情,瞬間被凝固。
許修遠挑眉,對上因為狗仗神勢而洋洋自得的李知行:「知行師兄,你我的結局左不過是一個死字,但死也是有千百種死法的。」
「……」李知行笑不出來了。
不愧是和神仙走得近的許修遠,十分了解神仙的做派,他深知四族打贏天的可能性不大,與其被推去被神仙收割生命,落得一個身死魂消,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場,不如忠義赴死,等一場輪迴。
畢竟,人不是魔,鬼,妖,死了還能重來,神仙念及許家忠義,說不得叫他的來生能過得順遂些。
顯然,李知行也略略明白了。
桃夭突然張嘴,哼起一段旋律,音律只響了片刻,就讓決心安然赴死的許修遠面色大變,他睜著驚恐的眼眸,冷汗自他的兩鬢,嘩啦啦地往下流。
桃夭停下哼曲,似笑非笑地問:「許長老,區區安魂,本君也是會唱的。」
此話一出,許修遠的臉上徹底沒了血色。
「一如許長老說得,死不過是一個結果,但怎麼死,卻有千百種選擇。想來對於人怎麼屠殺妖,妖還記憶猶新,本君若是妖,殺人的時候,定會將過去人殺妖的方法,一一用回在人的身上。」
「……」
許修遠的煞白臉色,又讓李知行露出了得意:「林家女弟子們,本家主和希仙師妹是故交好友,本家主勸你們投誠,乃是一片好意。」
眼看許修遠嚇成這樣,林家人再也不敢猶豫,她們紛紛表示:「北冥神君,林家願誓死效忠神君,絕無二心。」
於是乎,跪在雪地里的人,獨剩下許修遠一個。
「許家主還是心意不改?」
許修遠緊握雙拳,保持了沉默。
「無妨。」桃夭笑,「人間不大,但也不小,多你一個許家算不得如虎添翼,少你一個許家也不算影響大局。」
說著,桃夭朝半空招手:「美人皮,有殺人的生意,你做是不做?」
立在墳墓里的冬青,一個縱躍,跳進雪地:「殺誰?」
「許家。」
「殺光?」
「對,一個不留。」
「嚯。」冬青摩肩擦掌,興緻勃勃,「本座回歸塵世數月,還未曾來得及殺一人,倒是手癢地很。」
他將弒血的目光落在許修遠身上:「北冥,你該知道本座認為一刀抹脖子是最低俗的殺人手法。」
「你要怎麼殺許家人,隨你高興。」
冬青立刻興奮了,強大的妖力在他身上輪轉,他將骨節掐得咯咯作響:「許家人不少,本座可要好好玩一玩。」
桃夭笑,補道:「你殺人的時候,本君要觀禮。」
「哈?」
桃夭笑意不減,但臉上卻是極致的淡漠:「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神若要殺人,便一定會殺得人消魂散。是以,你殺人,本君為你散魂。」
「呵呵呵……」冬青大笑,指尖在笑聲里驟然伸長,黑色而彎曲的指甲,在冰天雪地的襯托下,顯得越發地可怖,「許長老,本座先拿你來解悶。」
冬青朝抬頭挺胸的許修遠揚爪。
一爪下去,落了個空,因為許修遠已經撲在地上,急急求饒:「北冥神君,是修遠冥頑不靈,修遠有罪。」
冬青看著嗷嗷求饒的許修遠,半張的嘴巴,猶如吞了一隻噁心的蒼蠅。
「北冥神君,許家願意做神君的馬前卒,登天山,上九天,破天門,殺神仙!」
「不需要!」冬青一聲厲呵,便再一次揚爪。
但,桃夭指尖輕彈,彈出一道飛行符,可憐冬青被飛行符困住,被迫飛回到半空上的妖族墓地。
「北冥,本座早晚會殺了你——」
桃夭笑笑,全不在意冬青的無能咆哮,她只將目光落在跪地求饒的許修遠:「許長老能棄暗投明,本君十分欣慰。」
說著,她對坐在身側的李知行道:「李家主,你和許長老關係最好,怎麼還不快快去把人扶起來?」
「是該扶。」李知行快步上前,扶起許修遠,他們的臉上皆洋溢著劫後餘生的喜色。
看他們笑了,桃夭卻不笑了,她又一次指尖輕彈,一道色澤奇妙的符咒,被她彈到許修遠和李知行面前。
「本君專註符道,想必兩位已經知道。」
許修遠和李知行笑意頓時僵住,眼神不安地落在色澤奇妙的符咒。
「這道符咒還是一千年前,本君往人間時無意創出。那時遇見一個被多情夫君拋棄的女子,她哭著求著問本君,為何天底下沒有能叫男人一心一意的靈丹妙藥?本君興之所至,便弄出了一道誓言守護符。」
李知行勉強勾起嘴角,小心翼翼地問:「敢問北冥神君,這誓言守護符有什麼神奇之處?」
「誓言守護啊~」
「……」
語氣輕快的桃夭,眼神轉寒:「本君是神仙,而神仙從來不是慈悲為懷的象徵,或者說,神仙比人還更懂得睚眥必報。
許家,李家和林家害過本君多少回,想必不用本君在此一一複述,說得再直白些,便是妖族大度,不與你們計較,本君也不會不計較。」
李知行臉色一白,迅速跪進雪地,林家女弟子看李知行這般動作,也跟著跪了下去,留下一個許修遠,稍稍猶豫,亦跪了下來。
李知行求饒:「神——」
桃夭冷眼一睨,駭得李知行不敢說下去:「本君有恨,但為了天下更多無辜的人,魔,鬼,妖,本君可以暫且放下仇怨,給你們一次機會。
然,本君更知道,許家,林家,李家各有怎樣的家風。若本君的計劃順利,天門必破,人,魔,鬼,妖也必定會對上神仙。
此刻,許家,林家和李家因為處境堪憂,不得不暫避鋒芒,說不得你們會忍辱負重,和本君虛與委蛇。
待天門破,你們見上神仙,便又頃刻間倒戈,那本君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李知行瘋狂搖頭:「北冥神君,我等不敢,我等——」
「噓。」桃夭食指點唇,「你們敢不敢,本君心裡明白。為了安本君的心,也為了杜絕你們兩面三刀的可能,本君才拿出這道守護誓言符。
現在,本君要你們各自發誓,在天門破,四族打贏神仙二族以前,必須一心一意聽從本君的號令,和神仙不死不休。」
李知行抬眸,目光惴惴地落在守護誓言符上,他只猶豫了一會兒,就張口說:「北冥神君,我願意發誓。」
「別急,本君的話還沒說完。」
「……」
「既是一道守護誓言的符咒,那麼一旦誓言被發誓的人打破,那麼發誓的人必定要付出一點代價。」
「……是。」
「本君的符咒可任由本君設置代價,而本君設置的代價是,若你李知行違背誓言,玉門將生息俱消,寸草不生。」
「誒?」
「同樣地,若許家和林家有人違背誓言,增城和九疑將徹底被抹除。」說著,桃夭緩緩勾起唇角,眼神對上許修遠,李知行和林家的女弟子們,「不要懷疑本君的符咒,因為符咒是對天道的解析,守護誓言符既能成,便表示一旦發誓的人違背了誓言,那麼,違背誓言的代價將完全兌現。」
「……」
李知行被嚇得落下一滴眼淚,林家女弟子們更是被桃夭的狠辣嚇得忍不住捂住顫抖不止的唇齒。
唯有許修遠流露出陰沉,一字一句問:「北冥神君,你如此作為,難道不覺狠辣嗎?許家,林家,李家或有罪,可百姓無辜!」
「許長老錯了。」桃夭淡笑,「選擇投誠的是你們,決意發誓的也是你們,將來或違背誓言的還是你們。
若你們真心認錯,願意誠心補過,你們就不會違背誓言,那麼玉門,九疑,增城都會安然無恙。
但若你們非要違背誓言,那麼,你們的家人,你們的族人,你們的家鄉,你們的城池,將成為你們的陪葬!」
「……」
「哦,對了,本君必須補充一點,本君說得有人,不止限於你們,也包括所有的李家,林家,許家,甚至所有殺上天的人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