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話 謬誤

「每個神都有祂的組織。這在過去被稱為教團，教會。而到了科技發達的現代，它有了新的代名詞——公司。信仰可以理解為相信與仰慕，而相信比仰慕要重要的多。每個神為了讓別人相信自己的存在，故事就顯得尤為重要。」

「一個好的故事可以鞏固人的信仰，為了一個虛假的事物去爭搶，這是人類的強大，也是人類的渺小。而為了區分自己與別的神，每位神往往都要立下神設。名字，這時就尤為重要。夢境，國家，世界，英雄，太陽，月亮，災厄……」

「為了讓自己符合神設，神明就要服從自己的守則，發揮自己的能力，久而久之，神的靈魂便會凝固，形成權柄，或者說『待冠者之心』。」

「你似乎不相信這些？沒關係，畢竟說謊是神的天性。不可信任神，亦不可褻瀆神。神為何需要信徒，因為神非萬能，每一位信徒都是神降生的途徑。每獻祭一位教徒，神就可以重生一次，所以想殺死一位神，那就必須要摧毀祂的信仰。」

「無人相信的神，能被稱之為神嗎？」

「但是還有例外存在，為了避免信仰缺失，有的神將所有信徒變成自己；有的神宣傳無神論，改用另類的方式或許信仰；有的神不斷尋找繼承者，將神權保留。但有一位神，祂迷失在歷史之中，依靠過去的信仰而活，這是我始料未及的。」

「很有趣不是嗎？祂自稱掌握歷史，不過是扭曲歷史的人，祂的所有信徒都在宣揚虛假的歷史，來提供信仰，所以祂的信徒又被稱為『歷史虛無主義』。當一堆人集中扭曲同一段歷史后，被剝皮的怪物便會誕生在相應的歷史當中。」

「這樣的人越來越多了，不得不讓人重視。」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脖子上戴著三角項鏈的人，請幫我留意，祂很有可能是那位神的信徒，祂的教會名字叫做『動物園』，大肆宣揚人不過是動物的一員，呵斥人帶來的溫室效應等等引發的環境聚變。這看上去或許沒什麼，確實，如果他們不是一邊在製造污染和扭曲事實的話。」

「好了，艾米爾，我想我說的已經夠多了……萊茵福克斯？是說我嗎，哈哈，我喜歡這個名字，不過我更喜歡別人稱呼我為【紳士】。」

…………

「原罪……」白鍾燕凝神看去，那些字母彷彿有了生命，在白鍾燕眼中頻頻跳動。

不僅如此，周圍的塗鴉也活了過來，所有的火柴人揮動它的小手，一次次砍下自己手臂。它們就這樣單調的重複，單個看或許沒什麼，但是如果整個監獄的所有牆壁都堆滿了紅色猙獰的火柴人就不一樣了。

地上冒出黑色的瀝青，在地板上彙集成型，化身成幾個字元。

「還有十分鐘。」

滴答。

血水從天花板滴落，周圍的光源逐漸變暗，整個監獄能見度幾乎為零，只能看到一片猩紅。

「玫瑰，玫瑰，出事了！」白鍾燕回頭看去，卻不見夜玫瑰的蹤影。

「不見了？」白鍾燕難以置信地走進牢房中，一切都安然無恙，只是少了兩個東西。

夜玫瑰和疑似她的屍體！

白鍾燕認真檢查了牆壁和床底，卻沒有一絲線索。消失了，不到幾秒鐘的時間裡，夜玫瑰就這樣消失在她的背後。哪怕用感應也無法察覺她的蹤跡。

不對勁，白鍾燕出奇地冷靜，她怎麼可能這麼快消失，而且這座監獄也和以往不一樣了。

是我中了戒律。

她慢慢蹲下身，發梢左邊染紫，右邊染紅，但她沒有一點察覺。

還有十分鐘，這是警告還是提醒？剛剛檢查房間大概有三百聲血滴到地面的碰撞聲，而血滴的頻率大概是一秒一滴，也就是300秒，還有不到五分鐘。她迅速掃過牢房，走了出去，沒有一絲畏懼地下樓，看著那一團扭曲的屍體。

剛剛是在看到那三個字元后產生的異變，還是因為我說出了祂的名字？

應該是前者，即使現實中也有原罪一詞，而那些人從未出現過異變，但是，似乎沒有一個外文是有SIN三個字母連在一起的！（詳見第三十一話）這是巧合，不，怎麼可能。加上紫的故事，看來問題出在那三個字母上。

可是，要怎麼做呢？

光逐漸黯淡，血滴的頻率開始加快，周圍的牆壁扭曲變形，一個個沒有眉毛的臉從牆中鑽出，做出尖叫的表情卻沒有聲音發出。那些臉融合在牆中，但是牆卻在不斷朝著白鍾燕壓縮，整個監獄更加狹窄了。

白鍾燕掃了一眼，不予理睬。蹲下去查看那些屍體，發現他們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沒有手臂，除了其中一具。白鍾燕眯起眼睛，看向那個獨特的屍體。

「男性，無名指上有帶戒指的痕迹，看來已婚或離異。手指上的老繭分佈來看，大概率是一位作家，嗯？」白鍾燕將手伸向那具屍體的上衣口袋，抽出一張被摺疊完好的紙。

她好奇的打開，看到一幅奇怪的圖案。-上面是一隻被束縛住的鴿子，它被蒙上了眼睛，堵住了嘴，綁住了翅膀和腿，卻倔強的仰著頭掙扎，下面是一行小字。

「我們是一群被束縛的鴿子。世人堵住我們的嘴，不讓我們發聲，綁上我們的翅膀，不讓我們飛翔，蒙上我們的眼睛，告訴我們假象，但是若世界就是一座牢籠，我們終將逃離。我看到的，我書寫的，儘是真實！」

最下方一個署名：愛鴿協會。

「這是什麼意思？社團宣傳單？」

白鍾燕決定將紙扔掉，畢竟現在時間不等人，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去消耗了。但是她剛扔掉，那張紙卻飛到自己的鞋面上。

「有問題。」白鍾燕再次撿起扔掉，依舊是落到原來的位置。

「這……」白鍾燕將紙撿起，周圍的異變不斷，整個二樓徹底消失，那些臉幾乎竄到白鍾燕的眼前，但她沒有一點的恐懼，冷靜到怪異地撿起紙，仔細看了眼那行字，最後落目到最後一行。

「我看到的，我書寫的，儘是真實！」

「難道說！」白鍾燕靈光一閃，手中絲線不斷，她飛速割開一道傷口，將血把前面的字跡遮住，只留下「若世界就是一座牢籠，我們終將逃離。我看到的，我書寫的，儘是真實！」

一瞬間，所有的字元都躍出紙面，飛速出現在牆面上，一瞬間，光芒四起而硝煙不斷，所有臉都化作飛灰，連同紙張一起隕滅。

白鍾燕再次出現在二樓，而一旁則是拿著無鐔刀對準自己的夜玫瑰。

「你，究竟是誰？」她對著白鍾燕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