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回 蕭蕭1夕霜風緊
誰道陰山行路難,風毛雨血萬人歡。松梢露點沽鷹紲,蘆葉棲身沒馬鞍。
慕容明立於頂上,眺望山邊。他深感世間不公道之事委實太多,思涌如潮,也無法料到事情還會演變到什麼程度。
數月以來,除了傳出有丐幫天殘地缺長老的死訊外,還有眾多丐幫弟子離奇死亡。亡因一如既往的算在姑蘇慕容的身上,幾個月來丐幫都在全力尋仇於他。此時他心中無盡感慨,想到他自己出來原本是想遵循慕容復和王語嫣的遺願,除奸佞,殺兇殘,報家仇,行善事,光大慕容家的名聲,開頭以為有些許成果,卻未想到往後不僅前功盡棄,還誤會連連,結梁甚多。慕容明一人孤立無援,實是舉步艱難。
他此時思索:「曼陀山莊極為隱秘,僅有白木老道的眾徒弟知情,如今他們師徒幾位命已喪,也就無須擔心有人前去襲擾。自己之事也絕對不能牽扯到赤霞庄,這次與丐幫少林的誤會,便只能自己獨自解決。」
想到這裡,慕容明無奈一笑:「漢高祖有白登求和之困,唐高祖有降順突厥之辱,自己這點事又算得了什麼。只是幾番經歷,坎坷不堪,恨知音甚少,無人可宣。看來自小到大,都難逃『孤獨』二字啊。」慕容明此刻思念曼陀山莊,想與庄內眾人坐下暢聊。這世間不如意之事,果真十有八九。
此時,旭日東升,朝氣蓬勃。慕容明瞧著這霞光萬道,臉容自信一笑:「東海江邊浪滔天,一葉扁舟顯孤渺。任憑波濤洶湧來,舢舨杜鵑啼破曉。」
丐幫淮安分舵召集人馬,眾多高手雲聚在匯才莊上。他們都在商討如何對付姑蘇慕容,自從天殘地缺長老死後,帶著屍體回來的兩位丐幫弟子匯道:「姑蘇慕容殺害長老,下一步就是要滅掉丐幫。」縱使現下丐幫高手眾多,但也都人心惶惶。傳功執法二位長老前去請丐幫幫主出山,來相助的各路英雄都由兩位護法長老,范儀凡,陳夢飛接待。
齊聚在匯才莊上的人們,都曉得此事乃范儀凡知情最詳,於是便都去向他詢問前因後果。范儀凡誇大聲色:「姑蘇慕容武功高強,即便是慧言大師這樣的高人都慘遭毒手,鄙幫兩位長老奉命捉拿,最後也未免於危難,實在悲哀。」
突然繁雜人群當中,響出一年輕之聲:「那姑蘇慕容豈非天下第一,無人能及?」
范儀凡定眼一看,見發聲之人,是一位在人群中間,身穿碧綠衣裳,臉容頗為俊雅,眉宇修長,儀錶堂堂,年齡看似僅有二十齣頭。在眾多風塵僕僕的人物中,他更是顯出了一種高貴,不凡的氣質。只見他雙手交叉於胸,嬉皮笑臉的望著眾人。
范儀凡回道:「事實確如這位公子所說,姑蘇慕容的武功的確匪夷所思,高深莫測。」
年輕的公子嬉笑道:「先不說天下英雄聚集在此,難道就連貴幫幫主在范長老的眼裡,都是不敵姑蘇慕容?長老也未免太長他人志氣了吧?」
范儀凡頓感言錯,眼珠一轉,便自圓其說道:「若常人定是無法比及,但在這的均是武林中的高手,非池中物,定不懼姑蘇慕容。而本幫幫主更是人中龍鳳,自然是勝姑蘇慕容百倍。」
年輕公子點了點頭:「這樣說來倒也有理。在下甚是想領教姑蘇慕容的高招。看他是否真如武林中傳言那般武功非凡,神秘莫測。」
范儀凡拱手問道:「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年輕公子回說:「在下大理人士,姓段,名霽雲。
眾人大為驚訝,均未想到眼前這位風度翩翩的年輕公子竟是大理段皇爺段譽的二皇子段霽雲。范儀凡欣喜若狂,立即再拱手道:「原來是大理世子大駕光臨,鄙幫榮幸之至。」
段霽雲伸手說道:「哎,在下只是來湊湊熱鬧,長老不必如此。在下行走江湖已有些日子。聽聞最近姑蘇慕容名聲甚大,且與丐幫為難,家父與貴幫頗有交情,前任幫主還是家父的結義兄弟,因此在下便前來相助,順道想領教一下姑蘇慕容的武功,是否真如范長老所言。」
范長老大喜笑道:「有段世子在,想必那賊子定插翅難飛了。」
陳夢飛見各路英雄已然來齊,他精神抖擻,大聲主持:「各位英雄好漢駕臨丐幫,實屬本幫榮幸。丐幫現下遭逢危難,感激各位前來相助。相信大家也知道最近名聲噪大的姑蘇慕容,他殺害了本幫的天殘地缺長老,並揚言道要滅掉本幫,實在大言不慚。且姑蘇慕容殺害了少林的慧言大師之事,乃范長老親眼所見,此等惡賊,天下英雄豈能讓他胡作非為。」陳夢飛話一落,眾人均一一附和。
范儀凡站到邊上,嚴厲說道:「各位好漢,數十年前,南慕容與我幫前幫主北喬峰齊名,不料竟是個欺世盜名,沽名釣譽之輩。正所謂窺一斑而見全豹,如今的姑蘇慕容不管是他與否,卻也是個卑鄙無恥,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他不僅殺害了慧言大師與我幫眾位弟兄,天殘地缺長老放他一馬卻也依然難逃他的毒手,此等惡賊,怎能容他於世間。今日天下英雄,定要商出良策,對付於他。讓此惡賊,不得好死。」眾人又是大聲附和。
人群喧鬧中,響起一犀利女聲:「儘是二流子罵街,胡說八道!」
眾人吃驚望去,只見人群當中,站著一位年約十七八歲,體態婀娜,長的甚是俊美的紅衣少女。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宛若星辰,眼角眉梢,掩不盡的機靈和膽大,此時她目光如電,怒目而視的瞪著眾人。
范儀凡笑道:「這位女俠高姓大名?為何說姑蘇慕容胡說八道?莫非女俠見過此惡人?」
紅衣少女喝道:「本姑娘說的是你!看來你不單眼睛壞了,連耳朵也是缺根筋。不明你們這些人怎會聽信他的言語。」
陳夢飛脾氣暴躁喝道:「天下英雄雲集在此商議,你這小姑娘的在這湊何熱鬧,趕緊離開!」
紅衣少女哼道:「就你們幾個也配稱英雄好漢啊?也不知羞。」
「哈哈,姑娘爽朗大方,在下佩服,不知如何才算是英雄好漢吶?」段霽雲站出笑盈盈的說道。
紅衣少女見他瀟洒俊逸,舉止高貴典雅,與眾人差異甚大。便和顏悅色:「當然就是最近名聲甚大的姑蘇慕容啦!」
眾人聽后均怒氣升起,段霽雲卻是揶揄:「姑蘇慕容最近名聲甚大是不錯,但傳言他卑鄙無恥,沽名釣譽,兇惡殘性,野心勃勃。這也能算是英雄好漢?我看二流子罵街,胡說八道之人是姑娘你吧?」
段霽雲話一落下,引發哄堂大笑。少女羞憤至極,立時拔劍指向段霽雲。斥道:「你若敢再辱我家公子,休怪我不客氣!」
眾人頓時瞪大眼睛,心裡驚訝:「這姑娘是姑蘇慕容的人?」
原來此紅衣少女便是曼陀山莊的紫,青,藍,紅四大丫鬟其一的紅菱。她走出山莊,身在江湖,想必是來尋找慕容明。
陳夢飛盱衡厲色,大聲喊道:「段少俠請站后,讓老夫先擒住這女魔頭。」話剛一完,陳夢飛如大鵬展翅般躍向紅菱,一落地便一招『猿猴摘果』抓去。紅菱身形向左一偏,便輕易閃去,陳夢飛再來一招『順水推舟』,雙手往左一掃。紅菱半身旋轉一圈,再次快速躲開。陳夢飛一連攻出七八招,均被紅菱一一閃過,眾人只見紅菱身法飛快,如幻影一般。
閃過招式后,紅菱得意笑道:「『仙鶴梳翎』,『白馬翻蹄』,這大擒拿手的功夫跟我們慕容家提鞋都不配,虧你還敢大言不慚。」
陳夢飛大怒,抖出大天造化掌,頓時氣勢如龍騰虎躍,橫掃千軍。陳夢飛向紅菱擊出數掌,紅菱身形左閃右避,上騰下翻。速度比方才又是快出數倍。一邊避開一邊說道:「『雲里乾坤』,『江河滔天』。你這造化掌也不怎麼樣。」說完便一劍刺去,招式凌厲,攸如電閃。
陳夢飛驚訝之及,收掌避開。紅菱更是抖出數劍疾攻,眾人驟然一看,只見她飄逸瀟洒,宛似劍舞,使出的劍招全無章法,毫無劍路,但每一招使出,都暗藏殺機,劍劍兇險,攻敵要害。這墨梅弄玉劍法,經慕容明改良后,加入了廣寒劍法的部分殺招,以及摻雜了各門派的一些精湛招式,將其融會貫通后成為一門新的上乘劍法,其劍招如墨梅,雖無耀人眼目,卻暗藏高雅之氣,不願媚俗,獨具一格,又如弄玉一般小心翼翼,有神無力,著實是一門深藏不漏的劍法。紅菱數月來苦練這門劍法以及幻影十八變身法,憑藉劍法身法的配合,對付上乘高手可謂綽綽有餘。
陳夢飛是丐幫護法長老,其武功自然是高,但卻是被紅菱這兩門奇異武功攻的措手不及,隱現敗跡。眾人觀此戰,大為驚訝:「姑蘇慕容身邊的一個姑娘,武功竟如此之高,可見其本人的武功更是難以估量。我等與他敵對,豈非以卵擊石?」
戰圈上只見紅菱劍法不凡,身形快速,攻的陳夢飛節節敗退。忽有一股強勁指力,凌空射來。震偏了紅菱的劍。紅菱大驚,舉劍對著眾人:「無恥偷襲之輩,還說什麼英雄好漢。」
射出指力的是段霽雲,他再次站出嬉笑:「在下只是想你倆罷斗,倘若真是偷襲,現下姑娘你早已受傷。」
「原來是你這無恥之徒,有本事就正大光明的較量,本姑娘何懼?」紅菱怒意說道。
段霽雲大笑:「好,在下領教姑娘劍法,只閃避,不還招,倘若姑娘的劍能在三十招內刺中在下,在下便認輸。」
「那你輸定了!」厲聲一落,紅菱便舉劍攻去,一劍刺出,雖招式平凡,卻暗含各種變化。段霽雲見此劍不凡,便用凌波微步應付,輕閃避過,一邊說道:「好一招無招勝有招,姑娘劍法果然高明。」
紅菱見他輕鬆就看出自己的劍路,甚是驚訝,考慮到要出全力,不能給慕容氏丟臉。便揚眉道:「省點力氣吧,不然待會受重傷可別怪本姑娘。」
此刻紅菱凝聚了一身真氣集於利劍中,斜斜刺去,段霽雲剛一閃過,她手中之劍,如影隨形,緊跟而來,豎著劈下,若是尋常劍法,下招定會橫著掃去,而紅菱的劍招卻是『白虹貫日』,向上挑起。這三招連環劍式,紅菱已使出了墨梅弄玉劍法的精湛招式,可段霽雲還是以古怪的身法步法閃了開去。
紅菱見段霽雲的身法步法,奇異莫測,奧妙無窮,她越戰越驚,轉眼之間,早已超過三十招。段霽雲依然氣若神定,邊閃邊說道:「三十招已過,姑娘輸了。」紅菱貌似並未聽到段霽雲的話,繼續進招,段霽雲閃避之餘,見招之空隙,便快如電閃使出一陽指點向紅菱的中府穴,使之不能動彈。
紅菱怒言:「你最好殺了我,否則日後我絕不會放過你。」
段霽雲見紅菱氣極紅顏,甚是迷人。他輕聲說道:「我不殺你,但也希望你日後別放過我。」紅菱聽后訝異,雙眼凝視段霽雲,瞬間臉頰更紅。
范儀凡走了過來:「幸有段世子擒住這女賊,用她來威脅姑蘇慕容最好不過。」
段霽雲臉沉說道:「丐幫乃天下第一幫,怎能用這種威脅人的手段。我想貴幫幫主知道,也定覺不妥。」
范儀凡發現再次講錯,頓覺得難為情。陳夢飛走了過來:「哼,跟邪魔外道講什麼道義,姑蘇慕容殺害了眾多人,即便將他五馬分屍,也難泄我們心頭之恨。」
紅菱斥道:「你們這幫臭乞丐,不明是非,該有報應的是你們。」
陳夢飛出手再點了紅菱的穴道,使她不能言語,並舉掌扇去。剎那間,一片葉子迅猛襲來,射向陳夢飛,力道強勁,快速無比,在場除段霽雲外,其餘均未瞧見,飛來途中,還削斷了丐幫一名弟子豎握的木棍。段霽雲見狀,立即運氣於指,手臂橫展,點向飛來之物。葉片勁道甚強,雖已被段霽雲截住,但力道卻是直接震退了陳夢飛跟范儀凡。
力道由強至弱,由弱到無後。段霽雲便夾住葉片,暗暗驚訝發此葉片之人功力非凡。他運氣喊道:「何方高人,背後偷襲,算什麼英雄好漢。」頓時話語在大廳回想不絕。
此時大廳內也響起一人語,雖聲音不大,卻隱隱有震耳之勁,要比段霽雲的聲音更為厲害:「我只是希望他倆罷斗,倘若真是偷襲,現下你早已受傷。」
「藏頭露尾,在下想這定是鼠輩所為。」段霽雲欲用激將,逼神秘人現身。
震耳之音再次響起:「你們那麼多人欺負一個弱女子,簡直是卑鄙無恥,沽名釣譽,還顛倒是非,惑世誣民,難道這便是英雄好漢了?恐怕二流子罵街之人是你吧?」
眾人一聽這言語大都是方才出自段霽雲口裡。現下竟由這位神秘人說出,顯然他在場已久。段霽雲憑聲音的細微波動,判定出神秘人的方向。一轉眼,他向著東邊角落打出一掌,眾人都閃避掌勁,讓出一條路道,只見掌勁打到一位身披大袍,遮頭低下的乞丐身上,便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段霽雲鎮定自若的說道:「閣下露臉吧。」
那名乞丐突然運功,將大袍震破。眾人只見眼前是一位身穿白色衣裳,乾淨利落,臉卻帶著一副精緻面具的人。
陳夢飛驚訝之餘,大聲喝問:「哪來的宵小之輩,竟帶面具示人,難道壞事做多了不成?」
面具人不動聲色,一會兒淡定自若的說道:「我跟這位姑娘相識,今日來是要帶走她。」紅菱方才便知,頓時大喜,這聲音不是她思念擔心的公子又是誰。喜悅之際,紅菱耳里還響起一絲細微之聲,是有人用傳音入密之功說與她:「紅妹子,不必擔心,稍等片刻,便帶你離去。」
原來面具人便是慕容明,他喬裝丐幫中人來到此處,想聽取丐幫眾人接下來有何計劃,自己好瞧准機會行動。沒想到紅菱卻是闖了進來,且與丐幫長老和段霽雲相鬥,慕容明想看紅菱的武功進展如何,便不予出手。
范儀凡喝到:「這位姑娘跟姑蘇慕容這惡賊有關係,不能放走。」
慕容明目光銳利的逼視范儀凡,因他臉帶面具,更是顯得雙目如電,鋒芒逼人,他冷冷說道:「范長老,你說親眼目睹姑蘇慕容殺害慧言大師,既然在場,那敢問姑蘇慕容長相哪般,體態如何?」
范儀凡頓感不安,暗暗尋思:「在場眾人,也不知有誰瞧過姑蘇慕容,自己若隨意描繪出來,萬一不同,定落人口舌。」思索后,他面改不色的說道:「那晚月黑風高,在下自是不能瞧清那惡賊身影。」
慕容明喝道:「既沒瞧清臉容,那便是不明真相。豈能說是姑蘇慕容所為。」
眾人當中有人喊道:「慧言大師是死在自己的武學摩訶指之下,這天下除了姑蘇慕容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之外,還會有誰會此等功夫。」
范儀凡點頭應道:「不錯,慧言大師死在摩訶指之下,指力貫穿身體,可見那惡賊內力不凡,且極為兇殘。」
慕容明再問道:「少林除摩訶指外,尚有大力金剛指,無相劫指,天竺神指,還有這位段氏少俠的一陽指,皆是上乘指力。僅有傷痕,又怎能判斷是摩訶指?且慧言大師乃絕頂高手,對招之間想必快如電閃,在月黑風高的情況下,你又是如何瞧出對方使出的是摩訶指?」
范儀凡強作鎮定:「鄙幫有這兩名弟兄回來報信,言姑蘇慕容先殺長老,再誅丐幫,這足以證明……」
「敢問丐幫兩位弟兄可有親眼看見姑蘇慕容。」慕容明打斷范儀凡的話,並望著兩位丐幫弟子問道。眾人只見那兩位丐幫弟子搖頭。
慕容明譏笑:「既然如此,那便就是無人瞧見,這裡眾多英雄,行走江湖多年,想必清楚這江湖陰險,冒充之事多如牛毛。如此多的疑點,難道就不覺得蹊蹺嗎?」
范儀凡心裡生疑:「閣下到底是誰?為何幫姑蘇慕容說話。」
慕容明笑道:「我只想弄清事實,不想丐幫眾位弟兄和慧言大師死的不明不白,也不想看到丐幫數百年的聲譽毀於一旦。若是話不投機,那我走便是。」說完後走向紅菱面前。
段霽雲此刻淡笑道:「這裡豈是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
慕容明藝高人膽大,面對眾多人物和段霽雲,毫無懼意,笑道:「久聞大理段氏一陽指,乃點穴至高手法。今日定當要討教一番。
段霽雲微笑道:「好,在下也想跟閣下領教領教,怎麼比法。」
慕容明自信一笑,說道:「我不出招,倘若你能將我點倒,我自得留下。」
眾人一聽,心裡訝異,慕容明無論是方才隱蔽時之言語,亦或是如今現身時的手段,均是方才段霽雲對付紅衣少女所用。訝異之餘,同時也感有趣之極。」
段霽雲說道:「好,閣下只管閃避,若十招之內,不能點倒閣下,在下便認輸,閣下自可離去。」
慕容明大笑:「哈哈哈,閃避算什麼本事,我既不出手,也不閃避,接你三指。我倒要看看一陽指如何高深法。」
眾人一聽,皆大為驚訝,以為慕容明口若懸河,妄尊自大。眾人想到不出招,不閃避,豈不等於任人宰割?此刻任誰都能上前點住他,更別說是眼前這位大理絕頂高手。
段霽雲心疑:「難道他自認為功力深厚,能瞬間沖開穴道?若真如此想,那未免太小看一陽指,一陽指點穴,除了點中穴道之外,勁道會延伸到另外幾處穴道,將其一併封住,若不是一陽指的指力根本無法解開。我一陽指的修為雖不及父皇跟兄長,可想同時沖開我點上的所有穴位,想必數十年的功力都未可行,聽他聲音,年紀比己相差不遠,又何來的數十年?」便說道:「閣下斷定如此嗎?」
慕容明微微一笑:「動手吧。」
段霽雲驀然運氣於指,認準慕容明左膀的中府穴,射出指力,心想這指定能使他動彈不得,而在一旁觀看的范儀凡獰笑,心想道:「以段霽雲的手段,定能將他點倒,到時自己發射暗器,射殺於他。便是死無對證了。」
眾人見慕容明毫無動作,便以為慕容明被點著了,沒想到霎時不到,慕容明竟左手提起,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說道:「請出第二指。」
段霽雲驚訝不已:「沒想到他真能衝破,看來需點一些要穴方可行。」於是便再次凝氣於指,點向慕容明的膻中穴,且勁道延伸到靈虛,天突,紫宮等穴位。其中膻中穴一旦被點,輕則受傷,重則殘廢。段霽雲見對手功力高強,心想到自己這一指僅能讓他受傷,不至於殘廢。
出指之後,見慕容明一動不動,眾人都露出笑容,旋即又驚訝了起來,他們見眼前的白衣面具人突然轉向右邊,側對著段霽雲,不慌不亂地說道:「還有一指。」
這下讓眾人瞠目結舌了,在這裡自問沒有一人武功造詣能比得上段霽雲,且都深知大理段氏一陽指乃極高深的武功絕學。卻是奈何不了一位不出招,不閃避之人,這到底是哪般的理由?難道此人並無穴位,天下之大,穴位偏移或無也不足為奇,可段霽雲一陽指除了點穴,勁道亦不弱,他如何能屹立不動,且動作自如?若真是武功所致,那此人的修為豈不匪夷所思?
紅菱此刻也驚訝非常,想到她自己此次離庄,是得知慕容明行走江湖,禍不單行,四面楚歌。於是相求阿碧,說要出來相助,阿碧也是擔憂非常,便應允了她。此刻看到慕容明武功超凡,驚震群雄,而她自己卻動彈不得,心感累贅。
范儀凡此時汗流脊背,對著段霽雲說道:「段世子,不必留情,先擒住再說。」
段霽雲此時也是呆若木雞:「心想他竟然能瞬息之間就沖開多處穴道。其功力比起家父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然而慕容明並非運功沖開穴道,乃運用斗轉星移,移經轉穴,此門武功,施展出來,任何人都不可能點中他的穴道,即便是點穴手法高深的一陽指。
段霽雲驚訝過後,大喝一聲,內力傾出,頓時衣袍飄起,將勁道凝聚雙指,只見雙指通紅無比,已達有形之境,足見此指內勁非凡。段霽雲一指發出,擊向慕容明的曲池穴。
只見慕容明背手而立,左手微微一動,便將指力化去一大半,還把剩餘勁道轉挪到范儀凡的方向,指力速度驚人,瞬間便擊中范儀凡的天突穴。范儀凡頂不住勁力,向後跌去。
眾人驚訝,段霽雲明明出指點向慕容明,而指勁卻是反擊到范儀凡身上,除了此人內力深厚無比,將勁道震開反彈,無作他解。
陳夢飛將其扶起,范儀凡此刻膽戰心驚:「你是姑蘇慕容,你是姑蘇慕容!」
慕容明笑道:「范長老何出此言啊。」
范儀凡驚怒說道:「你的身影我很清楚,就是你,你想殺我滅口。」
慕容明嘴角微起:「方才不是說看不清姑蘇慕容的身影嗎,怎麼此時卻又說很清楚,你是戲弄我呢?還是戲弄這在場英雄?
范儀凡顫聲道:「不…不是的,不是的!」
慕容明冷眼再盯:「亦或是你根本就是在捕風捉影,空穴來風。」
范儀凡驚心吊膽,說不出話,慕容明接著說道:「能殺害慧言大師,且可悄無聲息的掌斃了丐幫天殘地缺長老,可知此人武功絕頂高強,而你卻連功力不純的一陽指都接不了,在他面前,你又是如何逃脫的?為何丐幫眾位兄弟都中掌勁死去,你卻是毫髮無傷?」
眾人聽見慕容明這一番話,才發現這當中疑點重重,確實蹊蹺非常。范儀凡更是嚇得連連後退幾步,連大氣都不敢透。慕容明運功喊道:「各位英雄並非迂腐不堪之人,倘若真是以這片面之辭,便認為這一連串的兇案是姑蘇慕容所為,實在荒謬之極,我勸眾位還是三思後行,以免惹禍上身。姑蘇慕容並非宵小之輩,倘若諸位再咄咄相逼,他光明正大,定不容人侮辱。」
慕容明說完便再走向紅菱,段霽雲閃身至他面前,舉手擋道:「閣下來路不明,這姑娘你不能帶走。」
慕容明輕笑:「你想耍懶?」
段霽雲笑了笑道:「在下只說輸了,便由你離去,可沒搭上這位姑娘。」
「我要帶她走,你自問攔得了?」
「若有本事,在下定當奉陪。」
慕容明與段霽雲相視一眼,頓時兩人眼光放芒。慕容明立時出招,抖出憐星摘月手的擒拿手法,姿勢高雅,卻是勁道深厚,奇快無比。
段霽雲見此招快速襲來,大為驚訝,心想若是被抓,定脫身不得。於是便用凌波微步快速閃去,慕容明變爪為掌,直接向前擊出,眾人以為他拍打空氣,卻未想到掌力竟擊中剛閃招后的段霽雲,封住了他的穴道。慕容明閃身至紅菱面前,挽住她,向屋頂迅疾衝去,破屋而出,瞬間不見人影。眾人感到他的身手不可思議,更加鐵定的認為此人便是姑蘇慕容。范儀凡此時更是咬牙切齒,心中暗道不妙。段霽雲亦覺不可思議,半響都未回過神來……
數個時辰過後,在一家酒樓里,紅菱依靠在床邊,穴道未解,甚是難受。慕容明坐於桌上喝茶,輕笑出聲:「這茶真香啊,你不來嘗一口嗎?」
紅菱咬著嘴唇,道:「公子……能解開奴婢的穴道嗎?」
慕容明假裝驚訝的說道:「原來你的穴道還未解啊?你不說話,我道你已經解開了,怕是方才折騰太累,現下在靜靜休息呢。」說完又是倒下一杯茶,握在水中,優哉游哉。
紅菱委屈的叫了一聲:「公子……」
慕容明微笑,往茶杯押了一口,接著將其快速的放於桌面,用掌拍擊停留在半空的茶滴,打向紅菱。便解開了她的穴道。
紅菱雀躍的跳了起來,跑到桌前坐下,倒下一杯茶,一飲而盡。
慕容明假裝嚴肅說道:「你怎麼出來了?山莊可是有事?」其實慕容明清楚山莊並未出事,若是有事,紅菱不會如此淡定。
紅菱看到慕容明嚴肅,便認真回道:「是公子行走江湖半年,都沒有消息,且據江湖上的傳言,公子四面樹敵,莊主便派婢子出來尋找公子,照顧公子。」
「大鬧丐幫的分舵,最後還被擒住,你就是這樣尋我和照顧我的?」慕容明面不改色的說道。
紅菱嘟嘴鼓氣:「誰叫他們出言不遜,大言不慚,一群臭叫化。」
「他們都是各路一些武功不俗的人馬,尤其是段霽雲更是非凡,到你嘴裡怎麼就成臭叫化了?」
紅菱頓時委屈下來,慕容明見狀,知道已戲弄成功,便舉掌大力拍桌。紅菱心裡害怕,心想要被責怪了。
沒想到慕容明卻假正經的說道:「不過他們竟然跟一幫臭叫化一起欺負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足見臭味相投,迂腐不堪,你說是不是啊?」說完更是望著紅菱,臉情似笑非笑。
紅菱害怕,當瞧見慕容明神情之時,便知道慕容明是跟自己玩笑一番,頓時笑顏逐開:「公子戲弄奴婢,婢子還以為公子要責怪奴婢呢。」
慕容明眉開眼笑:「你還會害怕啊,功夫沒練到家,就跑了出來,今日若不是我在場,你早就大難臨頭了。」
紅菱盛氣凌然的說道:「我才不怕,他們能把我怎樣,最多便就是把我關起來。」
慕容明笑著搖頭,他深知紅菱膽大異常,不知江湖險惡,若真是落入他們之手,又豈是如此簡單。
慕容明正色說道:「趕緊回庄,如今我四面受敵,身邊少一個人便是少一份負擔。而且跟在我身邊,遇危難測。我不忍心讓你這般受苦。」
紅菱也正色說道:「不行,莊主叫我出來,照顧公子。若是就這樣回去,她老人家會責怪我的,而且還會更擔心公子。有我陪著公子。照顧公子,那樣便能減少莊主的擔憂。」
慕容明心裡其實非常開心,他一直感到孤獨,無時無刻都在思念著庄中的一切,如今庄內的人來到他的身邊,自是十分歡樂。便笑著說道:「你生性愛闖蕩,是趕不回的了,既喜歡熱鬧,我們出去用飯吧。」
聽到慕容明不再反對自己跟著他,紅菱更是心花怒放,高高興興的跟著慕容明出房。
慕容明說道:「青蓮把幻影十八變傳給你了?」
紅菱一邊吃一邊說道:「我們姐妹之間,一同共享,所以我便學青蓮姐姐的幻影十八變,至於飛針穿穴跟寒袖拂穴…」
慕容明笑道:「那兩門武學高深異常,且講究巧勁,你這豪爽的丫頭鐵定是練不會的。」
面對慕容明的嘲笑,紅菱樂呵呵的回應。
就在他倆談笑之時,門外突然來了一幫人。他們身著奇異,有四位臉容甚是醜陋,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也有四位長的甚是標緻的女子,進門后,醜陋四人歡呼雀躍:「靈鷲主人,德配天地,威震當世,古今無比。」眾人一瞧他們穿著古怪,且臉容恐怖,便拔腿就走。只剩慕容明和紅菱繼續用飯。
驀然間,一位穿著鮮艷,打扮花俏的女子立於門口,在眾怪人指引下,走了進來。白雪彈亮照著眾人,餘暉映襯下,此女子體態優美,婀娜多姿,淡妝素雅,唇彩瑩麗,那一雙明凈的眼睛,如一泓清泉,眼角眉梢,掩不住的嫵媚和聰慧。即便是紫渝,段絮瑩等絕世美女也要遜讓三分,只需看她烏黑的發質,雪白的肌膚,便知天生麗質該作何解,秀髮冰肌,誘人直看,嫣嫣一笑,分外妖嬈,美得近乎詭異。
慕容明一瞧,心裡驚嘆:「世上竟有氣質動人至此的女子,其花容絕世無半點瑕疵。只是美麗中透著些許詭艷,讓人難以言喻的心生寒意。」
一位醜陋的怪人擠眉弄眼:「你們倆人好生無禮,見到容顏美麗,賽過西施,遠勝貴妃的靈鷲公主,也不前來拜見。是想找死嗎?」
慕容明眼神落在眼前的這位絕世少女身上,一動不動。醜陋怪人見狀,大怒喝道:「你竟敢這樣無禮的褻瀆公主,看我不毒瞎你的眼睛。」
少女坐下后,手一擺,醜陋怪人便退去她的身後。她嬌聲笑道:「姑蘇慕容果然名不虛傳,臨危不亂。」
紅菱驚訝之極,說道:「你怎會知道公子的身份。」
少女再次嬌笑:「只稍是我想知道的事,便都可知道。」
慕容明心裡明白,從醜陋怪人們喊出的口號來看,此少女定是靈鷲宮中一位身份地位極高的人。一笑道:「不知姑娘口中的危,指的是什麼。」
少女審視著慕容明,接著厲色說道:「六合門可是你滅?,白木道人可是你殺?」
慕容明淡然一笑:「姑娘不是知曉天下事么?又何必問我。」
少女柳眉一揚:「他是我靈鷲宮的人,正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憑什麼殺他。」
慕容明冷笑道:「就憑他貪得無厭,殺人無數,便是死有餘辜。」
少女擺出不屑的表情:「我家的奴才,自然我會管教,哪輪得到你這宵小之輩插手。」
「你若是管教得當,他又豈能自立門戶,犯上作亂。如此看來,他的罪孽,有一半得算在你的頭上。」慕容明艴然不悅說道。
少女頓時氣的通紅,醜陋怪人見狀,大聲罵道:「哪來的狗東西,竟敢……」
不等話完,慕容明便運功於掌,朝桌子拍下,頓時數張桌面上的盆碟杯子均飄了起來,只見他伸手一抓,碟子杯子迅速向他飛去,聚於掌前,盤旋飛舞。接著掌勁一吐,杯碟分別打向四位丑怪。霎時他們四位身中盤碟,倒地不起。
四位俏麗女子見狀,拔劍攻去,紅菱施展幻影十八變的身法,閃到四人面前,出劍相對,只見白刃耀眼,金鐵交鳴之聲,震耳欲聾。少女剛欲想戰,慕容明卻比她快速,身形似鬼魅般地一閃,便出現在五位女子的戰圈當中,抖出憐星摘月手,驟然之間,靈鷲宮的四位女子,不是給震飛,就是給摔了開去,且手中的劍,全落在慕容明的手上。少女驚愕之際,慕容明就已經坐於她的對面,在她面前,將兵器順手一丟,四把劍直插地面,只顯劍柄。少女幾乎看不見慕容明的手法掌法是怎麼抖出的,又是怎樣突然坐於自己的對面,其身法之快,匪夷所思。
慕容明冷酷問道:「十年前,白木老道等人去搶奪秘籍,是何人指使?」
少女此刻憤怒之極,-斥道:「就算是我,那又怎樣?你敢傷我嗎?我乃靈鷲宮的……」
話未說完,慕容明便舉掌劈下桌子,頓時桌子裂成兩半向兩旁激蕩飛去。少女見此狀,大驚失色。
慕容明厲色說道:「你給我聽著,這件事我定會查清,倘若真有關係,不管靈鷲宮勢力多大,我也定要前去討個公道。」
說完便起身,與紅菱施展輕功離去。
少女此時咬牙切齒,眼神狠毒,怨恨自語:「從小到大都未有人敢這樣對我,姑蘇慕容,我會讓你後悔的。」
一天之內,發生眾多之事,慕容明擔憂紅菱疲憊,便帶她來到一處山邊,遠離城鎮,落在山坡一處樹林里。這時飛雪已停,北風仍吹,千山萬嶺,冰封雪蓋,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可說得上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眼前眾山,銀裝素裹,是一片銀似的樂土。
紅菱擔心說道:「公子,沒有想到江湖之事,處處兇險。
慕容明微微一笑:「你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啊。」
紅菱使勁搖頭:「婢子的命是公子的,誓死追隨公子。」
聽完紅菱這動人心魄的肺腑之言,慕容明甚感欣慰。
倆人望著落日,眺望山下一片雪景,慕容明百感交集:
「試望陰山,黯然銷魂,無言徘徊峰幾簇。去才尺,今白銀一片,匝地無埃。
碎葉城荒,拂雲堆遠,雕外寒煙慘不開。踟躕久,忽砯崖轉石,萬壑驚雷。
北轉河流,南橫斗柄,略點危機名已衰。君不信,向西風回首,百事堪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