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演繹戲中戲
「明明我已經在發布會說的很清楚，不會和欒氏有瓜葛，為什麼欒歆還是……」欒井兒忽的情緒有些激動，話說一半便再說不下去。
丘郁想安慰開解欒井兒兩句，張張嘴，還沒說出來話，就聽欒井兒猛地情緒轉變，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道：「既然如此，那就先算賬，再合作吧。」
此話一出，丘郁瞬時明白為什麼欒井兒要突然在自己面前講這些話了。
因為此刻的他們，是利益共同體。欒井兒決定要收拾欒歆，勢必會影響合作項目，而影響了項目，間接就是影響丘氏這個「局外人」的利益。
「井兒，你儘管去做所有事，無需顧慮那麼多。自私一點，自己好更重要。」丘郁說著，抬手拍拍欒井兒無意識攥緊在身側的拳頭。
聞言欒井兒轉頭看向丘郁，是從未有過的不高興和迷茫。
她不喜歡示弱，覺得很矯情沒必要，而且平時她躺平慣了，無論生活還是工作，她都看得開，沒有什麼事情能特別影響她的心情。
除了欒歆的事情。
欒井兒本想水街事情結束之後再去處理欒歆，但沒想到她的「大局觀」，卻給了欒歆更多傷害她的機會。
木也莫名的危機、溪庭下了葯的酒，還有現在手裡這份漏洞百出的合同……
欒歆已經瘋到敢對井氏下手了，已經瘋到違法無下限了。
「丘郁，我想麻煩你一件事。」欒井兒第一次主動向丘郁尋求幫助。
她說：「我在井氏還沒穩住腳，沒有太多實權。所以，我想拜託你幫我搜集欒歆做所有事情的證據……把我推下山那次，還有溪庭的葯，以及這次她授意宋傑琛串通何岫，惡意競爭。」
「好，都交給我。」丘郁毫不猶豫應下欒井兒。
「謝謝你。你找到證據給我就好，不要把丘氏也牽扯進來。之前你幫了我那麼多，我不能事事都要你兜底。」
欒井兒都知道，只是她從來沒有說過。
性格的原因，致使欒井兒感受他人示好很慢懂，同時也讓她後知後覺體會到之後，很難立刻做出回應。
她會帶上快樂的面具去工作、去社交，但是還沒有很好地學會回以示好。
丘郁不希望欒井兒和自己算得太清，總感覺這樣兩人的關係像是薄冰，又像是之間隔了很厚一堵牆。
尋思片刻，丘郁回道：「沒什麼，我們……是朋友。」
欒井兒抿唇沒再多說話，只是若有所思看了丘郁好一會兒，然後率先下了車，準備去「捉姦」。
在包間相談甚歡的宋傑琛和何岫絲毫不知即將要發生的事情，頻頻以茶代酒舉杯，三言兩語就讓這個暫時的同盟看起來牢不可破。
包間隔音不太好，兩個人聲音又不收斂，嗓門大到暫時坐在隔壁包間的欒井兒和丘郁，把兩人的「密謀」聽得一清二楚。
宋傑琛委託何岫在給欒井兒的合同里做些手腳，把其中的所有數字都往大了虛報一點，等到時候東窗事發，他來演個「英雄救美」，用他在欒氏分公司副總的身份，幫助欒井兒度過困難。
那個時候，宋傑琛不相信欒井兒會沒有觸動。
聽完旁邊的大言不慚，丘郁下意識去看欒井兒，看到欒井兒雖是面上平靜淡漠，但捏著茶杯的手指卻在無意識收緊，尤是揍人的準備前兆。
「你說，如果我把宋傑琛揍一頓，當著何岫的面揍，會怎麼樣？」欒井兒用著最天真的表情和語氣詢問丘郁。
丘郁偏頭去看欒井兒，甚至能看到頭頂白熾燈在欒井兒好看眼睛里映下的光斑，從卷翹的睫毛灑在眼下的那顆淚痣上，怎麼都不像能徒手揍翻宋傑琛的樣子。
沒等丘郁回答，去取證的宋程回來了，把錄音筆拿來給兩人，讓欒井兒和丘郁又聽了一遍宋傑琛和何岫的「厥詞」。
「我暫時不打算把這個音頻發給我爸。既然他們兩個那麼喜歡演戲，正好我最近有些無聊，就陪他倆順順戲唄。」欒井兒邊動手修改合同，邊道。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丘郁竟然從欒井兒的話里聽出來些玩劣。
等欒井兒修改好正確的合同，並打電話從井澤熙那裡要來財政特權之後，她和丘郁才離開飯店。而在他們離開前不過五分鐘，宋傑琛和何岫也離開了飯店。
欒井兒上車前，甚至能看到一眼宋傑琛的車屁股，在車流里尤其顯眼，橫衝直撞的和主人宋傑琛簡直不要太像。
「其實，我爸他也知道何岫心思不純，只是礙於多年的面子，沒辦法處理他。所以這次把他派我身邊，讓我代勞。」坐上車，欒井兒似是閑聊，和丘郁搭話開口。
「怎麼講？」丘郁來了些興趣，稍稍側身面向欒井兒，準備聽聽她的分析。
晃晃手機，欒井兒道：「剛才我給他打電話要財政權，他二話不說就同意了。而且，我在楊城半個月了，何岫竟然不知道我會看合同的么？還有這個項目，是井澤熙給我練手的，從頭到尾都是我在跟，他也不知道……」
「所以，綜上所述，井叔叔很早之前就已經不信任何岫了，關於你能力究竟多少的事，他瞞了何岫還挺多。」丘郁接上話，做了個總結。
欒井兒認同點頭，手裡卷著報廢的合同把玩，長舒一口氣，最後靠在椅背上，嘆道：「公司的爾虞我詐啊，雖然有意思，但也是真的費腦。稍有不慎，隨時會變成被捕的蟬、被吃的螳螂、被抓的麻雀，甚至是失足的獵人。」
欒井兒的這番話，丘郁很是認同。他面上只是笑笑，未予以言語回應。但是在心裡，他說，儘管的確費心勞神，但他會傾其所有也護著欒井兒安好。
到了何岫下榻的酒店，敲響門之前，欒井兒和丘郁對視一笑，便進入到奧斯卡小金人的演技狀態里。
見面先是一頓輸出捧殺，把何岫誇得再次飄忽所以，欒井兒適時拿出合同，眯眼笑道：「何叔叔，合同我看了，沒有問題。」
欒井兒準備了兩份從外觀看幾乎一模一樣的合同，一份是漏洞百出的安撫何岫用，還有一份是她修改過後要用於簽約的。
正確的那份合同，欒井兒已經放在了井澤熙親自為她配備的助理那裡。
「丘總，要一直跟著么？」走出酒店，何岫站定詢問，「小井總，不是我多言，您和丘總關係再好，於井氏來說，他始終是外人。您懂我意思吧？」
「話是如此，可我在州城沒有車，我們……」欒井兒順著何岫的意思說。
說到一半，何岫開口截住話頭，道：「小井總不用擔心，我在這邊有相熟的司機，能把我們送到王氏公司。」
「那就麻煩何叔叔了。」欒井兒淺淺勾唇莞爾，眼睛好像看著何岫，但焦點最後聚焦於何岫旁邊的丘郁。
收到欒井兒的暗示，丘郁瞭然開合一下眼皮，轉身離開酒店門口。
他前腳剛走，何岫所謂朋友的車就到了。
上車之前，欒井兒多注意了下車牌，不由感慨丘郁猜的沒錯，就是宋傑琛助理的車子，而開車的人，就是宋傑琛的助理。
宋傑琛仗著欒井兒對自己身邊的人不認識，以為能瞞天過海開展自己的計劃，卻忘記欒井兒身邊總會站著無所不能的丘郁。
到達王氏公司樓下，下車之後，欒井兒裝作補妝的樣子，拿鏡子照了下身後，看到一掠而過的宋傑琛的車。
宋傑琛從來不知道，欒井兒喜歡車，並且對於車型非常敏感。
從欒井兒鏡子里匆匆馳過的車，就是宋傑琛自己的座駕。
沒有多做反應，欒井兒跟著何岫去到王氏公司的會議室。會議室里，井澤熙安排的助理早已等候多時。
何岫看到是井澤熙身邊的人，心下咯噔一聲，暗叫不好。
「何叔叔，你怎麼頭上這麼多汗？」欒井兒佯作關心，「小林，找王氏的人把空調溫度低一些，何叔叔太熱了。」
又看到欒井兒毫不客氣使喚小林，何岫更是有些坐不住。
千算萬算，沒算到井澤熙會留這麼一手。
斟酌好一會兒，以免真的釀成無法挽回的大錯，何岫囁嚅開口：「小井總，剛才，來的路上，我仔細又過了遍合同，發現……發現裡面有點，小問題。您看……」
「問題？！」欒井兒瞪大眼睛，臉上的驚訝拿捏的恰到好處，「可是我沒有發現啊！？而且，何叔叔怎麼不早點說，我已經讓小林提前把合同拿給王總了。」
「我擔心我們會遲到，所以就讓小林先過來遞了合同。爸爸說，這樣是允許的。」欒井兒有板有眼地向何岫解釋。
她話音還沒落，何岫的面部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霎時凝重起來，其中還有很多不自然。
與此同時，樓下負責抓宋傑琛現行的丘郁，已經讓宋程守在寫字樓的視線盲點，等宋傑琛出現，就把人攔下。
一切都在穩步進行，都盡在掌握。
何岫接不住欒井兒的問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宋傑琛身上，希望他按時趕到，及時亡羊補牢。
哪知左等右等，王總那邊合同都已經簽好了，何岫都沒見著宋傑琛的影子。
「王總已經把合同簽了，也沒說裡面有問題。何叔叔，你是不是記錯了？」欒井兒給何岫繼續挖坑。
簽署好的合同在小林懷裡，何岫再心裡不服，也是不敢明著去搶過來看的。
沒有等來何岫的回答，欒井兒接到丘郁的電話。
「你確定么？」聽完丘郁的話，欒井兒沒忍住疑問，同時表情凝肅起來。
「信息應該無誤。」丘郁道。
「那可就很有意思了。」欒井兒臉上的凝滯轉瞬即逝，隨即就換了幾分玩味，讓何岫看的一愣一愣。
他後知後覺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巨蠢無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