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大罪

就算人不入睡，白晝也會出現。

李思仁靠著六大袋土豆，感受著睡在膝蓋上的張耀文，心中一陣忐忑。

今天，真會有大難降臨嗎？

李思仁拜拜頭，企圖忘掉思緒，他低頭叫著：「醒醒張耀文，滾去上學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張耀文直接回答：「哥，今天不行。」

「那上街買點東西？」

李思仁說完，起身點起火堆。

張耀文抬頭看向李思仁，眼眶有點點淚光。

「這幾天請長假，我帶你去旅遊，我們離開這裡吧，去大城市生活。」

李思仁穿起土豆，在刀片灑上鹽，隨後將土豆用刀劃出口子。通過這個方式，土豆直接吸收鹽。

那次「鬼怪之亂」，張耀文提前一天就預言到。但由於張耀文是小孩子，沒人相信他。因此，「故里」的人沒做好準備，最終只活下李思仁兩兄弟。

李思仁知道，從那時起，張耀文進入一個不好的狀態：人前看起來笑嘻嘻、很機靈，但在人後就非常自卑，害怕。就連偶爾的預言夢都不明說，藏著掖著。

李思仁相信他弟，他必須順著張耀文的思想，幫他走向未來。

旅遊吧，一場能活下來的旅遊。

這次預言肯定不好，但李思仁信他。張耀文怕李思仁不信任他，李思仁就用旅行當借口，鼓勵張耀文說出預言。

說是旅行……其實是一場流亡吧。

張耀文聽到「旅遊」時眼睛發光，一臉震驚道：「旅遊……對！哥，咱們旅遊吧」

「走吧，去買旅行要的東西，比如……棒棒糖？」

但願生活，如你所願。

幾百公裡外，大草原。

「一隊，二隊跟上，先攻擊左邊『紅毛怪』，掩護大部隊。」

兩組行軍中的士兵點頭，整整三十多人離開隊伍。

長官站在軍車上，看著士兵離開隊伍。

這場戰爭，死傷慘重啊。

「軍旅署」接受命令，共排了兩百多人上這地方，到這地方剿滅未知生物。

一共兩百人啊！到現在就剩下五十多號人了。就這五十多號人，其中十人還是傷員，剩下的，連他媽屍體都找不回來。

長官到現在還在茫然——他們打的是什麼東西？

人越打越少，紅毛狼也越打越少，而且連還是按比例損失。

然後，戰鬥呢？

開始，整個戰場熱火朝天，戰士和狼糾纏在一起。但隨後人和狼等比例減少，直到戰場誰都不剩。

當掃蕩戰場時，後背發涼的景象發生：現場沒有血跡留下，戰士裝備和衣物除了一點摩擦痕迹以外完好。

人和紅毛狼像鬼怪一樣消失，沒留下蹤跡，甚至都沒留下幾個傷員。

長官在現場時，發現幾個傷員個個躺在地上，雙目無神望著天，叫他們還不醒。

長官檢查他們身體，觀察出他們精神受了點問題，但人沒外傷。

「注意！注意！狼群來了，快上子彈！」

長官聽到警告后突然僵住，馬上給手槍上子彈，出頭向周圍望。

只見左邊飛跑著幾隻動物，右邊飛奔著一群動物。是同一種動物，都長著狼一樣的身軀，只是體型比狼大，長著紅色毛髮。

右邊的紅狼群……那三十個小夥子沒了嗎？

長官五十多歲的人，想到這心中一陣痛。下一秒，他跳下車，兩眼充滿怒火。

「他奶奶的狗東西，讓老子來見識見識。」

他一槍打向鬼怪，子彈穿過紅毛狼，隨後彈到地上。子彈只在紅毛狼身體滯留，並不會停下。

「他奶奶的，開火！」

長官一聲令下，剩下幾人扣動扳機，手中槍口吐出火舌。

「第一輪，發射！」

長官跳至眾人前，一梭子子彈射出，打中同一隻紅毛狼。子彈殺傷不了紅毛狼，但明顯能看出紅毛狼被打的連連擊退。

狼群離他們五十多米遠，逐漸包圍車隊。

「換彈！」

「第二輪，發射！」

長官將手槍子彈全部打向左邊狼群，士兵看到效果后也跟著長官方向打。

紅毛狼群離他們只有十多米遠，包圍圈形成。

「第三輪……」

長官舉起槍，但突然放下。

「他奶奶的，這都靠腳邊了，這怎麼打？」

長官和士兵圍著傷員車，背靠車壁面對狼群。這麼近距離開火，急有可能發生「跳彈」，誤傷自己人。

長官丟下槍，從皮帶抽出軍刀，喊著「弟兄們，他媽的拿刀砍了。」

為了什麼拚命？背後躺著的隊友吧。

長官提刀劈下，砸中跑來的一隻狼。一踢，又一隻狼應聲倒地。

眾士兵拔出軍用匕首，以訓練中基礎的「刺」發出攻擊，一刺後接一拳，紅毛狼嗚呼一聲後退后。

突然，長官意識到什麼，他大喊：「用近戰！用近戰啊！」

一刀橫斬，緊接著長官跳起，五十多歲的身軀煥發生機。橫斬跳起后飛踢，幾個狼竟主動後退幾步，像是在避其鋒芒。

但很快，紅毛狼像知道規律一般，開始三隻一組分開進攻。一張大嘴噴向長官，噴出一嘴塵灰。

這是希望，這說明它們慌了。長官想到此，不禁破口大罵：「這群畜生！」

一刀、一刀、一刀、一刀……雖然精力逐漸減少，但他看到一絲希望。再砍、再砍、再砍……奇怪，怎麼不見血啊？

等一下！他腦中電流穿過，隨即大喊著：「三組人，報編號。」

「一！」

「二！」

「三！」

「五！」

幾秒鐘后長官問道：「喂，四和六七八呢？」

無人回復。

「再報，他媽的小學生？連報編號都不會？」

他特別不希望的事，他特別害怕的事，發生了！

「二！」

「三！」

「五！」

他媽的，人果然沒了。

就悄無聲息，沒啥大動靜，人沒了？

「二！」

「五！」

……

「五！老大你快走！」

紅毛狼越來越少，隊員越來越少。最後只見四五隻狼圍著五號隊員，長官周圍已經沒狼了。

長官跑過去正要提刀砍，突然眨眼，人和幾隻狼消失了。

長官人傻了，他失心瘋一樣跑到那地方。真的，真的一點痕迹都沒有，哪怕是一滴傷口的血一塊打拚撕下的肉……

都沒有！

望向周圍，剛才與紅毛狼戰鬥的痕迹都沒有，彷彿這裡沒發生過什麼，彷彿這裡沒有犧牲幾個正值壯年的小夥子。

五十歲的大男人哭了，他的兵，他當自己子女的兵……

沒了。

他沒時間為他們悲哀，他連忙上車，要把傷員送回去。

他要為這群戰士留下榮耀，留下光輝。

……

長官跳下車輛，提起刀對著紅毛怪。

離那個小城只有幾十里路，他開著車，又遇到幾隻紅毛狼。

他已經不想再糾纏了，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年長，還有自己被剝奪的生命力。

他開車到一道小坡，車子給油時發動機突然熄火。也對，這車子跑了一百公里了，這還是個沙坡，車子已經儘力了。

那他呢？

紅毛狼像鬼怪一樣陰魂不散，馬上跟著鬼怪一樣撲向他，最後他像鬼怪一樣消失……

長官突然大笑，大吼道：「真你媽像鬼一樣」

他奮力將刀砍出，但身心疲憊的他動作全是破綻，「鬼怪」隨意一躲就閃開。

老了嗎？心累了嗎？

他放下刀，扶著車頭大口大口吐著酸水，渾身像魂被抽走……

「五！老大你快走！」

長官突然不想結束，一隻鬼怪撲向他，他一拳打出，連忙跑向沙坡高處。

未知的恐懼緊隨著他，未知的力量提示著他。

他向上跑去，鬼怪跟著他身後奔跑。

到頂了，他大喊著：「東南軍旅署，求救！」

「哥，來了！」

一輛自行車停在坡坎，一個少年扶著自行車，自行車上坐著一個小孩。

「來了啊，這是你朋友？」

長官支持不住，突然面朝自行車跪倒在地，緊接著意識逐漸消失……

一輪紅日，半邊入地；那是夕陽，亦或朝旭。

意識完全消失那一刻，長官聽見一句：「火苗！」

大火燃起，如同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