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兩難求
韓夜三人繞過廣場,來到大雄寶殿。
神武寺的大雄寶殿高六丈,殿牆紅磚堆砌,殿頂琉璃覆蓋,四角雕著四種不同形態的古獸,口裡各含一枚價值連城的寶珠,在日光下輝煌奪目、威懾四方。
一層嫣紅地毯從十八級台階延伸至殿門,階前八個手持降魔杵的武僧個個氣宇不凡,為首的見韓夜三人想進入大殿,把手一攔,施禮道:「三位施主,是否受敝寺之邀?若是,勞煩通告姓名身份;若不是,則請速速離開此地。」
韓夜回禮道:「這位師傅,在下姓韓名夜字未央,這二位乃我同伴,我等雖未受貴寺住持之邀,卻也是經友人指點來此,若有疑問,可向住持稟明后再做決議。」
「師兄。」左側武僧對為首武僧耳語道:「我聽住持說過,最近東方有幾撥貴客,其中一撥里就有個叫韓夜的施主。」
為首武僧點了點頭,向韓夜豎掌道:「阿彌陀佛,韓施主,前番未明身份,多有得罪,請!」言畢,八個武僧恭敬讓出條道來,放韓夜三人入殿。
殿內真可謂內含乾坤,十六根盤龍金柱立地擎天,十八尊金身羅漢橫眉怒目,及至最里,三尊丈六金身大佛赫然入目,那慈祥和睦的姿容令人心平神寧,內壁、殿頂、地板、藻井①上,均刻畫著諸多佛圖,形態各異、眼花繚亂。
三世佛前香火旺盛,上千蒲團縱橫排列、一直延伸到大門前,蒲團上有本寺僧人,亦有入寺香客,幾乎坐滿蒲團。
眾人前、大佛下,有一年邁老僧,身披袈裟,發須斑白,面容祥和,他微微垂目給眾人講經,見韓夜三人來了,只是沖他們和藹笑了笑,繼續講解。
夜、夢二人很懂規矩地找了席位坐下,順便把薛燕也扯下來坐著,時光緩緩流逝,除了薛燕有點東張西望,三人倒也挨到了正午時分。
老僧喝了口茶水,見時候不早,便道:「善,上午的佛經老衲先講到這裡,請諸位先行用齋,午時三刻過後再繼續。」
眾人紛紛散了,唯獨韓夜三人還坐在大殿之中。
老僧頷首一笑,步履蹣跚地朝三人走來,慈祥道:「三位施主,請起。」
薛燕率先站起,揉揉發酸的小腿,對老僧一臉苦悶地道:「老和尚,你講的什麼什麼經我一句也聽不懂,快睡著啦~!」
「呵呵。」老僧德高望重,一點也不在意薛燕的無禮,雙掌合十和藹笑道:「這位女施主,老衲所講佛經,有緣人聽之在耳、明之在心,女施主並非有緣人,聽不懂亦無妨。」
韓夜也趕忙回禮問道:「請問,您是覺空大師嗎?」
「正是老衲。」覺空轉而問道:「三位施主自東邊而來?」
韓夜點點頭。
覺空端詳片刻,摸著白須放聲一笑,道:「呵呵呵,林施主武功蓋世、六界縱橫,老衲料想他交的朋友也非等閑之輩,今日一見,果然果然……諸位放心,來了敝寺即是上賓,少時便為三位安排齋飯住所……」
就在這時,忽聽門外傳來一陣吵鬧。
「了塵師叔,住持說了,本寺弟子未經許可均不能進殿,請莫讓師侄們為難!」這是門外那為首武僧的聲音。
「滾開!」一個粗獷聲音道:「今日看誰攔得住我!」
說完,門外傳出一陣打鬥聲,打鬥聲越來越近,直到門口。
韓夜等人沿著這聲音看去,門口已多了一人,那人看去四十來歲,脖子上掛著一百零八顆念珠,赤發虯髯,粗眉怒目,他憤然把手朝後一揮,身後幾個糾纏的武僧便遠遠飛出階下,而後他便朝殿內大喝一聲:「誰是索命閻王的徒弟!」
韓夜不明所以地一驚,答道:「是在下。」
虯髯僧扭頭一看這眉清目秀的男子,不禁氣沖赤發,朝他大步流星走來,邊走邊怒道:「好小子,我沒去找你,你倒自己跑來了!」
雲夢和薛燕一頭霧水,韓夜或多或少有些明白,而覺空卻捋須不動聲色,似乎早有預料。
虯髯僧一個箭步衝來,揪住韓夜衣襟道:「還我師弟命來!」
「阿彌陀佛~」覺空見虯髯僧動手,豎掌道:「了塵,世間種種皆有因果,該放下便該放下,而況此事與韓施主半點干係都無,莫要再動嗔念。」
「師叔!」了塵急得臉漲通紅,道:「我看著這小子就來氣!索命閻王惡貫滿盈,這小子還拜他為師,分明不是好人!以前你老對我說,莫出去惹事生非,我聽你的話!但現在他自己上了門,我如何收得住這性子?」
「了塵,過往煙雲,萬般皆散。」覺空氣定神閑地道:「索命閻王縱有再多不是,也已歸於塵土,倒是你戾氣過重,還須多加修行啊,了塵。」
「如果是這樣,我寧可不做這和尚!」了塵憤而把韓夜高高提起,司徒雲夢大吃一驚,連忙私底下催運法訣,做好隨時保護韓夜的準備。
見韓夜毫無任何反抗之意,沒過多久,了塵又把他放了下來,握拳沖覺空道:「師叔!你就如此絕情絕義嗎?慧明是我師弟,可他也是你最疼愛的弟子啊!」
韓夜聞言眉頭緊鎖,看了看覺空,又看了看了塵,心道:「原來如此,我師父確實傷了慧明禪師的性命,只是覺空住持痛失愛徒,見到仇人之徒竟還如此冷靜,若非得道高人,便是城府極深。」
如此一想,韓夜等人都看向覺空,覺空一直保持緘默,一手豎掌一手捏著佛珠輕聲誦經,良久才目無表情看向眾人:「沒錯,慧明是我的愛徒,當年慘死在索命閻王手上,老衲為此流了七天七夜的淚,明燈枯坐,苦海無邊。」說著緩緩閉上眼眸。
「聽到沒有!」了塵怒視韓夜,那熾熱目光令人無法正視,他道:「慧明師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大善人,佛法高深,渡人無數!你師父竟活活捏碎了他的頭顱,使他至今無法全身圓寂,如此泯滅人性的行為,令人髮指!」說著,了塵再次抓起韓夜,另一掌高高舉起,怒道:「你竟然敢認這種畜生做師父,我今日就……!」
「那就一掌把他打死在佛祖面前吧!」覺空突然怒斥一聲,鎮得了塵緩緩收回掌,靜默許久,覺空這才正聲厲色道:「慧明一心希望你收心養性,若你現在一時怒起,打死了這個無辜之人,到了西方極樂,你有何面目面對慧明?你又有何面目面對佛祖?」
「師叔……」了塵揪住韓夜的手漸漸鬆開。
覺空嘆道:「了塵,你著相了,慧明的死在世人看來或許不值,但他圓寂之時,即使軀殼損毀,卻始終端坐/台前、手執木魚,這說明他早已放下一切,往生極樂。」覺空說著轉過身去,朝三世佛豎掌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善渡世人,慧明連死也不忘向索命閻王闡明佛法,正可謂功德圓滿,了塵師侄,你為何還未看破?」
「師弟……」了塵滿臉愧疚,踉踉蹌蹌走到三世佛面前,再三跪拜,終於虔誠地撥弄起胸前念珠,望著佛像道:「阿彌陀佛,佛祖在上,弟子先前戾氣太重,失禮於韓施主,此刻再不為難他。只是索命閻王作惡多端,雖已入土,但還望韓施主早日與其脫離師徒關係,免得遭人痛恨。」
「我明白你內心的痛苦,但我不會和他斷絕關係。」韓夜堅決地道:「當年他受陳耀海唆使,害人無數,著實不該,可他又教我武藝、為我而死……」說著,韓夜撲通一聲跪在了塵和覺空面前,誠懇地磕頭並道:「無論如何,請你們原諒他,我會一直堅持下去,直到求得諸位前輩的原諒,為他贖罪!」
了塵嘆了口氣,道:「如此說來,你也是個好人,但是終究好人辦壞事,替一個十惡不赦的人贖罪,只會招來更多誤解。」
韓夜皺起眉頭道:「我早就知道,但即便如此,我也要堅持,因為大家都看得到,師父在泉下也看得到,望他來世做個好人,不再為惡!」韓夜說著,虔誠朝著三世佛拜了三拜。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覺空為韓夜的真誠所感,面容歸於祥和。
「阿夜……」雲夢望著跪在地上的韓夜,心中五味陳雜,手抓袖口心想:「對不起,沒想到你是這麼想的,那晚我還說你師父壞話……罷了,從今往後,請讓我陪你一起為師父贖罪,好么?」
了塵終可心如止水,只道:「話說回來,陳耀海算不得什麼好人,當年師弟說他戾氣太重,恐有血光之災,勸他多多積德行善,他對師弟明理恭敬、暗地痛恨得緊,只怕早想除之後快。可此事無憑無據,而況索命閻王的心狠手辣大家有目共睹,勸韓施主以後少與貧僧碰面,免得貧僧劣根未除,再惹塵埃。」
韓夜眼睛直直望著了塵,似乎裝了很多心事。
覺空見韓夜苦惱,趕忙走上前把他攙扶起來,豎掌道:「阿彌陀佛,韓施主,我這師侄性情乖張,但他若說放下,便真能放下,你現在跪著也於事無補,且不理這些昔日恩怨,在敝寺暫住下來吧。」
「但是……」韓夜遲疑道:「了塵大師還沒有原諒我師父的意思,我該不該……?」
薛燕扯了一下韓夜衣角,小聲道:「噯,呆瓜,你現在別理那個粗和尚,這事情要慢慢來,哪能說原諒就原諒?何況這方圓七十里沒幾戶人家,我們還要留在這裡休息幾日,怕什麼?找個機會幫他做點事就好了。」
韓夜又看了看雲夢,雲夢微低著頭,面帶愧疚地道:「阿夜,你說了算,我聽你的。」
韓夜有兩位紅顏知己鼓勵,這才恭敬地向覺空道:「覺空大師,在下要趕去蜀山,奈何路途遙遠,故打算暫住貴寺幾日,若能收留,大恩大德,銘感五內。」
「敝寺簡陋,能把韓施主招呼周到便知足了,何談大恩大德?」覺空一摸白須,道:「稍候片刻,老衲叫人給諸位安排廂房。」
覺空說著,喚了門口一名武僧讓他出去找人,過了一段時間,一個模樣約莫十歲的小和尚走到殿里,還沒看到眾人便道:「住持爺爺,是不是又有貴客了?」
薛燕細看來人,吃驚地道:「小光頭?是你!」
「漂亮姐姐?」小和尚先是一驚,繼而向眾人一一施禮,然後又向了塵喊了聲:「師父。」
「澄心,為師六根未凈,莫要打擾。」了塵說罷,低頭閉目念經,先前的嗔怒似乎早已消散。
「是,師父。」澄心頗為聽話地去找住持。
覺空道:「澄心,這幾位施主是稀客,安排他們去東廂房放行李,而後帶他們去用齋。」
「是,住持。」澄心點頭,繼而對薛燕等人道:「各位請隨我來。」
於是,澄心便引韓夜三人出了殿門。
覺空目送眾人離去,滄桑的眼裡滿是擔憂,心道:「東廂房那邊還有一位貴客正等著他們,接下來又會如何呢?」
韓夜三人隨澄心來到東廂,東廂佔地極廣,房間足有數百,凡東來之客基本上都安置在此。
繞過影壁,房間分成八列向里整齊排去,隔五間房置一古樹,隔十間房置一段綠景,隔三十間房更在中間設一小園,園中有花木石徑、假山石橋,一應俱全。
薛燕饒有興緻地看著,問道:「喂,小光頭,我們到底住哪兒啊?」
小和尚道:「慧真師叔說,從丁字第八十七號房開始,有三個連著的空房間,我現在正要帶你們去那兒。」
「啊?」薛燕驚道:「聽這房號就知道要走老大遠了!」
韓夜在一旁喝起了悶酒,似乎還在想剛才的事情。
雲夢靜靜望著韓夜,心道:「阿夜,不要擔心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然而,當四人走到第二座小園的石橋前時,夜、夢二人卻停下腳步,他們看到橋上正站著一個人。
那人身穿紫錦衣,模樣四十來歲,一臉絡腮鬍須,烏黑頭髮里夾雜著几絲蒼白,此刻他正左手憑欄,靜靜觀賞池中之魚。
雲夢著實吃驚不小,緊張而小心地輕輕道了聲:「爹~~!」
時隔多年,雖然韓夜認為司徒勝很大可能並非殺父仇人,但此人一聽說韓夜和索命閻王的關係便馬上不聞不問,直至今天,如此性情涼薄,令韓夜對他實在提不起什麼好感。
司徒勝似乎也察覺到了眾人的來臨,他轉身看向眾人,雙手負於身後,盯了韓夜許久后,終於開口嘆道:「好,侄兒,八年不見,想不到你竟長得如此清秀,比你父當年更勝一籌,真是青出於藍啊。」
「伯父過獎。」韓夜輕慢地笑道:「我爹當年雖以清秀聞名,卻又怎及伯父風光無限呢?」
雲夢一聽韓夜似乎在挖苦司徒勝,不由得蹙起柳眉,一臉擔憂地想:「阿夜,你怎麼這麼說我爹爹呢?」
司徒勝暫壓心中怒意,沉聲對韓夜道:「侄兒,先不提這個了,伯伯今日便帶你和女兒回去。」
「我為什麼要回去?」韓夜冷笑道:「八年了,伯父,您都沒想過來看我這侄兒一眼,怎麼今天突然想起我了?」
「阿夜,別說了……」雲夢忙拉了拉韓夜衣袖。
司徒勝聞言一滯,倒沒顯得有多意外,只道:「侄兒,此事我自然做得不妥,但你也該明白伯父我的難處。」說著他嘆了口氣,道:「你爹與我是八拜之交,而索命閻王卻是殺人魔頭、武林公敵,你拜他為師,我尚可對外人說你是被迫的,可你還到處傳言要幫他贖罪,弄得人見人厭,那些門派中人怎麼說的?說你認賊為師,還故作感恩戴德,實則居心叵測!」
似乎又想到什麼,司徒勝補充道:「對,說起那索命閻王,他是真死了,還是歸隱山林了?伯父不會去找他麻煩,你放心大膽地說。」
韓夜聽了這話,從頭寒到腳,心想:「師父已經死了八年,你們還這般揣測,真是人心可畏啊。」念及於此,韓夜開口道:「伯父不必妄加揣度了,武林當中還有很多人如你一般,總以為他為了躲避追殺而退隱江湖,可死了就是死了,且他是為救我而死,他一個魔頭尚還如此……」說著,韓夜冷冷問司徒勝道:「您呢?」
司徒勝被韓夜一句話寒徹心扉,沉默片刻,他仰頭閉目嘆道:「二弟,往昔作孽,現今償還,是時候帶這孩子回家了。」如此一想,司徒勝便對韓夜道:「好,不說了,過去的恩怨都不計較,你隨我回家吧,孩子。」
司徒雲夢把手放在胸前,流波般的玉眸緊緊盯著韓夜,心裡別提有多希望他答應下來。
「我不回去。」韓夜平淡地道。
「為什麼?」司徒雲夢如此想著,張大玉眸望著韓夜。
「為什麼!」司徒勝直接將話說出口,心裡已有些惱火了,韓夜再不濟也是鳴劍堂之人,如今硬讓他下不了台,叫他老臉往哪擱?
韓夜淡然解釋道:「鳴劍堂沒幾個好人了,我現在回去不過是羊入虎口,那樣我爹娘的仇還有誰去報?」
「哦?」司徒勝的語調變得怪異,他問:「你是說,伯父也不是好人了?」
韓夜冷然道:「這我就不敢妄言了。」
「好!很不錯,哈哈哈!」司徒勝生氣地笑道:「不愧是二弟的兒子,性子都這麼倔。」說著,他右手摸向腰間劍柄,面含殺機地對韓夜道:「侄兒,八年不見,也不知你武藝進展到何種程度,不如做伯父的來領教領教你的高招吧!」
眼見司徒勝對韓夜劍拔弩張,最焦急的自然是司徒雲夢。一邊是恩重如山的父親,一邊打小便喜歡的青梅竹馬,傷了誰雲夢心裡也決計不好受,她只得苦苦哀求司徒勝哀求道:「爹,不要打了!」
司徒勝可咽不下這口氣,他拔出紫電劍,寶劍在日光下發出淡淡幽芒,他劍指韓夜道:「韓夜,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跟不跟我回去?」
韓夜似乎有所顧慮,只低頭道:「我不回去自有我的理由,伯父,既然我是鳴劍堂的人,有一事也須告訴你,要當心身邊的小人。」
「哈哈哈!我需要擔心誰?你三叔還是門內其他兄弟?」司徒勝大為光火地道:「老實告訴你,就是你三叔念著一家人的情分叫我帶你回去,你這忤逆豎子還敢胡亂污衊,簡直放肆!今天我就代你父好好教訓你!」
說罷,司徒勝再不給韓夜辯白機會,挺劍踏步而來。
韓夜一來顧及司徒雲夢感受,二則司徒勝畢竟是自己親人,豈能真的刀劍相向?於是他並未拔劍,而是靜靜迎接著司徒勝的進攻,待司徒勝一劍刺來,他便側身一躲。
但司徒勝的身法攻速畢竟不是浪得虛名,當日與索命閻王一戰他都能追上疾影步,而韓夜只會強攻不會穩守,躲開一道電芒,下一招又只能硬接。
司徒勝紫電劍法一招快過一招,前招剛過,后招又來,層出不窮、眼花繚亂,他待韓夜身形略頓,瞅准機會,紫電劍直拍其右肩。
韓夜連躲十幾回合,早已氣息紊亂,這紫電劍電芒快得可怕,韓夜冷不丁被一劍擊中,頓覺全身麻痹,腦海恍恍惚惚,然而他意志尚還堅決,一咬牙往後退了開去。
司徒勝可不給韓夜這個機會,勢如破竹逼上前,一劍刺向韓夜腿根,韓夜額冒冷汗,運起疾風訣繞開那一劍,孰料司徒勝那只是前招,紫電劍剛出,右腳飛起踹來,韓夜猝不及防,被他一腳踹中胸口,跌倒在地,吐出一口烏血。
「阿夜!」司徒雲夢急忙忙跑到韓夜身邊,撫摸著他胸口,轉頭又向司徒勝道:「爹,夠了!您真的要打死他么?」
司徒勝收劍回鞘,怒氣消了大半,道:「好好,侄兒武藝進步不少,我也看出你無意傷我,罷,既然現在你動彈不得,那便隨我回去,今日一定要帶你回去,不然怎麼向死去的二弟交代?」
韓夜氣喘吁吁,毅然決然看著司徒勝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如果現在讓我回去,我寧可死在這裡。」
司徒勝余怒未消、新怒又至,拔出劍來喝道:「好!那你就死在這裡!」
司徒雲夢唯恐她爹再傷害韓夜,趕忙用身子護住韓夜,急道:「爹!他有苦衷的!」說著,她又勸韓夜道:「阿夜,你說要化解你師父的恩怨,如有我爹幫忙,難道不是一大助力么?」
韓夜沖司徒雲夢搖頭道:「雲夢,我現在真的不能回去,你現在不明白,早晚會明白的。」
……
「兩人在一起,你想不明白的事也不必一定非要想明白,直接支持他就對了。」
……
忽而之間,司徒雲夢就想起了雪薇告誡她的那句話,緊緊抓住了韓夜的手,又問了一句:「阿夜,你當真不回鳴劍堂么?」
韓夜鄭重地朝雲夢搖了搖頭。
司徒雲夢閉上美目苦嘆,下定了決心,只道了聲:「好。」
這時,司徒勝已緩緩走到韓夜面前道:「韓夜,在外頭八年,你這性子也野多了,走,跟伯父回去!」
眼看著司徒勝就要帶走韓夜,司徒雲夢突然站起身,拉住她爹的手,徑直往前走,頭也不回地道:「爹爹,這樣的無恥之徒,我以後再不想看到他!我們走吧!」
註釋:
①「藻井」——中國傳統建築中室內頂棚的獨特裝飾部分。一般做成向上隆起的井狀,有方形、多邊形或圓形凹面,周圍飾以各種花藻井紋、雕刻和彩繪。多用在宮殿、寺廟中的寶座、佛壇上方最重要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