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風雪六芒山
這裡,有世界之巔,六芒山。這裡生活著骷髏大族的變種—流髑。
「派去尋找薩德的流髑還沒回來嗎?」
「報告長老,已經回來了,但是......沒有找到薩德。他們在海拔二百一十四格的位置遭遇了暴風雪,只活著回來了四個。並且據活著的流髑說,據他們觀測,在六芒山主峰頂上晴空萬里,但他們越往上進發,天氣也越惡劣。」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坐在一個雲杉木階梯上的流髑沉思片刻,說道。乍一看他與其他流髑沒有什麼很大的差距,但仔細看的話便能看到他的衣服由於長時間的嚴寒,顯得有些生硬。亡靈生物雖不會自然死亡,但歲月總能想方設法在他們身上做上特殊的標記。
待報信的流髑出去后,長老嘆了一口氣,起身望向窗外。他將六芒山主峰劃為禁地,也只是不想更多的流髑受到無所謂的傷亡。薩德是衛兵在六芒山腳下巡邏時發現的一隻流髑,被送到他家中。這隻流髑他看著面生,斷定不是他們這個部落的,但念在同為流髑的份上,他們救了她。要是就這樣置之不理,不要一會就會被雲杉林的狼群撕碎。
第二天,薩德醒了。但令他們感到不解的是,她醒了以後的第一句話居然不是詢問自己在哪或是他們是誰之類的話,而是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我下山了?」
長老聞聲趕來,坐在床邊,問道:「姑娘,你從哪個部落來?」
「我從六芒山上來。」
「這裡就是六芒山部落,可你並不是我們部落的啊。我是這裡的長老。」
這時,她好像才反應過來什麼似的,問道:「你是誰,我在哪?」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害怕著什麼。只有長老仍面帶微笑:「姑娘,這裡是六芒山部落,我是這裡的長老。」
薩德跳下床,警惕的看了看他,伸出自己的右臂,上面赫然出現一個白色的弓,穿過一個六芒星的圖案。
身為長老的流髑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正是他們的族徽。但他確實沒有見過眼前的流髑。他問道:「奇怪,你......不是這一代的流髑?你那一代的長老是誰?」
「我不知道。」
「姑娘,你從哪裡來?」他已經隱隱約約的猜到,或許能從這隻流髑身上獲取更多的關於先輩們的秘密,比如,六芒山主峰上的寶物。「你上過那座山嗎?」
「我不知道。我的弓不見了。」她緩緩說道。骷髏大族裡的生物都十分注重保養自己的武器。弓,對他們來說就如同自己的第二條命,而擁有一把好弓,也是每一隻骷髏和流髑的夢想。「你的弓是不見了嗎?我馬上派手下給你找。」
「我自己去吧,不要跟著我。只有我才能找到那把弓。」她的聲音已經沒有了剛剛的害怕。說完,她起身出門,直奔六芒山。待她走出那扇門后,長老立刻下令讓自己的貼身護衛去跟著她。一是怕她出了什麼意外,二是他覺得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蹊蹺。在六芒山腳發現了比他年代更久遠的流髑,這裡面肯定有貓膩。但看她的衣物,確實有一定的年代了,她說的那些話也不像假話......
五隻精銳流髑悄悄尾隨在她身後,但走了一段路后,她停住腳步,轉過身來,說道:「你們快回去吧。前面的路很危險的。」五隻流髑面面相覷,從隱藏的地方走了出來。「我們奉長老命令前來保護你。六芒山主峰十分危險,請姑娘不要為難我們。」「你們快回去吧......這裡,只能我一個人去。你們會死的!」
五隻精銳相互使了個眼色,排一排站在薩德身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薩德的聲音開始變得有些焦急,「快走啊,一會你們都走不了了!」但五隻流髑不為所動。她緩緩抬起手,胳膊上那個流髑的族徽開始發光。一陣暴風雪忽然平地而起,五隻精英流髑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然後重重的被摔倒了地上。其餘四隻流髑在落地的時候就被摔得昏了過去,只有一隻勉強抗住了撞擊,他吃力地抬起頭,只看到薩德已經攀上了六芒山主峰。
薩德見已經甩掉了追兵,便開始專心對付起眼前的大山。記憶一點一點的湧入她的腦海,她逐漸想起一些事情。她遵照父親的遺囑,在眼前這座大山上孤獨生活了很久很久。父親臨走前說,如果他回來了,他就會給她帶禮物。如果他沒回來,那麼,如果她認為她可以了,就自己爬上這座山的頂峰,那裡有他們先祖留下的寶物。
然後她上去了。她也沒有想到,看似平靜人畜無害的六芒山居然有如此惡劣的天氣。猛烈的暴風雪似乎要將她散架,冰塊在天上碎裂,化為一場箭雨,砸碎她的骨頭。她無數次想要放棄,但想到父親也許就是死在這極端的天氣,而她必須完成他的遺願,只能拚死撐住。
終於,她看到了山頂,溫暖的陽光照射在山頂上,顯得異常溫馨。暴風雪籠罩住她,但依舊無法阻止陽光。她站了起來,拚命往前沖。有那麼一瞬間,她想起了父親,想起了她一個人在雪山上孤獨生活的這麼多年......
她終於衝出了暴風雪,然後她看到了一隻骷髏,一直穿著皮革套的骷髏,手上還拿著一個奇怪的方塊,正面是鐵礦石,側面似乎又是鑽石。骷髏的皮革套上還有未被融化的積雪,看樣子也是剛剛上來,但完全看不出勞累的痕迹。緊接著她倒在了陽光照射的細雪裡。她已經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了,但這裡很寧靜,她甚至可以聽見細微的積雪摩擦的聲音。
她懵了。然後她聽到了骷髏的話:「搞什麼嘛,就一把破弓。」接著就是拉弓弦的聲音,然後是箭鋒撕裂空氣,「咔」一聲插入頂層雪下的泥土——離她不足半格。接著又是一陣抱怨「我去,真服了。破弓射都射不準,往哪歪呢這是,上面還鬼畫符的,......什麼玩意,白跑一趟。」顯然,這隻脾氣暴躁的骷髏並沒有注意到被埋在細雪裡的她,也忽略了這把弓的跟蹤效果。隨著什麼東西被摔落在地,那隻皮革套骷髏罵罵咧咧的聲音漸漸遠去,她感覺恢復了些力氣,便掙扎著爬起來。那把不知什麼材質的木弓被隨意的丟棄在地上,顯得有些狼狽。她趕緊跑過去撿起,把它擦乾淨,捧在手裡仔細觀察。
這確實是一把好弓。她嘗試著拉了拉弦,發現這弦竟崩的如此緊。她拚命的拉著弦,也只能勉強拉倒平常弓的三分之一。這麼緊的弦,那這弓身的木材肯定也不是一般的木材。心裡不由得對這把弓敬畏起來。
忽然,她的手臂襲來一陣劇痛。她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手臂上的族徽正在發光,而弓上的六芒星圖案也開始發光。
「你是真心的嗎?」從弓上傳來的聲音。她嚇了一跳,說道:「你......你不是物品嗎?」「我叫雪煞。」
她回了回神,接受了眼前的現實。「沒想到還真的有人上來了,而且竟然還是兩個,真令我驚奇。」雪煞發話了。「你認識剛剛那隻骷髏嗎?我感覺,他好奇怪。」「不認識,但我能感覺到他的力量很強大,通過我的試煉居然不費絲毫之力,而且輕易就能拉開我。要不是當時還沒和他簽訂契約,我控制了箭的速度,你現在早就死的連渣也不剩了。」薩德想起剛剛那一箭,速度確實很快。但如果真正是把這樣的硬弓拉滿射出的話,剛剛的速度也確實太慢了點。考慮到眼前這把弓救了自己,她說道:「謝謝。」
「哈哈,不用謝。我呢,本來想按照流程跟他簽訂契約,但他嫌棄我,還把我丟到地上,那我們也不可能了。他雖然強大,但他用不了我的力量。」「你說的契約,是怎麼回事?還有,那些天氣,是你的試煉嗎?」
「契約,如你所見,我現在能說話,有靈魂。一旦簽訂了契約,我的靈魂就會和你的靈魂融為一體,生死與共。」說到這裡,雪煞停了停,說道:「你已經通過了我的試煉,按照約定,你可以跟我簽訂契約。你願意嗎?」
「你有沒有看到另一隻流髑?我的父親。」「沒有,你是第一隻登頂的流髑,在這幾年裡。」
「那我們簽訂契約吧,我以生命發誓,我會把你視作我身體的一部分,愛惜你,敬畏你。來吧。」
「好,我現在會送你下山。然後,你再到這裡來。我會把這個祭壇布置好。已經太久沒有生物來到這裡了,完全看不出來原來的樣子。」說完這句話,那把弓突然騰空。接著,一陣強勁的風雪憑空出現,她沒有防備,直接被吹上了天。只留下那把弓還靜悄悄的躺在原地。
這一路上,她沒有遇到第一次上去時的冰雹,暴風雪,雪崩。一切都是那麼靜謐,美好。她很容易來到了山頂,看到那把弓正躺在一塊石板上。「來了?還挺快。」它招呼道。「你就站在這,把我舉起來。然後,折斷自己一根肋骨,用盡全力拉開我。」她有些猶豫,畢竟折斷自己的骨頭還是要點狠心。「怕了?那就下去吧。你不適合這股力量。」
她眼睛一閉,心一橫,折斷了自己的肋骨。雙腿疼的顫抖,但她沒有倒下。「還不錯,加油!」雪煞的聲音傳來。她將顫抖著的手搭在弓上,以骨為箭,緩緩拉開。今天的她似乎力量有所增長,但拉到三分之二的時候,她開始堅持不住了,感覺自己都快被這弓甩出去。「如果拉不開,前功盡棄,並且你在也沒有簽約的機會了。」「不行的話就趕緊走吧,何必來吃這份苦。」「......」雪煞還在喋喋不休。
「你煩不煩!」薩德徹底怒了,手臂上頓時爆發出力氣,拉開了弓。一道銀白色的光柱瞬間將她和弓籠罩在其中。那根骨頭不見了,成為了弓身的一部分。「恭喜你,簽約完成,請善待我哦。」
這是雪煞的最後一句話。薩德拿起了那把弓,凝視著。
「謝謝你。」
六芒山角,正在想辦法怎麼讓尋找薩德的先遣隊再往前推進的長老忽然被一陣高呼打斷思路。他臉上有些慍色,但來報道的流髑說道:「報告長老,山,山上剛剛閃過一道光柱,而且,什麼暴風雪統統都沒有了!」「什麼?趕緊讓先遣部隊上去!」
沒了暴風雪的阻礙,先遣部隊很快攀頂,卻只找到一張紙,上書「流髑族寶物六芒星之弓,已被取走。」
而距離主峰四百多格的六芒星北峰峰頂,一陣暴風雪自天而降,消散。她還沒有想好下一步去哪,只能先在這裡隱匿一段時間了。